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你捡的不是砂,是锁链断时的响-《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古书“劫衍图”静静悬浮于半空,书页无风自动,翻至第十七卷,边缘一道焦黑的裂痕旁,赫然浮现出一行细密的血字:链断,渊动。

  陈九倚靠在老槐树下,面色苍白如纸,寿元燃烧殆尽的虚弱感如潮水般侵袭着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院中那口看似寻常的古井,其深不见底的黑渊正在剧烈震动,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万古的凶兽即将苏醒。

  “有人……在敲锁。”

  一道沙哑、古老、不似人声的低语,从黑渊深处幽幽传来,直接响彻在陈九的心界。

  话音未落,那扇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外推开。

  一道矫健的身影踏着星辉而来,正是自星轨归来的白蹄踏星。

  然而,此刻的它却狼狈不堪,原本光华流转的四蹄变得焦黑一片,右后蹄的蹄缝间,还夹着一缕比墨还深沉的黑砂。

  那缕黑砂刚一脱离蹄铁,落在青石板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坚硬的地面竟被瞬间蚀出一个三寸深的小洞,洞口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虚无的力量直接湮灭了物质。

  “护住先生!”

  槐翁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惧,盘结在地底的万千根须如怒龙般破土而出,层层叠叠地缠向那缕诡异的黑砂。

  然而,根须与黑砂接触的刹那,那堪比金铁的坚韧树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石化、崩解,转瞬间,半截根须就化作了毫无生机的灰色石块。

  陈九瞳孔骤然一缩!

  他强撑着抬起手,分出一缕几乎耗尽的灵觉,小心翼翼地探查过去。

  那黑砂非尘非物,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湮灭”概念。

  灵觉刚一触及,便如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一股被活生生啃噬掉一块神魂的剧痛直冲脑海。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正欲强行调动道胎,以所剩无几的本源之力将其封印,异变陡生!

  一直静立在角落的铁傀儡岳九,其粗壮的左臂上,一道繁复古朴的战纹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散发出幽冷的青铜光芒。

  那缕在槐翁根须中左冲右突、无人可挡的黑砂,竟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猛地从石化的根须中挣脱出来,如倦鸟归巢般,化作一道细微的黑线,直奔岳九的左臂而去。

  黑砂融入战纹,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反而让那战纹的光芒愈发深邃。

  战纹扭曲变幻,最终竟凝聚出几个陈九从未见过的古老篆字:“吾为初傀,生于渊口,持链守夜。”

  紧接着,岳九那从未开合过的钢铁嘴唇,竟发出了一阵锈蚀铁片摩擦般的艰涩声响。

  这是他被点化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先生……它……认我。”

  陈九心头巨震,还未从岳九开口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悬浮在空中的“劫衍图”再次异动。

  第十七卷上,那道焦黑的裂痕迅速蔓延,一张残破的书页从中缓缓浮现,其上字迹斑驳,却有一段话清晰可辨:“灵引非创,乃锁。以灵为环,环环相扣,镇混沌之口。今链断三千环,渊将溢。”

  灵引非创,乃锁!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陈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点化纸人墨生、狼毫笔、老槐树、镇墓碑……是无中生有的创造。

  可现在看来,真相远非如此!

  这些被他赋予灵性的事物,其本质……竟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混沌之口”的锁链碎片?

  它们本就存在,自己所做的,只是将它们从沉睡中唤醒!

  他猛地望向白蹄踏星蹄下那被腐蚀的地面,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他低声自语:“那这砂……就是锁链断裂时,从混沌之口里崩出来的……渣?”

  他的目光扫过被槐翁根须护住的一截残铁,那是刚刚从黑砂侵蚀下抢救回来的,形如断裂的环扣,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蚀痕。

  没有丝毫犹豫,陈九并指如刀,划破自己的掌心。

  殷红的鲜血滴落,他以自己仅剩的半日寿元为引,将那滴蕴含着生命本源的精血,轻轻点在了残环之上。

  “若你本为锁,那就……醒一醒!”

  刹那间,那截残环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鸣,一股古老而纯粹的秩序气息从中散发开来。

  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黑砂气息,竟如蛇蝎般迅速退避。

  光芒闪烁间,一道约莫三四岁、身穿铁环衣的稚童虚影,从残环中缓缓浮现。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眼中满是初生的懵懂与破碎的记忆,怯生生地开口:“我……我记得链声……可是……我断了。”

  陈九心中一软,强忍着寿元流逝带来的眩晕,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别怕,从今以后,你叫断环,是链童。”

  链童·断环的虚影猛地一颤,他看向陈九,眼中流露出孺慕与归属感。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环心处微光一闪,发出稚嫩而坚定的誓言:“断环……愿……归链。”

  陈九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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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那口不断震动的古井,对断环下令:“潜入井底,靠近那黑渊的边缘,不要深入,用你的灵觉为我看看,那‘锁’究竟镇压的是什么!”

  “遵命!”

  链童·断环化作一道铁灰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没入深渊。

  然而,不过短短一息之后,那道流光便以更快的速度惊惶退回,重新在陈九面前化为虚影。

  此刻的他,环身焦黑,虚影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先生!”他声音发颤,“里面……里面有眼……一只眼睛……它在看着我!”

  “它说什么了?”陈九追问。

  断环恐惧地哆嗦着:“它说……‘灵是病,锁是罪’!”

  这句话仿佛一道禁忌的咒语。

  话音刚落,整口古井轰然爆开!

  无穷无尽的黑砂,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自井口疯狂喷涌而出!

  它们不再是一缕,而是一道冲天的黑色洪流,所触之物,无论是青石、草木还是空气,尽数在“嗤嗤”声中化为虚无,留下绝对的“空”。

  “吼!”

  白蹄踏星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嘶,它四蹄猛地踏地,一片璀璨的星轨图在院中展开,试图化作星辰壁垒,将那井口重新封印。

  然而,那无往不利的星辉刚一接触到黑砂,便如同被泼了浓酸,迅速黯淡、消融,一缕本源星辉被直接蚀去,让它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整个匠墟小院,正在被这股湮灭一切的黑砂迅速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九猛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道胎在枯竭的边缘疯狂震动,全部的灵觉都延伸出去,捕捉到了那混乱中的一丝奇妙律动——新生的链童·断环与初傀岳九左臂上的战纹,在黑砂的压迫下,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在虚空中交织,竟隐隐勾勒出了一副宏伟、浩瀚、却又残缺不全的“锁链图谱”!

  陈九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原来……从来不是我在点化万物……”

  “是这沉寂万古的锁链,在借我之手,寻找归来的同伴!”

  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那厚重云层的最深处,一双漠然注视着人间的金色竖瞳,第一次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波澜。

  一个冰冷、威严、仿佛天地公理般的声音低语回荡:

  “链……动了。”

  与此同时,匠墟小院内,黑砂的洪流已经淹没了半个院子,正朝着虚弱的陈九和苦苦支撑的众人汹涌扑来。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并非源于黑夜的刺骨寒意,开始从院外弥漫而入,仿佛要将这湮灭一切的狂潮,连同整个时空一起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