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让我闭嘴,我偏要替它们喊冤?-《我在恐怖无限流里当好人》

  那瘆人的锁链声响,仿佛就在耳膜上摩擦,带着刺骨的阴寒,从四面八方呼啸逼近。

  然而,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之中,却连一道鬼影都看不见。

  这无形的压迫,比任何看得见的凶煞都更令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阿聋突然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他双手张开,如同疯魔般猛烈而有节奏地拍打着坚硬的山道,发出“啪、啪、啪嗒、啪”的急促声响。

  祁诀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本能地蹲下身,【盲行步法】的功法在体内流转,将全部心神沉入脚下的大地。

  常人听来只是胡乱的拍击,但在他极致敏锐的感知中,那每一次震动都化作了清晰可辨的信号——是摩斯密码!

  “名……被……吃……了。”

  短短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祁诀脑海中炸开。

  他瞬间明白了!

  这鬼域的恐怖,并非简单的杀戮,而是在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抹除!

  它在吞噬“名字”!

  不是记忆中的名字,而是“名字”这个概念本身!

  一个人的存在,从因果的根源上被彻底抹去!

  “所有规则都在禁止‘言名’,”沈微脸色煞白,手指飞快地在笔记上翻动,语速快得像在说绕口令,“但没有任何一条解释过原因!我们都以为是怕惊动鬼魂,可如果……如果‘名字’本身就是打开某种禁制的钥匙呢?”

  祁诀的目光猛地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渡娘,声音低沉而有力:“前辈,你们以收纳记忆为资粮,那‘名字’,算不算是一种最根本的记忆?”

  渡娘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朽木在摩擦:“名,是魂之锚。有其名,方有其魂。无名者,如无根浮萍,永堕虚无,连轮回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魂之锚!

  祁诀心头豁然开朗!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仅剩一角的【往生咒·残篇】符纸,毫不犹豫地将其贴在了引路灯笼的灯罩上。

  昏黄的灯光透过符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随即,他又解下腰间渡娘所赠的那枚青铜铃铛,紧紧系在了灯笼的提柄之上。

  他俯下身,对着正全神贯注感知地脉的阿聋低声道:“阿聋,你听不见鬼语,但你的耳朵能‘听’见大地的脉搏。等一下,我会摇动这铃铛,它不会发出声音,但会引动此地的阴气频率。你告诉我——哪一道震动,是那些‘被吞噬’的名字发出的哀鸣!”

  阿聋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双目紧闭,指尖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仿佛与整座山融为一体。

  祁诀深吸一口气,握住灯柄,手腕轻轻一抖。

  青铜铃铛果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然而,灯笼中的那一簇烛火却猛地扭曲、拉长,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无声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刹那间,阿聋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布满血丝,他毫不迟疑地抬起手臂,指向山道右侧那片光秃秃的岩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那里!名字……在哭!”

  没有丝毫犹豫,祁诀手中桃木剑应声而出,剑尖灌注功德金光,如切豆腐般劈向岩壁!

  “轰!”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被劈开的岩壁之下,赫然露出一块早已残破不堪的石碑。

  碑上用最古朴的字体刻着三个字,却被青苔和藤蔓腐蚀得只剩残痕——“张大牛”。

  就是他!四煞之一!

  祁诀并指如剑,在自己掌心一划,指尖蘸着温热的鲜血,在那块残碑上迅速而坚定地将“张大牛”三个字重新补全。

  一笔一划,力透石背。

  与此同时,他口中低声默念起【往生咒·残篇】上的经文。

  嗡——!

  一道微弱却纯正的金光自石碑上闪现。

  一个虚幻的残魂从碑中浮现,正是张大牛的模样。

  他神情激动,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呐喊着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看到这一幕,沈微脑中灵光一闪,失声叫道:“我明白了!鬼域禁‘言名’,但没禁‘写名’!它能封住嘴巴,却封不住笔墨!”

  她猛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支油性记号笔,这是她做现场标记用的工具,此刻却成了破局的关键!

  她冲到被劈开的岩壁前,在那片相对平整的石面上,奋笔疾书,写下了另外三个名字。

  “李二狗!”

  “赵铁柱!”

  “孙老幺!”

  “你们的名字,我们替你们写下来!”

  每写下一个名字,整条山道便剧烈地随之震动一下!

  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紧接着,无数被抹去、被吞噬的“名字”,化作一点点微光,如同夏夜的萤火虫,从地底、从石缝、从黑雾中缓缓升腾而起。

  空中,张大牛、李二狗、赵铁柱、孙老幺的残影,在这些光点的汇聚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实起来。

  他们不再是面目模糊的凶煞,而是四个面带沧桑的普通汉子。

  他们齐齐望向祁诀和沈微,异口同声,那声音穿越了规则的禁锢,清晰地响彻在山道之上:

  “我们……不是‘抬棺鬼’,我们是……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黑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剧烈地翻腾、咆哮!

  那尖锐的锁链声不再是威吓,而是转为一种极致痛苦的尖啸——那是鬼域的“规则”,在哀嚎!

  祁诀高高举起手中的引路灯,将体内功德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入其中,灯铃合一,金光大放!

  他直视着翻涌的黑雾,朗声喝道:“你们吃掉名字,封印记忆,可你们封不住这天地人心,封不住万口同声!”

  他猛地转向阿聋,目光如炬:“现在,用你的手,替他们‘说’出真相!”

  阿聋会意,他挺直了跪地的身躯,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

  他双手在胸前翻飞,打出了一串力道千钧、震撼人心的手语:

  “我们在此,我们曾活,我们被冤!”

  手语落定,整个世界,骤然死寂。

  那尖啸的锁链声,那翻滚的黑雾,那刺骨的阴风,全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岩壁上,由沈微写下的四个名字,以及那块石碑上的“张大牛”,突然迸发出无比璀璨的金光!

  这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燎原般的锋锐!

  咔嚓……咔嚓嚓……

  直播间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悬于众人头顶、由血色雾气构成的第九层规则——“魂祭黄泉”,那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崩解!

  渡娘撑着竹篙,悄无声息地将小船向后退开了数丈,她那张万年不变的苍老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了骇然之色,低声喃喃:“第九层的根基……断了。”

  这所谓的规则,竟是以这些枉死者的名字为基石铸就的!

  祁诀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在为几个冤魂昭雪。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亲手拔掉的,是镇压着此地最深层恐怖的……楔子。

  就在第九层规则崩塌的瞬间,山道尽头的黑雾深处,那条从未有人能踏足的密道之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悄然伫立。

  他面前,燃着一盆幽绿色的火焰。

  他手中,正捧着一本漆黑如墨的账册。

  他面无表情,一页,一页,将账册撕下,扔进火盆。

  每一页纸张化作灰烬,都代表着一个刚刚被祁诀他们“解放”的名字,在另一份更根本的记录上,被彻底、永远地销毁。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狂欢后,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秒后,一条来自某个高级权限用户的红色加粗弹幕,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那不是鬼……那是阴司的文吏!他在销毁的……是生死簿的副本!祁诀,你没有救他们,你给了地府一个将他们彻底抹杀的理由!你动了地府的命根子!”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一股比之前强烈千百倍的寒意,顺着所有人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祁诀的行为,像是在一潭死水的表面,撬开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缝。

  然而,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道裂缝之下,连接着的,是足以颠覆整个阴律的……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