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袭开始-《阴山血咒:玄甲冥约》

  玄甲过处血肉分,煞气侵魂欲噬主。

  初掌冥骑惊神鬼,一念沉沦万劫复。

  玉佩染血兄踪杳,少年踏尸问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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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成的铁靴踏上马道斜坡。

  粘稠的血泊被踩碎,溅起暗红的浆点。

  上方,是人间炼狱。

  火光熊熊,映照着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突厥人狰狞的狂笑,守军绝望的怒吼,垂死者无力的呻吟,兵器撕裂肉体的闷响,巨石砸落城垛的轰鸣……所有声音混杂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冲刷着城墙,也冲刷着罗成的耳膜。

  但在这片喧嚣之上,另一种声音,更清晰地穿透一切,钻入他的灵魂。

  是风声。

  是十八骑冲锋时,玄甲破开空气发出的、低沉的呜咽。如同万千冤魂在同时哭泣。

  他抬头。

  正好看到那黑色的死亡洪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进了前方突厥人密集的后阵!

  没有呐喊,没有战吼。

  只有——

  噗嗤!

  咔嚓!

  嗤啦——!

  肉体被蛮横撕裂、骨骼被轻易碾碎、兵刃连同铠甲被一同斩开的、令人牙酸的混合巨响!

  那不是战斗。

  是收割。是毁灭。是……一场单方面的、效率高到令人窒息的屠宰!

  冲在最前的燕一,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古刀。他只是平举着覆盖玄甲的手臂,如同一根无坚不摧的铁桩,直接撞进了人群!

  砰!

  一名挥舞弯刀、满脸嗜血的突厥百夫长,连人带甲,胸口瞬间塌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凹坑!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砸中,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四五人,鲜血从口鼻中狂喷而出,眼看是不活了。

  而燕一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他身后那十七骑,如同十七把同步挥舞的死神镰刀。

  刀光?几乎看不见。只有一道道模糊的、扭曲空气的黑色轨迹。

  矛影?如同毒蛇吐信,一闪即逝。

  他们所过之处,没有完整的尸体。

  只有漫天飞溅的残肢断臂!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

  头颅翻滚着,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茫然。手臂带着半截肩膀飞上天空,手指仍保持着握刀的姿势。肠肚内脏哗啦啦流淌出来,被后续的铁靴无情践踏,混入泥泞的血土之中。

  热气腾腾的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将玄甲染得更加暗沉,在火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

  罗成冲上斜坡,站在了城墙边缘。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瞳孔在鬼面后剧烈收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尽管在空营见识过那蒸发百人的诡异,但眼前这纯粹物理层面的、野蛮到极致的杀戮景象,依旧狠狠冲击着他的感官!

  这……就是燕云十八骑的力量?

  这……就是兄长如今掌控(或被掌控)的力量?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混合着内脏破裂后的腥臊和粪便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轰然撞来!

  “呕——”

  胃里翻江倒海,罗成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幸好空腹,只吐出一点酸水。但那股味道无孔不入,钻进面罩,死死缠绕在他的嗅觉神经上。

  与此同时。

  他身上那套玄甲,仿佛被这血腥味激活了!

  原本只是冰冷和带来痛苦,此刻,却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吮吸般的悸动!一股灼热的、狂暴的渴望,顺着甲胄与身体的连接,蛮横地涌入他的意识!

  杀!

  更多的血!

  吞噬!毁灭!

  这欲望如此强烈,几乎要压垮他苦苦维持的理智堤坝!眼前那飞溅的鲜血和残肢,似乎都带上了一种诡异的、诱惑的甜美!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那一点刺痛来对抗这噬人的欲望。脑海中,疯狂默念着清心咒文,那微薄的道家真气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

  就在这时。

  一道凌厉的刀风,从侧面向他劈来!

  是一名突厥哨探!他发现了这个落在后面、似乎有些“迟钝”的玄甲骑士,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弯刀直取罗成脖颈!这一刀又快又狠,充满了草原武士的彪悍!

  危险!

  罗成的身体,几乎是在意识做出判断之前,就自动做出了反应!

  不是他学过的任何道术身法。

  是这身玄甲烙印的、属于无数杀戮记忆的本能!

  他的身体以一种非人的角度猛地一侧,弯刀带着寒气擦着甲叶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同时,他的右手——那只握着玄铁虎符的手——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五指贲张,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闪电般探出!

  咔嚓!

  一声脆响!

  他准确地抓住了那名突厥哨探持刀的手腕!甚至没怎么用力,那粗壮的手腕骨骼,就在他覆盖着玄甲的手指下,如同枯枝般碎裂!

  “啊——!”突厥哨探发出凄厉的惨叫,弯刀脱手。

  罗成的手没有停留,顺势向前一送!

  噗!

  五指如同五根冰冷的铁钎,直接插入了那名哨探的胸膛!

  温热、粘稠、搏动着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手指。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心脏在最后一次剧烈收缩后,戛然而止的震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罗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覆盖着玄甲,沾满了滚烫鲜血的手——深深没入一个活人的胸腔。

  那名突厥哨探的眼睛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成鬼面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漏气声,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

  然后,他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瘫倒。

  罗成猛地抽出手。

  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雨,和一些破碎的组织。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手甲,看着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胃里不再翻腾。

  那股作呕的感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隐秘的快意。

  仿佛刚才那一下,不仅仅杀死了一个敌人,也稍稍缓解了甲胄传递来的那种噬人的饥渴。

  不!

  不能这样!

  他猛地甩头,试图将这可怕的念头驱散。

  就在这时。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是燕一。

  他不知道何时脱离了主战场,回到了罗成身边。他玄甲上的血污更多,更厚,甚至有些地方还在缓缓滴落浓稠的液体。他腰间那枚玉佩,在火光和血光的映照下,温润的光泽似乎也沾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燕一没有看罗成,也没有看地上的尸体。

  他那两点猩红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望”着前方那片依旧在持续进行的、高效而沉默的屠杀。十七名鬼骑,如同十七台完美的杀戮机器,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着城墙上的突厥士兵,所过之处,迅速清空出一片片血色的“净土”。

  燕一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却仿佛直接敲打在罗成的心上:

  “感觉如何?”

  他微微偏头,那猩红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罗成那只依旧在滴血的手上。

  “这甲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