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老子的影子不准消失-《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七根撑天巨柱巍然屹立,却仿佛是七道孤独的剪影,它们拥有了擎天伟力,却与真正的“天”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在此刻,那如同世界伤疤的天渊虚口猛然悸动,喷吐出浓稠如墨的黑雾。

  这黑雾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刺骨的虚无,它所触及之处,万物的“影子”概念都在被抹去。

  黑雾翻涌而来,一个照面,外围那些尚在摇曳的微弱影光便如冰雪遇阳,瞬间消散无踪。

  连阿丙手中那面由无数战影汇聚而成的执念之幡,都被这恐怖的黑雾硬生生撕去了半边!

  幡上无数英魂的轮廓扭曲、淡化,发出无声的哀嚎。

  “不!”同影童怀中捧着的那一团作为根基的影光剧烈闪烁,他发出凄厉的哀鸣,“影裂则契崩!根基不稳,契约无法与天地共鸣,我们……要失败了!”

  黑渊脸色煞白,他猛地怒翻手中那本厚重如山峦的古书,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筋。

  书页哗哗作响,却找不到任何破解之法。

  就在他心沉谷底的瞬间,那记载着立柱之法的第二十四卷书页上,竟凭空浮现出一行行崭新的血色文字,仿佛是此方天地在绝境中给予的最后启示:

  “契成非靠力,而在‘共认’——万灵齐呼‘我在’,方可凝柱入渊。”

  契约的成立,并非蛮力堆砌,而是需要一种来自万物的共同认可!

  一瞬间,凤清漪浑身剧震,她猛然醒悟了!

  这所谓的“共认”,不就是证明陈九这个人、这件事、这段因果,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并且被世界所“铭记”吗!

  没有丝毫犹豫,她并指如刀,狠狠划破自己的掌心!

  殷红的鲜血涌出,却未滴落,反而悬浮于空,散发着言灵之力的奇异光辉。

  她以这血为墨,以虚空为纸,用尽全身力气疾书,声音清亮而决绝,响彻整个摇摇欲坠的战场:“你们记得他吗?”

  话音未落,那由陈九亲手点化的匠墟之内,成千上万的纸人傀儡,竟在同一时刻齐齐抬头!

  它们没有嘴巴,无法言语,但它们那空洞的眼眶中,却骤然燃起了一点点微弱却执着的光芒,仿佛在回应那遥远的呼唤。

  墨家祖地,墨生手中那支浸染了陈九心血的灵笔,笔尖无风自动,在空中划下一行墨痕——“先生教我识字”。

  苦海之上,那朵由执念化生的白莲——莲心,花瓣轻颤,发出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低语:“他给我名字。”

  早已消散的槐树精,其最后一道残影在虚空中微微一颤,仿佛穿越了生死界限,传来一声苍老的感叹:“他点我灵台。”

  铁匠铺里的锤子,药庐中的丹炉,被他救过的凡人,受他恩惠的生灵……无数或强或弱的意念,在这一刻被凤清漪的血字所引动。

  一道道低语,一声声呢喃,一个个画面,从四面八方升起,从过去未来涌来,最终汇聚成一股浩瀚无匹的记忆潮音,冲天而起,直奔那七根摇摇欲坠的影柱!

  “织!”

  立庭娘眼中精光爆射,她手中那把丈量天地的戒尺凌空一划,一道无形的秩序之线横贯长空。

  她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竟是将那汹涌而来的记忆潮音当做丝线,强行“织”入七根影柱之中!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嗡——

  七根原本各自为战的影柱发出了一声整齐划一的共鸣,柱身之上,那些模糊的剪影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匠墟纸人的轮廓、墨家灵笔的笔锋、白莲的圣洁、槐翁的慈祥……无数记忆的碎片在柱身上流转生辉。

  原本黯淡的影柱光华暴涨,其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灰黑,而是蕴含了万千生灵的色彩!

  光芒在天渊之上交织、蔓延、勾勒、构建,竟在虚空中凭空铸就了一座宏伟壮丽、倒悬于天的庭院——影庭初现!

  “影立道庭,万灵同契!”

  同影童见状狂喜,他捧着那团已经稳定下来的核心影光,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影庭的基石之上。

  他高举影光,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随着他的宣告,七根影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它们不再徒劳地向上生长,而是如同活物般,化作七条巨大的根须,狠狠扎入了天渊的边缘,并且开始反向生长,向着那深不见底的渊心疯狂延伸!

  渊心深处,无终依旧静立于那枚散发着终结气息的虚空之印上。

  他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那座拔地而起的倒悬庭院,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执影者,终将归虚。”

  他轻描淡写地抬起手,随意一挥。

  虚空之印光芒微闪,一道寂灭之光横扫而出,快到极致,无法闪躲。

  光芒扫过,那刚刚扎根的七根影柱中,竟有三根在瞬间被拦腰斩断,从中断处开始,寸寸崩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远处的黑渊如遭雷击,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萎靡倒地。

  他惊骇欲绝地望着那断裂的影柱,嘶声力竭地喊道:“不!影柱是陈九存在过的‘凭证’!影柱一毁,他将永久性地失去一段‘被天地映照的资格’!他的存在正在被抹去!”

  “他在!!”

  凤清漪双目欲裂,眼睁睁看着那由万灵记忆编织而成的希望被轻易摧毁,一股焚尽理智的怒火冲垮了她的心防。

  她指尖的言灵之血逆流而上,燃尽了她的双目!

  两行血泪淌下,她放弃了视觉,将一切都献祭给了“言”,用尽生命嘶声代吼:

  “他在!他在!他在!”

  每一声怒吼,都让那濒临崩溃的影庭重新稳固一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那枚无终脚下的虚空之印,其核心处竟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形如破碎瓷器般的老者,身影虚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他正是这枚虚空之印的印灵。

  他茫然地望着下方那座顽强抵抗的影庭,浑浊的”

  原来,他曾是上一个纪元试图在此立道之人,却被无终亲手镇压,连同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最后更是被炼化成了这虚空之印的器灵,永世不得超脱。

  他看到了陈九,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丝无人察觉的微笑浮现在他破碎的脸上。

  他猛然反手一撕,竟将自己那缕早已与虚空之印融为一体的残魂,硬生生从印中撕扯了出来!

  “这一次,我替你撑一会儿。”

  印灵残魂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岌岌可危的影柱之中!

  无终的攻击需要通过虚空之印发动,印灵的自我剥离,让那枚镇压万古的虚空之印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为影庭争取到了喘息之机,崩解的影柱得以暂时续延。

  与此同时,在那片无名之地,陈九的残念清晰地感知到影柱的接连断裂。

  每一次断裂,都让他感觉自己正在从天地的记忆中淡去一分,仿佛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擦除。

  他就要彻底消失了。

  然而,他忽然笑了。

  他想起了最初那个只想在残酷修仙界苟活下去的自己。

  一步步走到今天,早已身不由己。

  如今,他没有名字,没有声音,甚至即将不被这个世界所承认。

  但他还有影子。

  那些记得他的,相信他的,被他影响过的,万千生灵的记忆之影。

  陈九最后一次燃烧起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寿元,发动了“灵引归源·影立道庭”的终极形态。

  他最后的意念,化作一声响彻所有影子的低语:

  “只要还有一个影子记得我……我就还在。”

  轰——!!!

  残存的四根影柱,以及刚刚被印灵残魂补全的三根影柱,七柱齐齐剧震!

  立庭娘织入的万灵潮音、凤清漪燃烧双目的血言、印灵舍命相助的残魂,以及陈九燃烧一切的意志,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万影合一!

  七根影柱瞬间消融,它们所有的力量都汇聚于一点,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到极致、凝聚了无数“存在”的纯粹光柱,撕裂了天渊的黑暗,无视了空间的距离,逆刺渊心!

  光柱的目标,正是那高悬于一切之上,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虚空之印!

  这一击,是所有被抹去者的不甘,是对“存在”二字的终极呐喊!

  渊心之上,看着那道逆天而来的光柱,无终万古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仿佛冰雪初融般的异样。

  他缓缓抬眼,直视着那道足以撼动纪元的光,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