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借你们的名字活一天-《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名刑天锤挟着终极审判的无上伟力,轰然砸落!

  那力量并非摧毁物质,而是直接作用于概念的根源,要将“陈九”这个名字,连同其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从万千时空、亿兆生灵的记忆与因果中彻底抹去!

  梦碑判官的声音冰冷如万古玄冰,在所有梦境的上空回荡:“敕令——封锁万梦,禁绝此名!名者,道之锚!无册无名,皆为虚妄!”

  他话音未落,那柄足以裁决真名的巨锤,却在距离梦海仅一寸之遥处,骤然凝滞!

  一股无法言喻的磅礴伟力,自那片看似虚幻的梦海深处,冲天而起!

  “嗡——!”

  并非一人之力,也非神魔之威,而是千千万万,亿亿兆兆,来自凡俗生灵最朴素、最执拗的意念!

  “我记得他!”

  一座凡人城池的梦境中,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童,用一块黑炭,歪歪扭扭地在自家墙壁上画出两个字——陈九。

  江南水乡的梦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就着昏暗的灯火,用一根绣花针,一针一线地在孙儿的枕套上绣下那熟悉的名讳——陈九。

  边关军营的梦中,一个浴血奋战的兵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指尖蘸着自己的鲜血,在残破的盾牌上,用力刻下那个曾给予他希望的名字——陈九!

  书生以血为墨,商贾以金为笔,农夫以土为纸……

  一时间,万梦沸腾!

  无数凡人,无论老幼,无论贵贱,竟都在自己的梦中,用尽一切办法,自发地铭刻着“陈九”之名。

  那一个个名字,如同一盏盏被点亮的灯火,在黑暗的梦海中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梦海翻腾,浊浪排空,那亿万道铭记之光冲天而起,竟如千帆竞发,万军冲阵,硬生生顶住了那柄代表终极审判的名刑天锤!

  悬于梦海之巅的陈九残念,目睹此景,那早已麻木的魂体竟也剧烈震颤起来。

  他看着那些在各自梦中虔诚刻下他名字的陌生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与震撼。

  他忽然明悟了。

  他的名字,早已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符号。

  在那一次次点化,一次次救赎,一次次传道之后,已经化作了无数生灵心中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一种“共忆之契”!

  他们记得他,所以,他不该被遗忘!

  “原来……是这样……”陈九的残念喃喃自语,原本准备继续割裂自身寿元,做最后一搏的念头豁然消散。

  他抬起虚幻的手掌,不再向内索取,而是向外牵引!

  他引动的,正是碑娘以身为祭所立下的那千座梦碑!

  那些碑文,本是镇压梦境的枷锁,此刻却成了沟通万民意念的桥梁!

  “以万民之忆为薪,以千碑之文为媒……我,回来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反哺其身。

  不再是燃烧自己,而是借用众生!

  每有一人铭记“陈九”,他便能从这“共忆之契”中,借来一日真实不虚的存在!

  亿万生灵的记忆,便是亿万日的寿元!

  这寿元虽不能让他立刻复生,却能让他短暂地……凝实!

  他以这沸腾的万梦为炉,以自己仅存的残名为引,那本悬浮于他魂体深处的古书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书页疯狂翻动,越过第二十卷,轰然在崭新的一页展开——

  《灵引九卷·第二十一卷:名托万梦》!

  金手指,解锁新技!

  一行行金色的古字烙印在陈九的意识之中:“灵引归源·名托万梦——可以寿元为代价,令被点化之物短暂承载宿主之残名,共享‘被记住的资格’,化虚为实。”

  “原来……还能如此!”

  陈九心念电转,立刻尝试催动这全新的神通。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梦境,落在了槐院之中,那个正执笔沉思的弟子,墨生身上。

  “墨生……”他的意念跨越虚实,“你替我写字,我借你名字!”

  槐院内,正为无法留下先生真迹而苦恼的墨生,忽然浑身一震。

  他感觉手中的毛笔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浩瀚而温暖的力量顺着笔杆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熟悉得让他几乎落泪。

  他福至心灵,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翻转,对着虚空,奋力挥毫!

  “陈!九!”

  两个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不,是力透虚空!

  字成的刹那,墨生手中的毛笔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那两个字竟不再是墨迹,而是由纯粹的光芒构成,在虚空中硬生生停留了三息,才缓缓消散!

  而就在字成的那一刻,槐院之中,纸灯之下,一道模糊的轮廓凭空出现,飞速凝实。

  正是陈九的身影!

  虽然只有短短三息,却真实不虚!

  他身穿一袭青衫,面容温润,眼中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的指尖,甚至来得及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盏他亲手制作的纸灯。

  “先生!”

  一直枯坐守候的凤清漪猛然抬头,恰好捕捉到了那道即将消散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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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失声惊呼,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惊喜与思念。

  陈九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微微一顿,朝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却终究无法抵抗时间的法则,在第三息结束的瞬间,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先生……”凤清漪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光,却只捞到一片空。

  她紧紧捂住心口,那处因绝望而冰封的地方,仿佛被这一瞬的温暖融化,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滑落脸颊,滴落在地,竟带起一缕微不可查的寒霜。

  与此同时,梦海深处,一位身形与碑娘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更为古老沧桑的婆婆,手持一柄温润的玉尺,缓步走出。

  她便是梦境的另一位守护者,梦铭婆。

  她轻抚着一座因承受了亿万意念而嗡鸣不止的梦碑,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碑娘的残魂说话:“傻丫头,名字这东西,太重了,一个人是扛不起的。不过现在……总算有人愿意替他分担了。”

  话音落下,她将手中的玉尺,轻轻插入了为首那座梦碑的碑心。

  碑文上“陈九”二字,瞬间化作千千万万缕比发丝还细的金光,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飞向万梦的更深处,沉入那些尚未被唤醒的,属于过去、现在、未来的记忆之井中。

  高天之上,梦碑判官脚下的碎碑已然不堪重负,彻底崩解。

  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密的缝隙,露出一只因极致的震惊而剧烈颤抖的眼睛。

  他呆呆地望着那满天飞舞、如星辰般璀璨的“陈九”之名,听着从每一寸梦境中传来的低语——“我记得他……我记得他……”,那坚守了万古的律法与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名……非天授……”他终于发出一声夹杂着茫然与恐惧的低吼,“竟……竟是人心所铸?!”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柄名刑天锤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审判的伟力如潮水般退去,坚不可摧的锤身之上,竟也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遥远的未知之地,黑渊捧着一本与陈九那本同源的古书,抬头望天。

  他清晰地看到,那空白的第二十一卷首行,缓缓浮现出几个崭新的大字:“名托万梦,灵引重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次,不是你一个人回来……”

  “是我们,让你回来。”

  而在那遥远的槐院之中,陈九的身影虽已消散,他那转瞬即逝的一触,却仿佛在冥冥之中,与这方天地建立了一丝微弱而真实的联系。

  那盏他指尖触碰过的纸灯,灯焰在无人惊扰的夜里,忽然剧烈地摇曳起来,忽明忽暗,宛如风中残烛,似乎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进行着艰难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