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扎的鼎会骂人,还专揭祖宗短-《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第一日,院中狂风大作,无数黄纸竹骨被无形之力卷上半空,环绕着那间小小的工坊疯狂盘旋,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有万千冤魂在哭诉。

  第二日,风歇,却有血色雾气自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将半个院子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殷红。

  第三日,一切异象尽皆收敛,天地重归寂静,只有工坊内偶尔传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承影静立于廊下,面沉如水,他身前的竹简上,一行行蝇头小字正自行浮现,速度快得惊人:“主上闭关三日,以‘承天景命’玉玺残片为引,融南城墙下百年龙气为骨,更取凤清漪体内那一缕九幽玄气为脉络纹理,以秘法扎制‘伪人皇鼎’。”

  一旁的墨生看得心惊肉跳,他深吸一口气,提起那支能记录天地万物的“春秋笔”,饱蘸金墨,便想将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记录下来。

  然而,笔尖尚未触及纸面,一股沛然大力顺着笔杆轰然反噬,笔尖金芒爆闪,竟将他整个人震得倒退三步,气血翻涌。

  “噗!”墨生一口逆血喷出,骇然地望着手中的笔,只见笔杆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此物……此物已经超越了‘器’的范畴,它……它近乎一种‘道’的承载!我的笔,记不了‘道’!”

  话音未落,七日之期已至午时。

  “吱呀——”

  工坊的门开了。

  陈九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宛如黑夜中最璀璨的寒星。

  在他的身后,一座三尺高、三足双耳的纸鼎,被他缓缓地推了出来。

  这鼎通体呈暗黄色,看似平平无奇,可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其表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比蚂蚁还小的古篆。

  那些文字仿佛活物一般,在鼎身上缓缓流淌,字字珠玑,句句天宪,竟是将那部失传已久的《承天录》全文都复刻了上去!

  “哇!”一直躲在角落的小玺精魄眼前一亮,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下就钻进了鼎腹之中。

  下一秒,他惊喜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带着嗡嗡的回响:“主上,主上!这里面好神奇,有回音!我好像……好像能听见传说中的九鼎在跟我说话!”

  陈九疲惫地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看着眼前这件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杰作,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狠狠一咬。

  “噗嗤。”

  指尖破开,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丝的鲜血滚落。

  他屈指一弹,血珠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纸鼎的右耳之上,瞬间沁入其中,消失不见。

  “点化。”

  陈九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奇诡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他怀中那枚作为核心的玉玺残片,那根沉寂许久的金手指,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道道肉眼难辨的灰色光华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纸鼎之中!

  嗡——

  纸鼎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鼎身上的《承天录》古篆瞬间金光大放,一股睥睨天下、审判万物的无上威严轰然爆发!

  紧接着,一道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意志从鼎中苏醒,一个威严、高傲、不容置疑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尔等——不配——为臣!”

  声音不大,却仿佛天道之音,震得承影和墨生耳膜刺痛,心神俱颤,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想要跪地臣服的冲动!

  夜,来得又快又急。

  就在纸鼎通灵的那个瞬间,皇城地底深处,那座镇压大炎国运的九鼎镇龙局,第八处阵眼陡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煞气!

  黑气在夜空中凝聚,翻滚咆哮,最终化作一条狰狞可怖的黑色巨龙,张牙舞爪,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扑陈九的小院而来!

  这是国运的反噬!是“权”对“礼”的绞杀!

  “来得好!”陈九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一把将那通灵纸鼎置于院落正中。

  他双手掐诀,面色陡然一肃,沉声喝道:“燃我半日寿元,敕令!”

  一缕肉眼可见的灰白之气从他天灵盖袅袅升起,瞬间消散。

  这是他的生命本源!

  “代天理物,显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座三尺纸鼎骤然迎风暴涨,轰隆一声化作三丈高的庞然大物,宛如一座小山矗立在院中。

  鼎口猛地张开,对准了那条扑来的黑气巨龙,没有喷出烈火,也没有射出玄光,而是喷出了一道——金色的声音!

  “萧元礼!其祖萧道成,于永初三年篡改史书三十七卷,涂抹开国功臣血脉!其父萧衍,在位二十年,欺君罔上二十三次,私吞赈灾粮款百万石!其罪,俱在皇家秘档《天鉴录》第七册三百一十二页!罪无可赦!”

  声音如滚滚天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贯入皇城深处的太师府中!

  府中密室,太师萧元礼正亲自监督心腹焚毁一批见不得光的陈年旧档。

  突然,他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双耳之中竟毫无征兆地流淌出两行鲜血!

  “太师!”心腹大惊失色。

  萧元礼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砰砰砰”一连串爆响,密室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排排祖宗画像,竟在同一时间尽数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纸屑!

  祖宗牌位,尽毁!

  这是来自“天理”的审判!

  直接从根源上否定了他萧家荣耀的合法性!

  “啊——!”萧元礼捂着流血的耳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双目赤红如血,“不管是什么东西!毁了它!立刻!马上!”

  夜空中,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出,为首一人正是影史卫指挥使,夜无痕。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声音的源头,如一群嗜血的猎鹰,疾驰向陈九的小院。

  “斩!”夜无痕一声令下,数道闪烁着幽光的刀锋,带着斩断一切的凌厉,从四面八方劈向那座巨大的纸鼎!

  岂料,纸鼎竟似有灵,其中一只鼎耳猛地一转,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影史卫。

  鼎耳上的孔洞中,喷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一道墨色的流光。

  那流光在半空中化作一张法令,上面正是墨生被反噬前,下意识写下的几个金字——“罪状令”!

  金墨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如跗骨之蛆般钻入三名影史卫体内!

  三人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脸上的杀气瞬间被一片茫然和愧疚所取代。

  他们“扑通”一声,竟齐刷刷地在纸鼎前跪倒在地,眼神空洞,嘴里不受控制地齐声背诵起来:

  “我祖萧明远,于景平二年,受贿白银三千两,构陷忠臣张敬尧满门,致其一百二十七口惨死诏狱……”

  夜无痕等人骇然止步,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远处街角阴影里,一个驼背的老妪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望着小院方向冲天的金光,嘴里喃喃自语:“三百年了……三百年了……终于又有人,敢用‘礼’,来砸这天下的‘权’了……”

  她佝偻着身子,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只在小院的门环上,留下了一枚古朴的铜驼铃。

  院内,金声墨令之后,巨大的纸鼎缓缓缩小,恢复了原状。

  鼎身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陈九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瘫软在地。

  “主上!”承影一步上前,将他扶住,脸色无比凝重,“主上,鼎已通灵,可刚才强行显道,已引动九鼎镇龙局的全面反噬。若不能在七日之内,破掉最后的第九眼,凤清漪小姐体内的九幽玄气就会被彻底激发,被大阵锁入皇陵地宫,永生永世,成为镇压国运的活祭!”

  一旁的墨生恰好拾起了门环上那枚奇特的铜驼铃,他下意识地用“春秋笔”的笔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铃铛。

  铃铛上瞬间浮现出一副完整的光影地图,正是九鼎镇龙局的全貌。

  而在地图的最中心,一个血红色的光点正疯狂闪烁,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第九鼎眼,皇陵地宫,与凤氏帝女血脉锁链直连!

  陈九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纸鼎上因他精血点化而浮现出的一个淡淡的“陈”字,感受着那股源于血脉的联系,竟是虚弱地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望向那座灯火辉煌,也罪恶滔天的皇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决绝与疯狂:

  “行,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听祖宗的丑事……那我就让这纸鼎,进宫去‘述职’。”

  夜,更深了。

  小院内的血腥气与墨香、纸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肃杀的氛围。

  那座静静立在院中的三尺纸鼎,在摇曳的灯火下,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等待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