第72章 纸人递符,元婴也得跪-《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话音刚落,荒原之上,杀机骤然沸腾!

  星河锁天,藤墙接地,百名纸人手持符箓,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步步逼近。

  它们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生命气息,只有一片死寂,但这死寂,却比任何元婴威压都更令人心悸。

  六位元婴修士背靠着背,脸色铁青,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群毫无生机的“死物”逼入绝境。

  “装神弄鬼!”其中一名脾气火爆的元婴长老怒吼一声,他是烈阳宗的宿老,一手元婴真火霸道绝伦。

  他猛然抬手,一掌拍出,掌心之中,一团金红色的火焰如活物般咆哮而出,直扑最前方的阿丙!

  元婴真火,焚金融石,可炼万物。

  寻常法宝沾之即毁,金丹修士触之即亡。

  眼看那火焰就要将阿丙吞噬,陈九院中的槐树、陶守、墨生皆是灵光一紧,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阿丙却不闪不避。

  它只是默默地,将手中那枚写着“降”字的符箓,又往前递了半分。

  仿佛那焚天煮海的真火,不过是拂面而来的春风。

  嗤啦——

  火焰瞬间包裹了阿丙的符纸之身,明黄色的符纸迅速变得焦黑、卷曲。

  可诡异的是,它竟没有化为灰烬!

  火焰在它身上燃烧,却仿佛烧在了一块顽石上,除了熏黑了表面,竟无法伤其根本。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即便身陷烈火,阿丙递出符箓的手,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那元婴长老瞳孔骤缩,心头升起一股寒意。这是什么鬼东西?

  火焰熄灭,阿丙的身躯已是一片焦黑,唯有手中那枚“降”字符,依旧崭新如初,连一丝褶皱都未曾出现。

  它的脸上,那张画着五官的符纸在高温下终于承受不住,寸寸焦裂开来,如蛛网般蔓延。

  裂纹之下,露出的不是空白的符纸,而是……一根根比发丝还细,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金色丝线!

  这些金线在焦黑的符纸下熠熠生辉,共同织成了一个古朴而庄严的字——

  “忠!”

  院中,一直闭目养神的陈九,在那“忠”字显露的刹那,眼皮猛地一跳,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穿过残破的院墙,落在阿丙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低声自语:“它……还记得我教它的第一个字。”

  那是很久以前,他还不是“纸仙”,只是个在药田里苟延残喘的药奴。

  他制作出第一个粗劣的纸人,教它的,不是杀,不是防,而是这个“忠”字。

  陈九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抬起右手,左手指甲划过右手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

  他屈指一弹,血珠精准地落在了身旁那盏幽蓝色的灯笼之上。

  “以我之血,为引。”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律令,“回溯灵契,召——符娘残魄!”

  蓝灯骤然亮起,灯灵所化的微光剧烈震荡,仿佛承载了无法想象的因果之力。

  灯火摇曳间,似乎有无数画面倒流,时光逆转。

  刹那间,在十里之外,那片被元婴真火烧成焦土的药田废墟中,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光破土而出。

  紧接着,一片残破不堪的符纸碎片,颤颤巍巍地从焦土下缓缓升起。

  碎片上,似乎有早已干涸的血迹,在蓝灯回溯之力的牵引下,竟重新变得鲜活,勾勒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护小桃。”

  那是符娘,那个为了保护小桃而被焚毁的纸人,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丝执念。

  这一点残魄,一缕执念,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跨越十里之遥,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主动融入了阿丙焦黑的身躯之内!

  阿丙浑身一震,身上焦黑的符纸碎片簌簌落下,露出了内里金线与新生的符纸交织的崭新躯体。

  它脸上的裂纹迅速愈合,焦黑褪去,那些织成“忠”字的金色丝线仿佛活了过来,与新生的符纸重新构成了一张全新的脸。

  那是一张无比诡异的面孔——左半边,是繁复玄奥的符文,充满了威严与冷漠;右半边,却是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暖而纯粹的笑脸。

  半是神,半是人。

  阿丙再次抬起手,将那枚“降”字符递向前方,口中第一次发出了清晰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无数张纸在同时翻动,空灵而飘渺:“降,可活。”

  这一下,剩下的五位元婴修士彻底骇然了。

  一个纸人,竟然有“情”?

  竟然能融合残魄?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已经不是法术,不是傀儡术,这是……造物!

  玉衡子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忽然看到,在那纸人阵的后方,一个提着蓝色灯笼的佝偻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

  正是灯奴。

  灯奴手中的蓝灯里,阴风呼啸,无数魂魄在其中挣扎、嘶吼,仔细看去,那些魂魄竟都是曾经围攻过药田,后被纸仙灭杀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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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受纸仙恩泽,死后魂魄得以保全,成了灯中之奴。

  灯奴走到阵前,对着六位元婴修士,用他那沙哑的嗓音低语:“家主有令:降者,魂入裂隙,可为灯奴,以功赎前罪。”

  话音未落,陈九院中的那支墨生笔无需人握,自动悬浮而起。

  笔尖上,金色的墨汁缓缓流淌,在空中自行书写,化作一篇篇金色的篇章,正是“俘魂录”。

  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淡淡的香火气息,内容清晰无比地呈现在六人眼前:

  “凡入灯笼者,每日巡视药田,清扫庭院,可得香火反哺三日,滋养魂魄。”

  “若遇外敌,奋勇当先者,可续自身寿元半日。”

  “功绩卓着者,家主或可为其重塑肉身……”

  一条条,一款款,不是威逼,而是利诱!

  陈九依旧靠在那张破旧的藤椅上,端起一杯微凉的清茶,轻轻吹开水面的浮沫,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懒洋洋地说道:“打打杀杀的多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不如……改邪归正,给我打工。”

  “扑通!”

  一名元婴修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法宝,跪倒在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转眼间,六位元婴,五位跪地请降,自愿散去修为,让魂魄被吸入灯笼之中。

  他们怕了,也想通了。

  与其形神俱灭,不如换个活法。

  给这位神秘莫测的“纸仙”当个灯奴,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唯有玉衡子,依旧手持长剑,昂首而立,他状若疯狂,仰天怒吼:“我乃玉衡仙宗宗主,一生斩妖除魔,护佑苍生,何罪之有?!我凭什么要向你这等妖邪之主投降?!”

  陈九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轻叹一声:“你错了。你护的,是高高在上的‘道’,是虚无缥缈的‘苍生’。可他们……”他指了指身边的槐树,陶守,还有远处的阿丙,“他们护的,只是这个院子,是他们的‘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蹄动了。

  它四蹄之下星光流转,一步踏出,便如星辰陨落,瞬间出现在玉衡子面前。

  与此同时,星鸦童衔着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围绕着玉衡子急速盘旋了三圈,那火焰的温度,让玉衡子的元婴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蓝灯之中,灯灵的声音悠悠响起,直接传入玉衡子的识海:“家主说,你若不降,无妨。只是从明日起,坊市里那些孩童的梦中,再也不会有那位会撒糖果、讲故事的‘纸仙老爷’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在了玉衡子的天灵盖上!

  他可以死,可以战,可以为了他的“道”粉身碎骨。

  但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生守护的信仰,在凡人心中,被彻底抹去,甚至变成一个恐怖的传说。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最终,“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玉衡子,这位一生刚正不阿的仙宗宗主,缓缓跪倒在地。

  夜,更深了。

  小院里一片狼藉,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

  陈九看着满院“伤兵”,心中五味杂陈。

  老槐树的一根主枝被剑气斩断,断口处灵气逸散;墨生笔的笔尖崩裂了一小块,金墨都有些暗淡;阿丙的符面虽已重组,但身上依旧残留着被真火灼烧的焦痕,气息也有些不稳。

  他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老槐树的断枝,又帮阿丙抚平了衣角的褶皱,低声说道:“辛苦你们了……你们放心,以后想当神仙,我给你们封。”

  这既是承诺,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正当他准备回屋歇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盏蓝灯,竟自主地从桌上飞了起来,悬浮在他面前。

  灯笼里那团幽蓝色的灯焰微微跳动,光芒凝聚,竟化作了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就那样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亲近感和归属感,从院中所有的灵物体内升起,齐齐涌向陈九。

  也就在这一刻,陈九的识海深处,那久未有动静的金色手指,骤然浮现出一行全新的提示:

  “灵兵归心,同仇敌忾,解锁‘匠门道基’——可令执灯者,以院为宗,以灵为徒,立长生之门。”

  陈九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苦笑:“我只想安安稳稳活久一点……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开宗立派的祖师爷了?”

  夜色渐褪,天边已现鱼肚白。

  这一夜的帐总算是算清了,可明日的债,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不由得抬起头,望向了院外,那片被晨雾笼罩的远方。

  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有什么更古老的因果,需要他去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