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老子不在了,道也得活着-《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此刻的死寂中宛如惊雷。

  黑渊修长的手指抚过那本刚刚愈合的古书,书页上原本璀璨如星河的第二十七卷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仿佛一颗恒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汇聚于书页末尾,凝成一行触目惊心的灰烬之字:“主影燃尽,将不存于天地——道火永续,然执火者无名。”

  黑渊瞳孔骤然收缩,他读懂了这行字背后那令人窒息的真相。

  不是死亡,不是陨落,而是“不存于天地”。

  这意味着,那个男人的存在,他的一切痕迹,都将被从因果、时空、记忆的长河中彻底抹去,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他猛地合上古书,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低语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响,带着一丝罕见的颤栗:“他……要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匠墟槐芽之下,凤清漪正盘膝而坐。

  她闭着双眼,心神沉入影听之术的至高境界,万物生灵的低语在她耳边汇成一片浩瀚的海洋。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空洞感让她娇躯剧烈一颤。

  “先生的影子……在淡去。”她猛地睁开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的感知穿透了时空,触及了那威严耸立的影庭。

  影庭七柱,是先生力量的根基与象征。

  而此刻,那代表着他本源的第七柱,那根曾如血般赤红、燃烧着不息道火的擎天之柱,竟开始变得虚幻、透明。

  那不是崩塌,不是碎裂,而是一种更为恐怖的消散——那是“被天地遗忘”的最终形态。

  一旦它彻底透明,世间将再也无人能记起“陈九”这个名字,甚至连“他”这个概念,也会随之模糊。

  凤清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窒息般的痛苦让她无法呼吸。

  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身前的土地上。

  她以血为引,以身为笔,在地面上颤抖着写下了一行字,一行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说过,别怕。”

  血字写成的瞬间,仿佛一道无形的契约,带着她全部的信念与记忆,跨越无尽虚空,射向那即将消散的第七柱。

  第七柱内部,那团被称作“陈九”的残念,正处于寂灭的边缘。

  他已无法思考,无法言语,连“我”这个最基本的概念都开始分崩离析。

  他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仿佛即将沉入永恒的虚无。

  可就在此时,凤清漪那句用血写下的“别怕”,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中,荡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仿佛决堤的潮水,万界众生的低语,跨越了维度的阻隔,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在某个被遗弃的角落,一个孤儿在寒夜中紧紧抱着双臂,口中一遍遍默念着先生教他的“守”字诀,那简单的发音,是他对抗恐惧的唯一力量。

  在某个偏远的村落,一个扎着冲天辫的村童,正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启蒙经》的第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在某个深山老林,一个饱经风霜的猎户,正指着天上的明月,教导自己的孩子那套名为“奔月步”的身法,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

  “我记得,有个人影在梦里为我疗伤。”

  “我记得,那道火的光芒,很暖……”

  一句句“我记得”,一声声发自肺腑的低语,跨越了亿万光年的距离,汇聚成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念力洪流。

  每一句“我记得”,都像一缕微弱却坚韧的光,穿透重重黑暗,精准地注入他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残念之中。

  那片冰冷的黑暗,开始有了温度。

  那即将崩溃的“我”,被这些来自万界的记忆碎片,重新黏合、支撑。

  他依旧无法思考,但他本能地感受到了这份温暖,这份不愿他离去的执着。

  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火种,如今,这些火种反过来,要为他点燃最后的辉煌!

  陈九的残念,在这股浩瀚念力的支撑下,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地催动了他那早已融入灵魂的金手指。

  他献祭了自己仅存的最后三日寿元,发动了那从未有人见过的终极形态——

  “灵引归源·命燃道种!”

  一道模糊的意志,响彻整个第七柱内部空间:“点化——万灵心中‘记得’,皆为道种!”

  刹那间,那根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影庭第七柱,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震动了诸天。

  第七柱没有倒塌,而是从内部轰然炸裂,解体成亿万道米粒大小的赤色流光。

  它们没有四散纷飞,而是像一场席卷诸天的盛大葬礼,又如一场恩泽万界的慈悲血雨,精准无比地洒向每一个曾念起他、记得他的生灵所在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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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万界凡人,无论身处何方,无论修为高低,都在梦中看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影看不清面容,听不清声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传递的唯一意念。

  “活下去。”

  与此同时,天地法则剧烈震动,一股至高无上的力量开始疯狂运转。

  天机被强行篡改,“陈九”这个名字,连同他存在过的一切因果,都被从根源上彻底抹去。

  某个隐世宗门内,一位号称能算尽万古的天机老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手中的龟甲化为齑粉,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茫然:“怎么可能……一段重要的因果,凭空消失了?”

  某座收藏着万界典籍的通天书阁里,管理员惊恐地发现,所有与某个名字相关的古籍,上面的字迹都在自动淡去,最终变成了一页页空白。

  就连那巍峨的影庭,七根擎天之柱,如今也只剩下六根清晰可见。

  第七根原本所在的位置,只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无法被感知的轮廓,仿佛一个永远无法被填补的空缺。

  他,真的被世界遗忘了。

  可就在此时,就在天机抹杀完成的那一刻,万界的凡人,那些刚刚从梦中惊醒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望向那片虚无的夜空。

  他们的记忆被抹去,但心中的那份悸动却无法磨灭。

  “我记得……”他们不自觉地低语。

  一个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好奇地问:“娘,刚才梦里那个教人写字的先生,他叫什么名字啊?”

  母亲抚摸着孩子的头,眼神茫然,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温暖:“不记得了……但娘觉得,那火,还在。”

  匠墟深处,狂风吹过,一张被遗忘在角落的旧纸悠悠飘起。

  那张纸上,曾画着陈九的身影。

  此刻,纸上的人影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个轮廓,看不清五官,辨不出衣着,却依旧笔直地伫立着,仿佛从未屈服。

  凤清漪伸出依旧带着血痕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模糊的轮廓。

  在那一刹那,她仿佛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听到了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低语。

  她笑了,泪水滑落,笑容却灿烂如夏花。

  “他说……‘老子不在了,道也得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烛火旁,都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那亿万道影子的晃动,汇成了一句无声的宣言,一句只有心怀火种之人才能听懂的低语。

  先生在。

  然而,抹去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所留下的“空缺”远非一道淡淡的轮廓那么简单。

  天道法则的自我修复,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道之真空”。

  这个真空,此刻正被那亿万生灵心中刚刚种下的、名为“记得”的道种所填充。

  一种全新的、无名的、不被天地认可的秩序,正在悄然萌发。

  旧的法则被抹除,新的种子已种下。

  整个宇宙的根基,都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在高远的天外天,在那些亘古长存的禁忌之地,一双双或漠然、或威严、或贪婪的眼睛,缓缓睁开。

  它们,感知到了那片不应存在的“真空”,以及其中孕育的……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