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情丝渐缠绵-《剑振山河:我以谋略定乾坤》

  半截炭条掉在地上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我坐在桌前没动,手还按着那张八门阵的草图。窗外的风又吹了一下,柳枝晃了晃,打在墙上,啪地一声。

  我低头看着图纸,线条歪了,像我此刻的心思。我想重新画,可手指僵着,抬不起来。脑子里不是军报也不是账本,是她刚才蹲下身换药的样子,发丝垂下来,落在脸颊边,离我很近。

  脚步声从院中传来,我知道是谁。

  这次我没有急着收图,也没有整理衣襟。我只是把手慢慢从纸上移开,坐直了些。

  门开了。

  杨柳提着竹篮走进来,今天穿的是浅青色裙子,袖口绣着细花。她看见我盯着桌上的图,眉头一皱。

  “又画这个?”她说,“我不是说了,这几天不准碰这些。”

  我把图纸折好,放进怀里。“就看了一眼。”

  她把篮子放在桌上,拿出一个小瓷罐。“今日换了方子,加了安神的药材,你夜里总睡不安稳,得调理。”

  我点头。

  她转身去倒水,腰间的玉佩轻轻碰了下桌角,发出叮的一声。侍女跟进来,端着热毛巾,放下就退了出去,动作很轻。

  杨柳坐下,打开罐子,药膏颜色比之前深了些。她用银勺挑了一点,试了试温度,才伸手撩起我的裤脚。

  绷带已经泛黄,沾了干掉的血迹。她一点点解开,动作慢,生怕弄疼我。伤口边缘还是红的,但不再渗血。

  “结痂了。”她说,语气松了口气。

  我没说话。

  她涂药时手指很稳,可我却觉得那一小块皮肤烫得厉害。她好像察觉到了,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没躲开。

  她低声道:“忍一下。”

  药抹完,她重新包扎。手指绕过小腿,一圈一圈缠上新布。她的指尖偶尔擦过我的皮肤,像风吹过。

  包好后,她没马上松手,顿了一下才收回。

  “今日汤熬得久些。”她说,“厨房说药材要炖足时辰才有效。”

  我看着她,“辛苦你了。”

  “你少喝一碗,我就白熬了。”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收拾空碗。

  这时侍女推门进来,端着一盆脏水。“郡主,井边新打了热水。”

  杨柳点头,“放这儿吧。”

  侍女把水盆放下,瞥了眼桌上的空碗,忽然笑了下。“今日这药,郡主熬得格外久呢。”

  杨柳耳尖一红,立刻瞪她。“再多嘴,明日让你去扫马厩。”

  “哎哟,我错了!”侍女笑着退后两步,临出门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翘着。

  门关上了。

  屋里安静下来。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面上,灰尘在光里浮着。

  杨柳站在桌边没动。我也坐着,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汤。她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趁热。”她说。

  我低头喝了一口。味道淡了些,不苦。

  她一勺一勺喂我,手很稳。快喝完时,她舀起最后一勺,递到我嘴边。我低头去接,她手忽然一抖,勺子碰到了我的手指。

  那一瞬间,我们都停住了。

  她的手指很软,碰到我的手背,只一下,就缩了回去。勺子掉在碗里,发出轻响。

  她没说话,也没抬头。

  我看着她低垂的脸,睫毛颤了一下。

  “不碍事。”我说。

  她抬起头,没躲开视线,反而笑了笑。“是我手抖了。”

  我也笑了。“那我该庆幸,不是药洒了。”

  她笑出声,很轻。笑声落了,屋里更静。

  我们都没再动。碗还在她手里,勺子沉在汤底。阳光照在她脸上,我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亮,像有光在里面。

  我想说什么,可喉咙发紧。最后只道:“这几日……你天天来。”

  “你不肯歇,我只好日日盯。”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夜里偷偷摸剑?”

  我一怔。

  她看着我,“你当我是瞎的?”

  我没否认。“习惯了。”

  “习惯拿命拼?”她声音低了些,“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不在乎你是将军还是士兵,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好好吃饭,能不能睡一觉不醒噩梦。”

  我看着她。

  她没避开目光。她的眼神很稳,像在告诉我,这些话她想了很久。

  屋外传来鸟叫,是麻雀在檐下跳。风穿堂而过,掀起了她裙角的一角。

  我忽然觉得胸口闷,不是因为伤,是因为别的什么。

  “杨柳。”我叫她名字。

  “嗯?”

  “谢谢你。”

  她摇头。“别谢我。你若真谢我,就好好养伤,别让我白担心。”

  我点头。

  她站起身,把碗放在桌上,又检查了下药罐。“明日我还来。”

  “我知道。”

  “要是发现你又画阵图……”她顿了顿,“我就真把灯油收了。”

  “我不画了。”

  她看了我一眼,似信非信。“你说的。”

  “我说的。”

  她转身往门口走,手扶上门框时停下。“陆扬。”

  “我在。”

  “你一定要好起来。”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跟着她一起移出屋子。

  我一个人坐在桌前,手慢慢握紧。

  外面传来她和侍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低头,从怀里摸出那张图。

  炭条断了,没法再画。我把它放在桌上,没收起来。

  窗台上的药罐还冒着一点热气,风一吹就散了。我看着那缕白烟消失在空中,忽然想起她刚才喂药时的样子。

  手指相触的那一秒,心跳快了一下。

  我伸手摸了摸手背,那里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我记得。

  我坐着没动。

  太阳慢慢移到了墙角。

  我听见院子里有水声,是侍女在洗帕子。接着是脚步声,轻,像是怕吵到谁。

  门把手转动。

  我抬头。

  门开了,杨柳又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块新布巾,湿的,还在滴水。

  “忘了换这个。”她说。

  她走过来,把湿巾放在桌上,顺手拿起药罐看了看。“药还温着,记得敷。”

  我点头。

  她没马上走,站在我旁边,看了一眼桌上的断炭。

  “画不了就别画了。”她说。

  “我知道。”

  她抬头看我,“你答应我的事,要算数。”

  “我都记得。”

  她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

  手扶上门框时,她又停了。

  “陆扬。”

  “嗯?”

  “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我手凉?”

  我愣住。

  她没回头,声音很轻。“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都没反驳。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在你身边,是应该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

  她穿着浅青色裙子,发髻松了一圈,玉簪斜了一点。她的手搭在门框上,指尖微微发白。

  我想站起来,可腿还没好。

  我只能坐着,看着她。

  “不是应该。”我说,“是我想让你在。”

  她肩膀动了一下。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门槛上,像一道线。

  我坐在桌前,手慢慢松开。

  桌上的断炭静静躺着,旁边是那张没画完的图。

  风从门外吹进来,翻动了纸页一角。

  我伸手按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