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余孽未清:密信藏,潜龙现-《昭镜司女官:案案必破》

  天启三年秋八月十五,中秋将至,京中已飘桂香。沈惊鸿步出承天门时,晨曦正漫过朱雀大街青石板,将两侧商铺幌子染作金红。萧玦与陆炳紧随其后,玄甲与飞鱼服衣袂擦过石阶,带起细碎声响。“督主,户部尚书李嵩方才于朝房阻我,言东宫余党审理当‘慎行’,恐牵涉世家体面。”陆炳声压极低,指尖捻一枚鎏金令牌——此乃世家互通声气的信物,方才为李嵩“不慎”遗落于其袖中。

  沈惊鸿接过令牌,指腹抚过牌面“嵩”字刻纹,唇角勾出冷峭弧度。李嵩乃太子生母李太后胞兄,当年太子立储,其为首要推重者。今太子败落,其急于出面干预,无非惧东宫余党攀咬出世家勾连逆党的旧事。“体面?”她将令牌掷还陆炳,“当年太子私调兵部甲胄,李嵩以户部名义拨付粮草接应,这笔勾连逆党的旧账,本督当彻查清算。”

  萧玦上前一步,玄铁剑穗轻扫靴面:“方才禁军统领赵毅奏报,东宫卫营房内搜获二十余副未及销毁的潜龙会腰牌。”其稍顿,见沈惊鸿眸色沉凝,续道,“潜龙会乃先帝朝钦定逆党,当年家父平叛时,其首领‘潜龙君’坠崖身死,未料竟未根绝,仍有残余。”

  沈惊鸿心下凛然——潜龙会、雪莲教、东宫三方势力竟暗中勾连,当年先帝遇刺案的牵涉,恐较预判更为复杂。其翻身上马,银甲映晨光泛冷辉:“回昭雪司!调张侍读、魏嵩提审笔录,取东宫卫花名册及潜龙会旧档,今日必厘清此中脉络!”

  昭雪司议事堂已改设为临时刑审与卷宗研判处,四壁悬挂舆图卷宗,案上摊列太子供词及东宫搜获的往来书信。秦风见沈惊鸿归返,即刻呈上一册蓝布封皮账册:“督主,此乃张侍读府中书房夹层所获,详录东宫近三年与世家勋贵的资金往来明细,李嵩、王渊等六位世家出身的尚书皆在其列。”

  沈惊鸿指尖点在账册“天启二年三月”条目——此月恰是先帝陵寝失窃之期,条目载明“拨银五万两,用于西域‘采买’”。其抬眸问秦风:“张侍读之子张彦何在?”“羁押于西厢房,自昨夜起坚不认罪,称账册乃我等伪造。”秦风回话,“其母李氏为李嵩之女,方才李府派人求见,为属下依律拦阻于外。”

  “带其前来。”沈惊鸿将账册拍于案上,取过一枚银针——此乃其父沈毅遗留的验毒针,针尾镌“昭雪”二字。当年其父即以此针验出吏部尚书府毒酒,却反遭诬陷革职。今握此针,掌心似仍能触到先父遗留的余温。

  张彦被带至时,身着锦袍,虽戴镣铐仍昂首而立:“沈督主,家父已伏罪,某不过一介未入仕的生员,与东宫谋逆无涉!君羁押某,实乃轻慢世家勋贵!”其瞥向案上账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掩饰而去。

  沈惊鸿未理会其辩白,起身趋至其前,持银针轻挑其锦袍衣角。此锦袍面料为西域回鹘锦,色泽鲜丽,与疏勒城玉龙阁所见贡品质地一致。“天启二年三月,君随父赴西域‘游学’,实则为交接龙袍残片吧?”沈惊鸿声线平稳却含千钧之力,“此回鹘锦为于阗国贡品,民间严禁私售,君身所着,与魏嵩藏匿龙袍残片的锦盒衬布,裁自同匹织物。”

  张彦面色骤白,喉结滚动:“此乃……友人所赠,不足为证!”“友人?”沈惊鸿持银针刺入其袖中暗藏的香囊,针尾瞬时发黑,“此香囊香料为雪莲教秘制‘醉魂香’,燃之可致人陷入幻境。君随身携带此等禁物,是为事发后自戕灭口,还是用以控人?”

  此言切中要害,张彦双腿一软,幸为亲卫扶住方未瘫倒。沈惊鸿趁热打铁:“汝父已供,东宫与潜龙会的联络人即是君。潜龙会在京郊的据点何在?其与雪莲教的交易细节,君知晓多少?”

  张彦挣扎片刻,终至崩溃:“某说……潜龙会据点在京郊黑风寨,首领为‘潜龙君’义子林岳。其与雪莲教交易军械,由东宫出具通关文牒,自西域走私入塞。”其颤巍巍自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此为潜龙会信物,持此可畅入黑风寨。”

  沈惊鸿接过令牌,见其上镌刻盘旋龙纹,与先帝陵寝地宫龙纹规制一致。其心下豁然——当年盗陵执行者,正是潜龙会党徒,由东宫接应,事后将龙袍残片分藏魏嵩与玉娘处,形成相互掣肘之势。“李嵩与潜龙会是何关联?”其追问不舍。

  “李尚书乃潜龙会‘金主’,每年向黑风寨拨付银两十万两!”张彦泣声道,“家父亦是为其胁迫,方不得不与潜龙会勾连!”

  此时陆炳疾步入内,持一封火漆封口密信:“督主,锦衣卫截获李嵩派往黑风寨的急信,内称‘张彦已供,速移军械,另觅新巢’!”

  沈惊鸿当机立断:“萧将军,率五百禁军随我驰援黑风寨,实施围剿;陆大人,领锦衣卫查抄李嵩府邸,搜取其勾连潜龙会的实证,若有抗拒,即以谋逆罪论处;秦风,留守昭雪司,严审魏嵩,逼问其与潜龙会交易的具体情由!”

  半时辰后,京郊黑风寨外,马蹄声震彻四野。沈惊鸿勒缰驻马,遥望前方依山而建的寨墙,寨门悬“黑风寨”匾额,匾额后隐约可见潜龙会龙纹刻痕。“此寨墙依军防要塞规制筑造,足见潜龙会经营此寨日久。”萧玦拔玄铁剑,“末将率一部自东侧山道迂回,断其退路;督主自正面强攻,可好?”

  “不必。”沈惊鸿取出张彦所交青铜令牌,“某持信物先混入寨中,相机行事。将军率部于寨外设伏,见信号即强攻。”其翻身下马,换穿秦风所备黑衣,将银针、银链藏于袖中,独身趋往寨门。

  寨门守卫见其持青铜令牌,即刻躬身见礼:“使者可有暗号?”“潜龙在渊,待时而动。”沈惊鸿报出张彦供出的暗号,守卫即刻启寨门,引其入内。寨中路径迂回,两侧房舍皆设了望口,足见戒备森严。行至寨心聚义厅,一名黑袍覆身、面戴铁面具的男子端坐堂中,旁立数名持弯刀的护卫。

  “来者何人?”男子声线沙哑,与疏勒城擒获的张侍读声息有七分相似。沈惊鸿心下一动,应道:“东宫使者,奉李尚书令前来传讯,令诸位即刻转移。”其刻意稍顿,观察对方反应,“张彦已供,朝廷大军不日即至。”

  男子身形微滞,旋即拍案而起:“虚妄!李尚书刚遣人传信,何来使者!拿下此奸细!”护卫即刻蜂拥而上,沈惊鸿早有预备,银链骤然弹出,缠住前排一人手腕,运力一扯便将其甩翻。同时指尖银针连弹,三名护卫应声倒地,膝弯穴位中针,僵卧在地动弹不得。

  男子见状,拔腰间长剑直刺沈惊鸿。沈惊鸿侧身闪避,银链顺势缠住剑身,运力一扯令其重心失衡。其趁势欺近,挥掌击其前胸,男子呕血后仰,面具脱落——露出一张与张侍读七分相似的面容!

  “你是张敬德的孪生兄弟!”沈惊鸿惊觉。张敬德即东宫侍读,亦是此前擒获的“烛龙”,未料其竟有孪生兄弟匿于潜龙会充任首领!男子惨笑:“沈惊鸿,你毁我兄长功业,今日定要取你性命!”其骤然吹响腰间号角,寨中即刻响起厮杀声——原来其早有戒备,方才不过是刻意试探。

  沈惊鸿当机立断,掷信号弹于空。信号弹炸开,化作一团赤红烟火。寨外即刻传来马蹄声与喊杀声,萧玦率禁军攻破寨门,与潜龙会党徒展开激战。沈惊鸿与男子缠斗,对方剑法狠戾却失之灵活。数十合后,沈惊鸿寻得破绽,银链缠其脖颈将其按倒:“说!先帝遇刺,是否你兄弟二人合谋所为?”

  “是又如何!”男子厉声道,“先帝昏聩,宠信奸佞,我兄弟二人辅佐太子登基,乃顺天应人!若非你横加干预,大靖早已易主!”其突然用力咬碎齿间毒囊,沈惊鸿虽即时以银针刺其人中穴阻毒扩散,却已迟滞半步,男子七窍流血而亡。

  此时萧玦率部攻入聚义厅,见沈惊鸿安然,松缓神色:“督主,潜龙会党徒大部被擒,仅少数从后山溃逃。寨中密室搜获大量军械及龙袍面料,与先帝陵寝失窃龙袍的质料完全相符。”

  沈惊鸿凝望男子尸身,心下并无快意,反增沉郁。张敬德兄弟虽伏法,但潜龙会余孽未清,当年先帝遇刺案恐藏更深层的隐情。其趋至密室,案上舆图以朱砂圈注南疆一处山谷——正是雪莲教总坛所在。

  “看来南疆一行,势在必行。”沈惊鸿对萧玦道,“雪莲教、潜龙会、东宫三方勾连背后,或有更隐秘的幕后黑手。”其取案上一封密信,字迹与太子致太后密信别无二致,落款却为陌生名号——“墨先生”。

  返回昭雪司时已至深夜。陆炳已将李嵩擒获,自其府邸搜出与潜龙会的往来书信及账册,实证确凿。魏嵩亦经审讯供认,当年盗陵的具体执行者为潜龙会党徒,由“墨先生”统筹指挥。“此‘墨先生’究竟何人?”沈惊鸿追问。

  “此人行踪诡秘,身份成谜,仅知为太子核心谋士,常年面覆面具,不以真容示人。”魏嵩颤栗答道,“当年某与其一晤于流沙关,见其右手无名指缺一节,与张敬德特征一致……”

  沈惊鸿心下巨震——张敬德右手无名指缺节,其孪生兄弟亦然,而“墨先生”竟有相同特征。此三人之间,究竟暗藏何种关联?其步至庭院,仰望中天皓月,掌心紧攥父亲遗留的银针。月光洒于针尾“昭雪”二字,泛着清冽冷辉。

  “爹,娘,儿知二位在天有灵。”其低声喟叹,“当年旧案,牵涉之深远超预判。但儿绝不退缩,必彻查真相,还天下以清明。”

  此时秦风疾步趋至,持一封南疆急报:“督主,南疆守将呈递密报,雪莲教近期异动频繁,似在整备兵力,意图大举犯境,其首领身侧有一面具谋士,号‘墨先生’!”

  沈惊鸿接过密报,指尖因运力而泛白。真相线索,终直指南疆。其转身入议事堂,将密报拍于案上:“传我将令,昭雪司亲卫全员集结,三日后启程赴南疆!萧将军,烦请面圣请旨,调西域驻军协同作战;陆大人,续审李嵩及潜龙会余党,务必勘破‘墨先生’真实身份!”

  夜渐深沉,昭雪司灯火愈明。议事堂内,沈惊鸿临舆图部署战策,萧玦与陆炳侍立两侧,神色凝重。窗外桂香入内,与案上墨香交织。一场关乎南疆安危的战事已箭在弦上,而先帝遇刺、父冤未雪的真相,亦将在南疆风沙中渐次浮出水面。

  三日后黎明,京郊校场。沈惊鸿身着银甲,持昭雪令立于点将高台。台下两千昭雪司亲卫列队整齐,甲胄鲜明,气势如虹。萧玦与陆炳侍立其侧,身后悬陛下亲赐“昭雪安民”大旗。

  “诸位将士!”沈惊鸿朗声道,“雪莲教勾连潜龙会,谋逆叛国,荼毒生民!今我等奉旨出征南疆,誓平叛乱、彻查真相!有功者,赏银千两、爵封万户侯;退后者,以军法从事!”

  “誓死追随督主!平定叛乱!昭雪安民!”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沈惊鸿挥落昭雪令:“启程!”

  队伍缓缓驶出京城,向南疆进发。沈惊鸿勒缰驻马,回望皇城宫墙,朱红垣壁映晨光泛着威严。其知此去前路艰险,生死未卜,然掌心紧握昭雪令,心怀天下苍生,便无所畏惧。风沙卷动其银甲,身姿如守护公义的雕像,在通往南疆的征途上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