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老子不在,影子也得给我顶住-《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黑渊缓缓合上古书,第二十五卷的金芒并未就此散去,反而像是有生命般,在他指尖下微微搏动。

  可那亘古不变的金页之上,竟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行细小的灰色篆字,那灰色,仿佛是燃尽了所有光芒后留下的死寂灰烬。

  “渊未灭,影将噬。”

  五个字,如五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黑渊的瞳孔!

  他那颗因诸天安宁而稍稍放下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几乎要捏爆在胸腔之中!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万界壁垒,死死锁定在天外高悬的影庭之上。

  七根擎天光柱巍峨耸立,代表着陈九散落于万界的七道意志烙印,它们是新世界的基石,是镇压一切虚无的道标。

  然而,就在此刻,那代表着陈九本体,本应最为纯粹,却也最为黯淡的第七柱——“无名之影”,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

  一缕缕比虚空更纯粹的黑雾,正从光柱内部缓缓向外渗透。

  那不是虚无的侵蚀,而是一种反向的污染,仿佛光柱本身正在腐烂,从核心处诞生出全新的、更为恐怖的“无”!

  “不……不对!”

  匠墟遗址,世界树槐芽旁,盘膝而坐的凤清漪猛然睁开她那双空洞的眼眸。

  她虽目不能视,但她以自身“言之血”为引,与天地脉络相连,能感知到比任何眼睛所见更真实的世界本质。

  就在刚才,那股流淌在天地间,属于陈九的、若有似无的“存在感”,突然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

  她浑身剧烈颤抖,仿佛被无形之雷劈中,修长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在焦黑的土地上划出一道道深痕,鲜血从指甲缝中渗出,混着泥土,触目惊心。

  “影庭……影庭在吸他的存在!”

  她感知到了。

  那七根由陈九意志所化的影柱,本应是守护的象征,此刻却像七张贪婪的巨口。

  诸天万界,亿万生灵,每一个生灵投射在影庭中的影子,都在无意识地、本能地抽取着陈九那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

  这不再是万灵共忆,这是万灵共噬!

  “他连最后的影子……都要被吃干净了!”凤清漪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影庭之上,立庭娘手持一柄丈量天地的玉尺,面色冷若冰霜。

  她伸出手,用尺尖轻轻触碰那根渗出黑雾的第七柱。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坚不可摧、曾丈量过大道根源的玉尺尺面上,竟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细纹!

  “道庭已立,然需‘主影’维系。”她低声自语,声音里没有半分情感,却让一旁的影童如坠冰窟,“今主影无名无相,无具体归属,万灵投射于此的亿万道影,反成了它的枷锁与养料——影庭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正在吞噬他。”

  捧着一团本源之光的影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张稚嫩的脸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他看着那根越发黯淡的第七柱,看着那缓缓弥漫的黑雾,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愧疚攫住了他。

  “我们……我们不是在救先生……我们……是在杀他?”

  影庭核心,那片意识的混沌之海中,陈九仅存的一缕残念微微动了一下。

  他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回忆,甚至无法辨别自己是谁。

  他存在的意义被简化到了极致,只剩下两个字——守护。

  这是他铭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本能。

  他感知到了影庭的动摇,感知到了那股来自亿万生灵无意识的吞噬之力。

  他“看”到,远方阿丙用以引渡亡魂的百鬼幡在狂风中几近撕裂,他“听”到,墨生的浩然正气笔在虚空中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哀鸣。

  他所守护的一切,正在因为他自身的存在而崩坏。

  于是,这缕残念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催动了那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金手指”。

  一道无声的、源自最终权限的指令,响彻整个影庭。

  “灵引归源·影立道庭,守。”

  刹那间,陈九主动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将自己那缕薄如蝉翼的残念,彻底散入七根影柱之中!

  他如同一捧最后的薪柴,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轰——!!!

  影庭光华暴涨,七道光柱瞬间凝实了百倍,璀璨的光芒横扫天外,将刚刚平息的诸天万界映照得亮如白昼。

  这是陈九以自身彻底消亡为代价,换来的最后三息稳定!

  然而,就在这光芒最盛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刚刚闭合不久的天渊虚口,竟被这股暴涨的光芒刺激,再次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裂缝之中,浓郁的黑雾翻涌,紧接着,无数道扭曲、破碎、充满了怨念与死气的身影,从黑雾中蜂拥而出。

  “天渊奴!”立庭娘眼神一凛。

  这些都是在过去纪元中,被虚无彻底吞噬、连轮回资格都丧失的道影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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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它们仿佛被影庭的璀璨光芒所吸引,如同亿万飞蛾扑向唯一的火焰,疯狂地、悍不畏死地撞向七根影柱!

  “它们被影庭的光吸引,想借此重生!”立庭娘声音冰冷,杀机毕露,“痴心妄想!这只会引来更彻底的虚无反噬,毁掉一切!”

  她举起已有裂痕的玉尺,道则之力汇聚,便要将这些污秽之物尽数斩灭。

  “等等!”

  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她的手腕。

  是黑渊。

  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立庭娘身侧,双目死死盯着那片混乱的奴潮,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极致的困惑。

  “……它们在低语。”

  立庭娘一怔,凝神细听。

  果然,在那无数混乱的嘶吼与怨念之中,夹杂着一丝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统一的音节。

  那不是攻击的咆哮,更像是……一种祈祷?

  就在此时,天渊奴群中,一道相对完整的残影缓缓挤出。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模糊的人形轮廓。

  它抬起“头”,对着离它最近的一根影柱,口中吐出两个含混不清,却蕴含着无尽渴望的灰色音节。

  “……记得……光。”

  它伸出由黑雾构成的“手”,颤抖着,触碰到了那根炽热的光柱。

  立庭娘心头一紧,预想中剧烈的能量冲突与爆炸并未发生。

  那道残影的手触碰到光柱的瞬间,非但没有被磅礴的道则之力碾碎,反而像是冰雪消融般,化作一缕纯粹的记忆微光,悄然注入了柱心。

  那是一段极其短暂的记忆片段——无尽黑暗的远古纪元,一个衣衫褴褛的凡人,在寒夜中点燃了一盏油灯,用自己微弱的身躯,为身后瑟瑟发抖的家人,照亮了一小片温暖的角落。

  朴素,平凡,却又无比执着。

  嗡——

  影庭核心,陈九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残念,在接收到这丝记忆的瞬间,竟微微一震,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呼唤。

  黑渊那深邃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他终于明白了!

  “它们不是来毁掉影庭的……”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它们是被陈九‘守护’的行为唤醒,前来……还‘记得’的!”

  话音未落,越来越多的天渊奴触碰到影柱,将它们在被虚无吞噬前,那最后、最深刻的执念——那些关于光、关于温暖、关于守护的记忆碎片,尽数归还。

  一时间,影庭那原本威严、冰冷的七道光柱,竟在这无数凡俗记忆的注入下,悄然转暖,染上了一层前所未有的……属于“人”的温度。

  这光芒温暖,仿佛是永恒长夜中,一抹脆弱的、却又无比真实的黎明。

  但,这份温暖,诞生于亿万纪元中无数生灵最后的残响与执念。

  它是一份横跨了时空的馈赠,却也同样是一剂混杂了无尽绝望与不甘的猛毒。

  影庭第七柱,那根代表着陈九本体的“无名之影”,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那刚刚被陈九牺牲自我换来的稳定光芒,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庞大到无法计算的记忆洪流冲刷下,开始剧烈地明暗闪烁。

  那温暖的光晕,仿佛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开始以一个诡异的频率,微微扭曲、凝固。

  一股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悸的死寂,悄然降临在刚刚诞生的道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