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你们的童话,我来改结局-《我在恐怖无限流里当好人》

  那诡异的曲调像一条毒蛇,钻入乐园的每一个角落,所过之处,欢乐的色彩尽数褪去,被一层阴冷的灰败所取代。

  旋转木马不再旋转,那些彩绘的马匹咧开嘴,露出满口森然利齿,木质的眼珠滚动着,死死盯住每一个活物。

  摩天轮的座舱在最高点停滞,一只只小丑面具从窗户探出,面具之下,猩红的、黏滑的触须肆意舞动,在空中留下恶心的涎液。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抓挠声,皲裂的柏油路下,一只只惨白的手破土而出。

  那是启蒙鬼,它们穿着陈旧的校服,脸上带着永恒不变的僵硬微笑,手中摇晃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遗忘铃”。

  “叮铃……叮铃……”

  清脆而邪恶的铃声扩散开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被铃声扫中的成年玩家,脸上的惊恐与挣扎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茫然。

  他们的身体开始缩小,衣物变得宽大,最终退化成一个个六七岁的孩童,流着口水,傻笑着追逐飘落在地的彩色纸屑。

  这里,成了成长的禁区,理智的坟场。

  “快走!”祁诀当机立断,心火之力化作屏障,暂时隔绝了铃声的侵蚀。

  他一把抱起早已眼神涣散的沈微,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冲向不远处那栋废弃的鬼屋。

  这里阴气森重,是乐园里最不受“童真”待见的地方,反而成了此刻唯一的避难所。

  “砰!”鬼屋的木门被重重关上。

  祁诀背靠着门,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后背。

  怀中的沈微却异常安静,她蜷缩在鬼屋最阴暗的角落,紧紧抱着一个从道具堆里翻出来的、掉了一只眼睛的破旧布偶,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喃喃自语。

  “坏人来了……好多坏人……哥哥会保护我的……对吧?”

  祁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刺。

  这句话,这个场景,分毫不差,正是他第一次在那个濒临崩溃的任务世界里,见到被囚禁的、幼年时的她,她说的话。

  她没有忘记,那些最深的恐惧与唯一的信赖,如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即便被这诡异的力量剥夺了成年后的记忆,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就在这时,鬼屋的窗户被轻轻敲响。

  祁诀瞬间警惕,桃木剑已然在手。

  窗外,一张苍老而焦急的脸贴在玻璃上,是那个一直默默修剪花草的老园丁。

  他见祁诀看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张卷成筒的泛黄纸页从窗缝里塞了进来,自己却被一只从地底伸出的启蒙鬼抓住脚踝,惨叫着拖入了黑暗。

  祁诀抢在纸页落地前接住,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残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古字——《育灵蜕-变-录》。

  字迹旁是密密麻麻的注解,其中一段话让他如遭雷击:“卵之畏,在‘反噬之愿’。若千万童心,齐发宏愿,愿‘长大成人’,则纯真不灭,成长无罪。此愿力之潮,可撼其本源。”

  破局之法,不在于用蛮力摧毁那枚不可名状的卵,而在于……改变所有孩子的愿望!

  可这怎么可能?

  被“稚皇”意志吸引而来的,是亿万在现实中遭受创伤、恐惧成长、执念于“永恒童年”的童心。

  让他们主动放弃自己选择的“伊甸园”,去拥抱那个曾经伤害过他们的“长大”?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

  祁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沈微身上。

  她依旧抱着布偶,但嘴里的呢喃却变了。

  “线索……闭环缺失……动机……动机未明……”

  断断续续的词汇,全是她身为侦探时最常用的推理术语!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祁诀脑中炸开!

  他明白了!

  沈微的童化并非完全的失控与倒退!

  这是“育灵”仪式本身留下的一个微小却致命的漏洞!

  那个“稚皇”想要创造一个绝对完美的纯真世界,但它如何确认自己的世界是完美的?

  它需要一个视角,一个保留了成人逻辑与判断力的“观察者”,来“见证”这份完美!

  而沈微,就是被选中的那个观察者!

  她的意识被强行分割,一部分沉入孩童的梦境,另一部分却被禁锢着,被迫以成年人的视角旁观一切!

  “那就让她……当审判者!”

  祁诀他不再犹豫,盘膝而坐,口中飞速念动静心咒,强行封住了自己因对抗铃声而产生的灵魂撕裂之痛。

  随即,他并指如刀,点在沈微眉心,将她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魂火,小心翼翼地引至自己掌心。

  【功德宪章】的残余权限被催动到极致,祁诀借助这至高规则的力量,开始逆向解析那股连接着沈微与“稚皇”的“母胎共鸣”频率!

  他要做的,就是劫持这条线路!

  “噗!”祁诀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金光大盛。

  他一脚踹开鬼屋大门,无视外面如潮水般围拢过来的启蒙鬼,冲天而起,直奔乐园中央那座最为华丽的旋转舞台!

  “起阵!”

  他以剑为笔,以血为墨,在舞台中央再次划出那个熟悉的【引愿阵】。

  但这一次,他注入阵法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从沈微魂火中剥离出的、那部分属于成年人的、充满了逻辑与理性的意识碎片!

  “嗡——!”

  阵法轰然共鸣,但扩散出去的不再是许愿的波动,而是一种……召唤!

  一种对“成长”的呼唤!

  一时间,整个乐园的上空,浮现出无数个淡淡的孩童灵魂虚影。

  他们是之前被启蒙鬼转化、又被祁诀救赎后送入轮回的孩子。

  此刻,哪怕早已消散,他们残留在天地间的那一丝“选择长大”的愿力,也被阵法强行牵引了回来!

  “杀了他!”启蒙鬼们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地摇动遗忘铃,毁灭性的音波如海啸般砸向祁诀!

  “噗——”祁诀身前的金光护体符瞬间布满裂痕,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却看也不看那些鬼物,仰天发出一声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豪迈与不屑!

  “你们抹得掉他们的记忆,却抹不掉他们沐浴在金光中,自己选择走向长大的那一刻!这份勇气,才是天地间最强的烙印!”

  与此同时,沈微的意识深处。

  她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阴森的鬼屋,而是一座宏伟到无边无际的法庭。

  她不再是那个抱着布偶的女孩,而是身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站在了审判长的位置上。

  她的面前,是被告席,上面坐着面无表情的“稚皇”,而下方,是数以千万计的、眼神茫然的童心之影。

  她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才是她本该在的地方。

  她以最冷静、最客观的姿态,清晰地陈述着:

  “你们恐惧成长,拒绝长大,是因为你们在成长的路上,见过了背叛,遭遇了痛苦,看透了谎言。这一切,我都理解。”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意识法庭,“可你们恰恰忘了——也正是成长,才让人类学会了什么是爱,懂得了如何去守护,明白了牺牲的重量。”

  她缓缓举起右手,手中握着的,正是祁诀送给她的那枚魔术师怀表。

  此刻,那怀表在她手中,竟化作了一柄庄严厚重的审判之锤!

  “听着!真正的纯真,不是对世界的丑恶一无所知,而是在看清了世界的残酷与不公之后,仍然愿意选择相信美好,相信爱,相信希望!”

  她重重落下审判之锤!

  “铛——!”

  清脆的敲击声,化作一声惊雷,炸响在亿万童心的灵魂最深处!

  那些茫然的、固执的童影,在那一瞬间,齐齐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们眼中的恐惧与迷茫,渐渐被一种名为“勇气”的光芒所取代。

  一个、十个、成千上万个……最后,所有的童心,都用一种颤抖而又坚定的声音,汇成了一句话:

  “我们……想长大。”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回荡在现实与虚幻的每一个维度。

  那枚悬浮于乐园核心、承载着“稚皇”一切的、坚不可摧的卵,表面上,浮现出了第一道细微的裂痕。

  高坐于被告席的稚皇,那张万古不变的婴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祂轻声低语,仿佛在问自己,也像是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

  “原来……童话,也能有第二种结局。”

  舞台之上,祁诀仰头望着那道裂痕,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下去。

  他体内的心火已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脸色苍白如纸,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远处,那尊一直守护在卵旁的巨大石雕童子,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

  它那由岩石雕琢而成的脸上,竟流淌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胜利了吗?

  祁诀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那一声“咔嚓”之后,紧接着传来的,不是胜利的乐章,而是一连串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崩裂之音!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那道裂痕并未如预想中那样温柔地扩散,而是在亿万童心“长大”的狂暴愿力冲击下,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疯狂蔓延!

  从裂痕中透出的,不再是纯净的白光,而是一种混杂着毁灭与新生、混乱到极致的能量狂潮!

  整个游乐园的空间开始剧烈战栗,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存在,即将在这场愿力的失控中,被彻底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