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把名字烧了,换来她一笑-《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那股悸动如沉睡万古的巨兽睁眼,整个匠墟地底的核心都在这一刹那苏醒过来。

  山长脸色骤变,手中铁笔不再有丝毫迟疑,笔锋如利刃,裹挟着他毕生对机关阵法的理解,重重刻下三个古朴篆字——归真坛。

  轰隆!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座地宫剧烈摇晃,脚下坚硬的岩层竟变得如水波般柔软。

  一道道幽深而玄奥的九幽莲纹从地心深处疯涨而出,它们像是活着的藤蔓,攀附上祭坛的每一寸石基,最终汇聚于坛心,与凤清漪眉心那点朱砂般的莲印遥遥呼应。

  “嗡——”

  血脉共鸣的瞬间,凤清漪娇躯一颤,周身缠绕的黑雾猛然暴涨,化作无数条锁链的虚影,将她牢牢捆缚。

  那是血脉深处的诅咒,是禁锢九幽玄体的天道枷锁。

  她银牙紧咬,绝美的脸庞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声音艰难却无比清晰:“山长,祭坛已成,只需……只需以‘至亲之名’为引,落于坛心,便可彻底引动归真之力,斩断这枷锁!”

  至亲之名。

  这四个字如巨锤般砸在陈九心头。

  他站在祭坛之外,眼睁睁看着凤清漪被那黑雾锁链勒得骨骼作响,生机正被一点点吞噬。

  他的掌心,那本只有他能看见的古书金手指疯狂闪烁,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现其上——【名契代承已触发,是否】

  献上真名?

  陈九的目光扫向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

  断名郎,这个曾经的天才机关师,此刻却像个受惊的孩童,抱着脑袋,浑身筛糠般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不能念,不能写……名一出,魂就碎……我烧了,我的名字被烧了,我也烧了……好疼……”

  那疯癫的低语,像一根根淬毒的钢针,刺入陈九的脑海。

  他知道,断名郎的今天,就是献上真名的下场。

  灵魂被天道烙印,从此身不由己,稍有异动,便会引来焚魂之火。

  可是,凤清漪等不了了!

  她身上的黑雾锁链已经开始由虚化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每一声,都代表着她的生命在流逝。

  陈九深吸一口气,他从怀中摸出最后一张用来绘制符箓的黄纸,摊在掌心。

  又拿出那支以奇特墨木制成的墨生之笔,笔尖悬于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献上真名,他会变成下一个断名郎。不献真名,凤清漪必死无疑。

  “哈哈哈……”陈九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与释然,“我不现身,但我的‘名’,可以自己去见她。”

  话音未落,他手腕疾抖,笔走龙蛇,两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在黄纸上瞬间成型——陈九!

  嗤啦!

  就在名字写就的刹那,整张黄纸的边缘立刻焦黑卷曲,仿佛承受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怖力量。

  陈九却毫不在意,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迅速翻飞,将这张写着他真名的纸,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鸟。

  他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点在了纸鸟的心口位置。

  “名契灵,你我一体,这是最后一程。”他对着纸鸟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替我飞过去。”

  随着他话音落下,掌心的金手指古书剧烈震颤,发出一声悠远的嗡鸣。

  那只纸鸟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点墨的双眼骤然亮起,周身燃起一层幽蓝色的火焰。

  它不再是死物,而是一个承载着“陈九”这个名字所有因果的灵体!

  “去!”

  陈九手掌一扬,纸鸟化作一道幽蓝的流光,无视了祭坛周围狂暴的能量气旋,径直射向坛心的凤清漪。

  凤清漪正被万千锁链折磨得意识模糊,恍惚间,只觉一点温暖的光芒落在她的手心。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光点瞬间融入她的掌纹,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个名字,如春雨落入干涸的心湖,在她灵魂深处轻轻响起——陈九。

  刹那之间,天翻地覆!

  凤清漪体内被压制到极致的九幽玄体,如同挣脱了万载囚笼的真龙,发出震彻神魂的咆哮。

  缠绕在她身上的无数黑雾锁链,寸寸崩裂,那崩碎的黑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凝聚、升华,在她身后化作一朵遮天蔽日的九幽黑莲!

  而那些锁链的碎片,则化作点点星辉,融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神秘而高贵的光泽。

  一个与她容貌一般无二,却更加威严、更加神圣的虚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

  那虚影一手托阴,一手掌阳,双眸开阖间,仿佛能镇压一方世界的气运。

  九幽归真体,成了!

  凤清漪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冰冷如霜的凤眸中,此刻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她望向坛外的陈九,唇瓣轻启:“我听见了……你的名字。”

  然而,她话音未落,天穹之上,风云色变!

  原本被地宫隔绝的天地,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

  浓重的劫云在匠墟上空疯狂汇聚,云层中,一道道紫色的电蛇狂舞,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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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霄雷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天道威压,精准地锁定了刚刚完成蜕变的凤清漪,以及……那个代价的源头,陈九!

  一道比水桶还粗的紫火劫雷,如天神之矛,撕裂虚空,朝着祭坛直劈而下!

  “不好!是天道追溯!”山长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归真体的出世竟会直接引来最强的天罚。

  他将手中铁笔猛地顿在地上,厉声喝道:“祭坛护主!”

  霎时间,整座归真坛光芒大放,地底深处,一道苍老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地脉化身的妪。

  她双手向上托举,方圆百里的土脉之力被瞬间抽调,化作一道厚重无匹的土黄色光幕,迎向那道紫火劫雷。

  可就在这时,一直疯癫的断名郎却像发了狂的野兽,猛地从角落里扑出,死死抱住陈九的大腿,涕泪横流地嘶吼:“别烧!别被它烧!我烧过……疼啊!魂都烧没了,疼啊!”

  他的神智似乎在这一刻恢复了片刻清明,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阻止陈九。

  陈九却只是轻轻推开了他,目光平静地望向空中那道势不可挡的劫雷,低声自语:“它要的不是我……是那个名字。”

  他说着,抬起右手,对着掌心的金手指虚影,做了一个抽离的动作。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近乎透明的“名契”,被他从古书虚影中硬生生抽了出来。

  就在这一刹那,陈九面前的虚空中,那缕名契灵光一闪,竟化作一个三四岁幼童的模样,眉眼与陈九有七分相似。

  他茫然地看了看陈九,又抬头看了看那毁天灭地的紫火劫雷,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他张开稚嫩的双臂,挡在陈九身前,用清脆的童音,向着苍天,向着那道劫雷,说出了他存在于世的唯一证明。

  “我叫陈九。”

  轰——!

  雷火焚身!

  那幼童的身影在紫火中没有发出一丝惨叫,他只是坚持着张开双臂,守护着身后的本体,直至那小小的身躯在雷光中被彻底烧成飞灰,点滴不剩。

  毁天灭地的劫雷,在抹去了那个“名字”之后,竟也威力耗尽,缓缓消散。

  肆虐的狂风平息,滚滚的雷声远去,天地间,一片死寂。

  噗通。

  陈九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他满头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迅速化为一片苍白如雪。

  一股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让他浑身抽搐,但他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这下……真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一道携着莲香的身影,悄然来到他的面前。

  凤清漪已经走出了祭坛,那朵巨大的九幽莲影如影随形,衬得她宛如降世的神女。

  她蹲下身,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陈九苍白的脸颊,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我知道你是谁。”

  她收回手,指尖在身旁一棵枯寂多年的老槐树上轻轻一点。

  下一瞬,整株老槐轰然震颤,枯死的枝干上,无数新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出,绽放出满树繁花,洁白如雪。

  与此同时,陈九掌心那本即将溃散的金手指古书虚影,猛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第八卷的终页之上,一行全新的烫金大字缓缓浮现:【名契已断,无名永存。可启‘代承九重’。】

  更在无人察觉的遥远星海深处,代表着匠道传承的匠星,光芒陡然暴涨,竟将那颗亘古不变、象征着天命帝运的紫微帝星,硬生生压下了一寸光辉!

  从这一刻起,“无名之人”,已凌驾天命之上。

  然而,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无论是陈九,还是刚刚获得新生的凤清漪,亦或是耗费了大量心神和地脉之力的山长,都同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雷声和光芒都已散去,但周遭的空气却并未恢复平静,反而变得沉重而死寂,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随着那场惊天动地的仪式与天罚,被彻底抽干了。

  一股无形的虚弱感,正从地脉深处,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