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告别前夜-《剑振山河:我以谋略定乾坤》

  阳光刺得我眯了一下眼,走出杨柳房门时脚步有些沉。副将在院外牵着马等我,说三日后不见不散。我应了他,转身进了回廊。

  可我没回自己房间。

  我站在檐下,手伸进内衫,摸到了那张红纸。平安符上写着我的名字,还有“早归”两个字。指尖划过墨迹,我能感觉到它微微凸起。刚才她递给我时,手指在抖。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握过剑、杀过敌、签过军令,从没怕过什么。可现在,拿着一张纸,却像拿不住一样。

  我转身往她院子走。

  夜风起了,吹得纱帘晃动。她的房门关着,但灯还亮。我站在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里面静了几秒。

  门开了。

  她穿着浅色寝衣,头发松松挽着,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惊讶,就像一直在等我回来。

  “还没睡?”我问。

  “睡不着。”她说。

  我没有说话,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她身子一僵,随即靠在我肩上。她的呼吸很轻,贴着我的脖颈,慢慢变得急促。我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她嵌进骨头里。

  “我以为你走了。”她声音很小。

  “我走了,又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我,眼睛湿着,却不哭出来。“你不是说好要按时吃饭、按时换药、不冲最前面吗?怎么……还回来?”

  “因为这些话,光说一遍不够。”我说,“我想当面再说一次。”

  她咬住嘴唇,手指抓紧了我的袖子。

  我们谁都没再开口。我拉着她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月亮出来了,照在脚边的青砖上,像铺了一层灰。

  “我答应你的事,件件都会做到。”我看着她,“娶你,请旨,退隐,住小院。这些我都记得。”

  她点头。

  “可我现在最怕的,不是死在战场上。”我声音压低,“是我怕你夜里醒来,伸手摸不到我。”

  她猛地抬头看我。

  “你会等我吧?”我问。

  “我一直都在。”她说,“从你受伤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别人。”

  “那你别数日子。”我说,“太累。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柳叶纹。我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她伸手摸我胸前的衣料,那里缝着一片小小的柳叶。“你穿这身衣服的时候,能感觉到吗?”

  “能。”我说,“每次心跳,都像你在拍我。”

  她靠过来,头搁在我肩上。我闻到她发间的香味,很淡,像是晒过的布。

  “这一次,我总觉得心慌。”她闭着眼睛说,“以前你也出征,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走,是去打仗。”她声音发颤,“这次你走,像是去告别。”

  我搂紧她。“我不是告别。我是去把命拼回来,带回给你。”

  她抬起脸,手指抚过我眉角的疤。“这一道,是黑风岭留下的吧?”

  “嗯。”

  “那次你说三天回来,结果半个月才通消息。”

  “那次我被围了。”

  “我知道。”她盯着我,“可你知道我在府里做了什么吗?我把所有你能用的东西都翻出来,药、干粮、护膝……一件件擦干净,缝补好,摆在桌上。我就坐在那儿,等一个人带信回来。”

  我喉咙发紧。

  “你现在又要走。”她说,“我又开始摆东西了。可越摆越怕。怕哪天我准备好了,你却再也用不上。”

  “不会。”我说,“我会回来。你不信别人,也得信我。”

  “我信。”她抓着我的手,“可我还是怕。”

  “那就让我快点回来。”我说,“你在家等我,我就用最快的速度杀回去。”

  她终于哭了。没有声音,只有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用手背替她擦,擦完一边,另一边又落下来。

  我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若你敢不回来……”她忽然开口,“我的名字,就再也不写给你听。”

  我没说话。

  我把她的发丝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然后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没躲。

  她反过来抱住我,手臂很用力,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要活着。”她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好。”

  “不准骗我。”

  “不骗。”

  “要是负伤了,立刻撤。”

  “撤。”

  “每天写信。”

  “写。”

  她这才松开一点,仰头看我。月光照在她脸上,睫毛上挂着泪珠,一颤,掉在我手背上。

  凉的。

  我把它擦掉。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问。

  “记得。”我说,“我在林子里被追杀,右腿中箭,倒在泥里。你掀开斗篷,拿刀指着我,问我是不是陆扬。”

  “你那时候满脸血,说话都费劲,可还是说‘我是’。”

  “因为我不能连累你。”我说,“我不想你救一个冒名顶替的人。”

  她笑了下,很短。“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拖累别人。”

  “可我现在不想死了。”我说,“我想回家。”

  她点头,把脸埋进我胸口。

  我们就这样坐着,没再说话。

  风吹过来,她的衣角扫过我的腿。我右手一直握着她的手,左手搭在她肩上。时间好像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轻说:“该回去了。”

  我没动。

  “你明天还要练阵法,要检查护具,要见副将。”她低声说,“不能熬夜。”

  “再坐一会儿。”

  她靠着我,没再催。

  我低头看她。她闭着眼,呼吸平稳了些,可手还是抓着我的袖子。

  “杨柳。”我叫她名字。

  “嗯?”

  “你是谁?”

  她睁开眼,看我一眼,笑了。“你明知故问。”

  “我要听你说。”

  她顿了顿,轻声说:“我是杨柳。是你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我心头一震。

  我把她搂得更紧,一句话也说不出。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了。

  她动了动,想站起来。“真该回去了。”

  我拉住她手腕。“再一分钟。”

  她没挣,重新坐下。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药油。白天她给我的,说每晚擦一次,活血。

  我拧开盖子,倒了一点在掌心,然后卷起右腿裤管,开始抹。

  她看着我,忽然伸手接过瓶子。“我来。”

  她蹲下,托住我的小腿,一点点帮我按摩。动作很轻,生怕弄疼我。

  “这里还疼吗?”她问。

  “有点。”

  “忍着。”

  她继续涂,手指温热。我低头看她,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等我回来。”我说。

  她抬头,眼里又有泪光。

  “等我回来娶你。”我说。

  她点头,把瓶子收好,扶着我站起来。

  我们走回她房门口。她没进去,站在我面前,久久不说话。

  最后她伸手,把一块叠好的帕子塞进我怀里。“带着。”

  我没问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块帕子会和平安符放在一起。

  她后退一步,关门之前,回头看我。

  “三日后……早点出发。”她说,“我想你早点回来。”

  门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月光斜照在台阶上,影子拉得很长。

  我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重了些。

  但每一步,都踩得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