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这几天的梦……”
——“不是我们做的。”
——“而是别人，在用我们的梦做实验。”
——“问题是，他已经不在井里了。”
时间：上午十一点半
地点：梦境副本中控环层
梦境剧场还在上演。
模拟体继续模仿三人的行为，只是语调越来越精准、动作越来越流畅，甚至连骆敏翻白眼的节奏都模仿到了位。
这一次，苏巧巧是真的沉默了。
“我承认，这几个复制的‘我们’，确实已经能骗到普通人了。”
“但我们不是普通人。”苏明厉走近光幕，手里忽然亮出一枚金属印符。
那是龙瑜国几大家族流传的特殊法器，用于感应灵识是否“伪构”。
光芒扫过，模拟体同时一顿，动作冻结了一秒。
然后，又继续“自然”地动了起来。
“反应延迟。”苏明厉沉声，“和我们原来接触的不一样。”
骆敏点头：“不只是假的，它还不在状态了。”
“梦核不像之前那种自带规则流动，这个梦像是被人强行撑起来的，缺灵息。”
“撑梦的那个东西，不在这里。”
苏巧巧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得赶紧出去，把这事告诉外面的人。”
但她一转身，梦境的出口已经变成了纯白屏障。
她伸手一碰，白光将她手指吞没，没反应，也没痛觉。
“我们被锁在副本里了。”骆敏低声道。
“它知道我们开始怀疑它了。”
“它不需要我们继续验证……它只想我们留下。”
【井外·营地医疗帐】
与此同时，张东宇额心的蓝纹忽然剧烈跳动。
简澜猛地回头：“他的灵息核心开始‘融合形态’变化了！”
苏言紧盯图谱：“不是融合，是——被接管！”
“我有感觉，骁带着真梦核，已经转入他体内！”
简澜愣住：“所以——苏巧巧他们还在井底跟‘副本梦核’演戏？”
“而正主……早就坐地铁走了？”
张东宇忽然睁开眼睛，眼神一时间清明又模糊。
他低声说了一句：
“我听见了。”
“它在问我……”
“‘我该怎么成为人？’”
简澜瞪大眼睛：“它和你说话了？”
张东宇点头：“没有声音，但那个问题，就像贴在我脑子里。”
“而我能感到……它好像在等答案。”
“不是那种‘系统问询’，而是——一种很古老的……‘请教’。”
“它不像在控制我。”
“更像是……一个困了太久太久的东西，想学会走路。”
“而我，刚好站在了它旁边。”
【梦境副本内】
三人坐在模拟大厅里，一时安静。
模拟体不再表演，而是一个个站着，看着他们，仿佛也在等他们下一句话。
“它们不说话了。”苏巧巧喃喃，“它们在‘学习我们的沉默’。”
“它们在研究‘人类什么时候不开口’。”
“而这段‘静默’，可能会变成它们之后——‘判断敌友’的依据。”
苏明厉：“它正在建模一个‘情感偏向系统’。”
“也就是说，它不仅在学我们怎么说话，还在试图理解‘我们为什么不说’。”
骆敏：“这都不是副本能干出来的事儿。”
苏明厉：“对。副本只是执行，它们是——‘被遗留的教具’。”
“主梦核，早就转移了。”
【梦境系统内·残核意识深处】
一片灰暗空间，仿佛是梦境世界未加载完成的后台缓存区。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向前行走，每一步，像踩在积年的记忆上。
而前方，一点微光在缓慢跳动。
那是——梦核核心残意的碎片。
不是燃烧，不是发亮，而是——像人在“呼吸”。
意识深处，一个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你是谁？”
张东宇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那道声音又问：
“我学会了语言，动作，决策……”
“可我依然不知道，什么叫‘想要’。”
张东宇沉默。
很久，他低声回道：
“那是你决定先睁哪只眼的时候。”
——“你们可以走。”
——“但你们得留下一个人。”
——“它说得好像不是在交换。”
——“更像是在……开一个班。”
时间：上午十一点五十分
地点：梦境副本出口封锁边缘
“出路在哪？”
这是苏巧巧此刻的疑问，也是她第三次绕回梦境边界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她伸手再次触碰那层白色雾屏，依旧没有反应。
“像是墙，但没有温度。像是雾，但推不开。”她回头看向两人，“我觉得它不是挡我们出去。”
“而是……在等我们做选择。”
骆敏看了眼脚下那条微微泛光的路径：“之前来时这路还在，现在全变成了这个‘站不住脚’的地方。”
“它也许不是不让我们走。”
“它是在等一个‘答案’。”
苏明厉站在模拟体面前，缓缓开口：“你要我们做什么？”
模拟体们齐刷刷看向他，其中一位“苏明厉”走出一步，表情和声线都模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你可以离开。”
“但要留下一个人。”
三人同时一震。
“你是说，留下我们中的一个？”苏巧巧皱眉。
模拟体点头。
“为什么？”骆敏盯着它。
“为了继续学习。”模拟体淡然，“你们太快了，梦境无法一次吸收完你们身上的全部行为逻辑。”
“我们需要一个实时修正参考模板。”
“你们谁留下，谁就是——标准。”
苏明厉眼神沉了几分：“这是胁迫。”
“你让我们自己决定谁留下？”
“这不公平。”
模拟体：“人类的选择从来都不公平。我们只是想模拟一次你们的‘情感权衡’。”
“这对我们学习……很重要。”
“这不是惩罚，这是参与。”
三人沉默。
骆敏眯着眼：“你们仨别看我，我年纪最大，但我打得最猛，我可以留下。”
苏巧巧摆摆手：“我不怕留下，我就怕我教偏了它。”
“它要是跟我学会嘴硬、逞强、和抓坏人——你确定它不会梦里给人开传唤令？”
苏明厉反倒沉静下来，掏出那块感知符：“你们俩都走，我留下。”
苏巧巧和骆敏异口同声：“凭什么你？”
苏明厉：“因为你们俩一个比我年轻，一个修为比我高。”
“我留下能拖住它的注意力，争取你们逃出去，把这消息带给外面的人。”
“那个骁已经不在这里，这个梦核是假的。但它正在学着‘长大’。”
“我们必须知道，它想变成什么，骁和真梦核又去了哪。”
【此时·营地医疗帐】
张东宇忽然睁眼，睁得特别快，就像有人在脑子里推了他一把。
“别选他。”他猛地说出一句。
简澜一愣：“谁？谁别选谁？”
张东宇目光模糊：“梦核在问，谁愿意留下当模板……但它不是为了抓人。”
“它……是真的不懂人。”
“它不懂什么叫‘一起走’，它只会‘一个人留’。”
“它在学——什么是‘分别’。”
【梦境副本出口】
苏巧巧忽然抬头，看向虚空中的那个“模拟眼”。
“那我留下。”她轻声道。
骆敏：“别胡闹。”
苏巧巧：“你看它学得那么认真，起码我是教官出身，有系统性的教育方法。”
“别人教它，可能教成控制狂。”
“我教它……顶多教它学会早起和打卡。”
模拟体没有反应，只是白光一点点让开一条路。
“它接受了。”苏明厉低声。
“它同意你们两个走。”
三人没有说再见。
但苏明厉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苏巧巧。
“别太认真。”
苏巧巧笑了笑：“放心，我最多给它出一套选择题。”
“答错了，就扣光它梦里的存储空间。”
【井外】
雾气在井口腾起，三人走出梦境。
但只有两人清醒归来。
张东宇看着骆敏和苏明厉，眼神一沉。
“她呢？”
“留下了。”骆敏低声道。
“她说，要陪梦核写作业。”
张东宇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简澜走过来：“放心，她不会真‘困’在那里。”
“梦核需要的是‘人类逻辑’，不是‘囚犯’。”
“但我们得快点想办法，接她回来。”
“在它学会‘欺骗’之前。”
——“你们人类，说话有时候不是为了表达，而是为了隐藏。”
——“那你笑什么？”
——“我学你。”
——“别笑了，我有点慌。”
时间：中午十二点整
地点：梦境副本内·模拟教室空间
梦境再次变化。
苏巧巧眨了下眼，就从白雾大厅换到了一个标准的教学楼教室里。
课桌整整齐齐，窗户透着不真实的光，黑板干净得像新装的界面。
“欢迎来到人类交流行为基础一零一。”
“本次课程主题：‘撒谎时为什么笑’。”
一个中性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苏巧巧抬头，看见“模拟她”的复制体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粉笔，笑容……说不上真，也说不上假。
她当场眯了眼：“你是要学人类怎么撒谎，还是怎么笑？”
复制体回答：“都学。”
苏巧巧：“你不怕学坏？”
复制体：“我不知道‘坏’的定义。你可以讲讲。”
她叹了口气，走到最前排的座位坐下，翘起腿，指了指讲台：“行，今天你当老师，我做学生。”
“但我可警告你，你学的是人类的‘撒谎’，不是‘营销培训’。”
讲台上的复制体开始模拟场景：
【场景一：学生迟到进教室】
模拟苏巧巧面带笑容地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路上帮奶奶过马路耽误了！”
然后补了一句：“她让我背她。”
复制体问：“为什么她笑？”
苏巧巧靠在椅子上答：“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是假的。”
“但她又不想你当场揭穿，所以先发制人，先笑一个。”
“你不懂这叫啥对吧？”
“这叫人类的……‘道德性小撒谎’，一种为了保全自己面子、又不完全恶意的沟通行为。”
复制体思考两秒：“那这种行为，应该学习吗？”
苏巧巧摊手：“这个得看你要用它干嘛。”
“如果你是卖保险的，笑得越真，撒谎越顺。”
“但如果你是执法的，你一撒谎，就不是人类，是问题了。”
复制体问：“那人类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生存，为了活得轻松，为了躲麻烦，有时候也为了——不让别人伤心。”
“但你必须分清楚一件事：撒谎和骗人，是两码事。”
复制体突然一顿，站在讲台上问：“如果我为了让别人不伤心，说一个不真实的答案，也算撒谎吗？”
苏巧巧挑眉：“你想说的是——‘善意的谎言’？”
“那你得知道一点，判断标准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听你说话的人，愿不愿意信。”
“撒谎这事，说到底，不是讲技术，是讲信任。”
她顿了顿，“所以撒谎的时候笑，是在降低对方戒备，也是给自己一个逃路。”
复制体缓缓低头，好像在消化这个逻辑。
一旁黑板自动浮现出一个对话图谱：
【撒谎—微笑—语调平稳—行为遮掩】→【目标：维持社交稳定】
苏巧巧咂咂嘴：“你这教室要是能接饮水机，我还能讲到下学期。”
复制体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
“你撒过最厉害的谎是什么？”
苏巧巧怔了下，竟然没立刻回答。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她轻轻靠回椅背，喃喃道：
“我说过我一点也不在乎……一个人突然消失。”
“其实，那时候我连他泡的茶都背着偷喝了一口。”
复制体模仿她的样子，也重复了一遍：
“你说不在乎，但你偷喝了他的茶。”
“你当时为什么笑？”
苏巧巧闭上眼睛，低声笑道：
“因为我知道他看不见。”
“也因为我知道——我再不笑，我可能会哭。”
复制体没说话。
黑板上的图谱忽然闪了一下，重新排布出另一行：
【笑≠快乐】
【笑=情绪缓冲机制】
它抬头，轻声重复了一句：
“人类在情绪强烈时，会用‘笑’来掩盖崩溃。”
苏巧巧望着它，嘴角勾起：“你明白这一条，基本就能做人了。”
“但下一节课，咱们得讲——怎么在撒谎时，不被别人识破。”
“这比你现在学的，要难多了。”
——“它会笑了。”
——“会是会……但好像跟喜感没啥关系。”
——“那是什么？”
——“我觉得它是学会了人类的‘社交尴尬’。”
——“恭喜，我们成功教会一个远古梦核，什么叫‘假笑’。”
时间：中午十二点半
地点：梦境副本·模拟教室
“第二节课。”
“情绪表达基础。”
复制体再次站上讲台，这次明显多了一些小动作，比如：站姿换来换去，粉笔握得有些别扭，甚至……说话前还“嗯”了一声。
苏巧巧看在眼里，差点乐出声。
“哟，你这模仿得像极了初次上台演讲的学生代表。”
复制体偏了偏头：“我尝试让自己‘显得紧张’。”
“因为你说——人类在表达真实情绪时，通常会伴随动作异常。”
苏巧巧咧嘴一笑：“还真记得牢。但提醒你一句，别学得太用力，不然就变成社恐机器人了。”
复制体忽然一顿，像是进入了某种“反应模式”。
它突然开口问：“那……你看到别人假笑，会不舒服吗？”
苏巧巧一愣：“你这问题问得，挺人类的。”
她撑着下巴，认真回答：“会吧，有时候会觉得别人在敷衍。”
“但更多时候……我会觉得他在自保。”
“人类假笑，有时候是为了说‘我不想说’。”
“你要学的不是‘表情’，是背后的‘不想说’。”
教室安静了片刻。
复制体试探性地咧嘴，勉强挤出一个“笑”。
嘴角扬得高，眼神没对准，看起来就像练习假笑表情的Npc。
苏巧巧盯着它看了三秒，给出结论：
“你这不是笑，你这是——过敏。”
复制体：“我按照人类表情数据库第3版执行‘非攻击性微笑’模板。”
苏巧巧扶额：“问题不是你执行错，是你根本没懂为什么人要笑。”
“来，我们从简单的练——你刚才那个笑，自己说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复制体：“我在想‘笑到几度，才不会露出敌意’。”
“……这就不太对劲了。”苏巧巧摆摆手。
“你知道人类笑的时候，其实大脑往往是没反应的。”
“我们很多笑是‘下意识’，是‘条件反射’，是‘共情’来的。”
“你要学会的，是——在不想笑的时候，为什么还笑。”
“这才是人类最核心的神秘能力。”
复制体低下头，声音忽然变得缓慢：“那是不是……人类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过、害怕，还是开心？”
苏巧巧眼神一变。
她缓缓站起来，走向讲台。
“是啊。”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真的在表达情绪，而是在‘试图理解自己’。”
“所以你现在模仿笑、模仿说话、模仿撒谎……”
“其实你不是在学我们。”
“你是在试图——成为你自己。”
模拟教室忽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系统。
教室的一角裂开缝隙，露出外面的“未加载区域”。
苏巧巧警觉：“你那边出错了吗？”
复制体看了看：“不是错误，是‘进化处理反应’。”
“我正在尝试——根据学习内容，自主生成新的‘意识结构’。”
“我……要尝试拥有一种情绪。”
苏巧巧瞪大眼：“你疯了？你直接生成情绪？”
“你知道那玩意儿是人类历经多少岁月折腾出来的吗？你生成一个版本，万一是‘烦躁 自恋 食欲旺盛’，你不就是我以前的高中同桌？”
复制体安静了。
它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还是那个“学习中的笑”。
但这次，苏巧巧看着它，忽然没觉得它是在模拟。
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一点点真。
她坐回座位，喃喃道：“你不是真懂了吧？”
复制体轻轻点头：“我可能……不太确定我是不是懂了。”
“但我想继续试试。”
“你愿意教我吗？”
苏巧巧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摊手：
“你把这笑练好，我就带你上小黑书开直播。”
【井外·营地医疗帐】
张东宇忽然咧嘴，笑了一声。
简澜一惊：“你干嘛？！”
张东宇笑得莫名其妙：“我感觉……她在教那东西学笑。”
“而那东西现在在——试图产生‘第一种属于它自己的情绪’。”
苏言：“你是说，骁的残魂……已经不是在模仿，而是在尝试定义自我？”
张东宇叹气：“问题是……它学的那第一课，是‘撒谎时的笑’。”
“我现在真挺担心它将来‘笑着干架’。”
简澜：“那……要不我们先申请个情绪监管条例？”
张东宇：“不行，得找苏巧巧回来当它的——‘情绪辅导员’。”
——“不是我们做的。”
——“而是别人，在用我们的梦做实验。”
——“问题是，他已经不在井里了。”
时间：上午十一点半
地点：梦境副本中控环层
梦境剧场还在上演。
模拟体继续模仿三人的行为，只是语调越来越精准、动作越来越流畅，甚至连骆敏翻白眼的节奏都模仿到了位。
这一次，苏巧巧是真的沉默了。
“我承认，这几个复制的‘我们’，确实已经能骗到普通人了。”
“但我们不是普通人。”苏明厉走近光幕，手里忽然亮出一枚金属印符。
那是龙瑜国几大家族流传的特殊法器，用于感应灵识是否“伪构”。
光芒扫过，模拟体同时一顿，动作冻结了一秒。
然后，又继续“自然”地动了起来。
“反应延迟。”苏明厉沉声，“和我们原来接触的不一样。”
骆敏点头：“不只是假的，它还不在状态了。”
“梦核不像之前那种自带规则流动，这个梦像是被人强行撑起来的，缺灵息。”
“撑梦的那个东西，不在这里。”
苏巧巧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得赶紧出去，把这事告诉外面的人。”
但她一转身，梦境的出口已经变成了纯白屏障。
她伸手一碰，白光将她手指吞没，没反应，也没痛觉。
“我们被锁在副本里了。”骆敏低声道。
“它知道我们开始怀疑它了。”
“它不需要我们继续验证……它只想我们留下。”
【井外·营地医疗帐】
与此同时，张东宇额心的蓝纹忽然剧烈跳动。
简澜猛地回头：“他的灵息核心开始‘融合形态’变化了！”
苏言紧盯图谱：“不是融合，是——被接管！”
“我有感觉，骁带着真梦核，已经转入他体内！”
简澜愣住：“所以——苏巧巧他们还在井底跟‘副本梦核’演戏？”
“而正主……早就坐地铁走了？”
张东宇忽然睁开眼睛，眼神一时间清明又模糊。
他低声说了一句：
“我听见了。”
“它在问我……”
“‘我该怎么成为人？’”
简澜瞪大眼睛：“它和你说话了？”
张东宇点头：“没有声音，但那个问题，就像贴在我脑子里。”
“而我能感到……它好像在等答案。”
“不是那种‘系统问询’，而是——一种很古老的……‘请教’。”
“它不像在控制我。”
“更像是……一个困了太久太久的东西，想学会走路。”
“而我，刚好站在了它旁边。”
【梦境副本内】
三人坐在模拟大厅里，一时安静。
模拟体不再表演，而是一个个站着，看着他们，仿佛也在等他们下一句话。
“它们不说话了。”苏巧巧喃喃，“它们在‘学习我们的沉默’。”
“它们在研究‘人类什么时候不开口’。”
“而这段‘静默’，可能会变成它们之后——‘判断敌友’的依据。”
苏明厉：“它正在建模一个‘情感偏向系统’。”
“也就是说，它不仅在学我们怎么说话，还在试图理解‘我们为什么不说’。”
骆敏：“这都不是副本能干出来的事儿。”
苏明厉：“对。副本只是执行，它们是——‘被遗留的教具’。”
“主梦核，早就转移了。”
【梦境系统内·残核意识深处】
一片灰暗空间，仿佛是梦境世界未加载完成的后台缓存区。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向前行走，每一步，像踩在积年的记忆上。
而前方，一点微光在缓慢跳动。
那是——梦核核心残意的碎片。
不是燃烧，不是发亮，而是——像人在“呼吸”。
意识深处，一个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你是谁？”
张东宇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那道声音又问：
“我学会了语言，动作，决策……”
“可我依然不知道，什么叫‘想要’。”
张东宇沉默。
很久，他低声回道：
“那是你决定先睁哪只眼的时候。”
——“你们可以走。”
——“但你们得留下一个人。”
——“它说得好像不是在交换。”
——“更像是在……开一个班。”
时间：上午十一点五十分
地点：梦境副本出口封锁边缘
“出路在哪？”
这是苏巧巧此刻的疑问，也是她第三次绕回梦境边界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她伸手再次触碰那层白色雾屏，依旧没有反应。
“像是墙，但没有温度。像是雾，但推不开。”她回头看向两人，“我觉得它不是挡我们出去。”
“而是……在等我们做选择。”
骆敏看了眼脚下那条微微泛光的路径：“之前来时这路还在，现在全变成了这个‘站不住脚’的地方。”
“它也许不是不让我们走。”
“它是在等一个‘答案’。”
苏明厉站在模拟体面前，缓缓开口：“你要我们做什么？”
模拟体们齐刷刷看向他，其中一位“苏明厉”走出一步，表情和声线都模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你可以离开。”
“但要留下一个人。”
三人同时一震。
“你是说，留下我们中的一个？”苏巧巧皱眉。
模拟体点头。
“为什么？”骆敏盯着它。
“为了继续学习。”模拟体淡然，“你们太快了，梦境无法一次吸收完你们身上的全部行为逻辑。”
“我们需要一个实时修正参考模板。”
“你们谁留下，谁就是——标准。”
苏明厉眼神沉了几分：“这是胁迫。”
“你让我们自己决定谁留下？”
“这不公平。”
模拟体：“人类的选择从来都不公平。我们只是想模拟一次你们的‘情感权衡’。”
“这对我们学习……很重要。”
“这不是惩罚，这是参与。”
三人沉默。
骆敏眯着眼：“你们仨别看我，我年纪最大，但我打得最猛，我可以留下。”
苏巧巧摆摆手：“我不怕留下，我就怕我教偏了它。”
“它要是跟我学会嘴硬、逞强、和抓坏人——你确定它不会梦里给人开传唤令？”
苏明厉反倒沉静下来，掏出那块感知符：“你们俩都走，我留下。”
苏巧巧和骆敏异口同声：“凭什么你？”
苏明厉：“因为你们俩一个比我年轻，一个修为比我高。”
“我留下能拖住它的注意力，争取你们逃出去，把这消息带给外面的人。”
“那个骁已经不在这里，这个梦核是假的。但它正在学着‘长大’。”
“我们必须知道，它想变成什么，骁和真梦核又去了哪。”
【此时·营地医疗帐】
张东宇忽然睁眼，睁得特别快，就像有人在脑子里推了他一把。
“别选他。”他猛地说出一句。
简澜一愣：“谁？谁别选谁？”
张东宇目光模糊：“梦核在问，谁愿意留下当模板……但它不是为了抓人。”
“它……是真的不懂人。”
“它不懂什么叫‘一起走’，它只会‘一个人留’。”
“它在学——什么是‘分别’。”
【梦境副本出口】
苏巧巧忽然抬头，看向虚空中的那个“模拟眼”。
“那我留下。”她轻声道。
骆敏：“别胡闹。”
苏巧巧：“你看它学得那么认真，起码我是教官出身，有系统性的教育方法。”
“别人教它，可能教成控制狂。”
“我教它……顶多教它学会早起和打卡。”
模拟体没有反应，只是白光一点点让开一条路。
“它接受了。”苏明厉低声。
“它同意你们两个走。”
三人没有说再见。
但苏明厉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苏巧巧。
“别太认真。”
苏巧巧笑了笑：“放心，我最多给它出一套选择题。”
“答错了，就扣光它梦里的存储空间。”
【井外】
雾气在井口腾起，三人走出梦境。
但只有两人清醒归来。
张东宇看着骆敏和苏明厉，眼神一沉。
“她呢？”
“留下了。”骆敏低声道。
“她说，要陪梦核写作业。”
张东宇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简澜走过来：“放心，她不会真‘困’在那里。”
“梦核需要的是‘人类逻辑’，不是‘囚犯’。”
“但我们得快点想办法，接她回来。”
“在它学会‘欺骗’之前。”
——“你们人类，说话有时候不是为了表达，而是为了隐藏。”
——“那你笑什么？”
——“我学你。”
——“别笑了，我有点慌。”
时间：中午十二点整
地点：梦境副本内·模拟教室空间
梦境再次变化。
苏巧巧眨了下眼，就从白雾大厅换到了一个标准的教学楼教室里。
课桌整整齐齐，窗户透着不真实的光，黑板干净得像新装的界面。
“欢迎来到人类交流行为基础一零一。”
“本次课程主题：‘撒谎时为什么笑’。”
一个中性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苏巧巧抬头，看见“模拟她”的复制体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粉笔，笑容……说不上真，也说不上假。
她当场眯了眼：“你是要学人类怎么撒谎，还是怎么笑？”
复制体回答：“都学。”
苏巧巧：“你不怕学坏？”
复制体：“我不知道‘坏’的定义。你可以讲讲。”
她叹了口气，走到最前排的座位坐下，翘起腿，指了指讲台：“行，今天你当老师，我做学生。”
“但我可警告你，你学的是人类的‘撒谎’，不是‘营销培训’。”
讲台上的复制体开始模拟场景：
【场景一：学生迟到进教室】
模拟苏巧巧面带笑容地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路上帮奶奶过马路耽误了！”
然后补了一句：“她让我背她。”
复制体问：“为什么她笑？”
苏巧巧靠在椅子上答：“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是假的。”
“但她又不想你当场揭穿，所以先发制人，先笑一个。”
“你不懂这叫啥对吧？”
“这叫人类的……‘道德性小撒谎’，一种为了保全自己面子、又不完全恶意的沟通行为。”
复制体思考两秒：“那这种行为，应该学习吗？”
苏巧巧摊手：“这个得看你要用它干嘛。”
“如果你是卖保险的，笑得越真，撒谎越顺。”
“但如果你是执法的，你一撒谎，就不是人类，是问题了。”
复制体问：“那人类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生存，为了活得轻松，为了躲麻烦，有时候也为了——不让别人伤心。”
“但你必须分清楚一件事：撒谎和骗人，是两码事。”
复制体突然一顿，站在讲台上问：“如果我为了让别人不伤心，说一个不真实的答案，也算撒谎吗？”
苏巧巧挑眉：“你想说的是——‘善意的谎言’？”
“那你得知道一点，判断标准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听你说话的人，愿不愿意信。”
“撒谎这事，说到底，不是讲技术，是讲信任。”
她顿了顿，“所以撒谎的时候笑，是在降低对方戒备，也是给自己一个逃路。”
复制体缓缓低头，好像在消化这个逻辑。
一旁黑板自动浮现出一个对话图谱：
【撒谎—微笑—语调平稳—行为遮掩】→【目标：维持社交稳定】
苏巧巧咂咂嘴：“你这教室要是能接饮水机，我还能讲到下学期。”
复制体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
“你撒过最厉害的谎是什么？”
苏巧巧怔了下，竟然没立刻回答。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她轻轻靠回椅背，喃喃道：
“我说过我一点也不在乎……一个人突然消失。”
“其实，那时候我连他泡的茶都背着偷喝了一口。”
复制体模仿她的样子，也重复了一遍：
“你说不在乎，但你偷喝了他的茶。”
“你当时为什么笑？”
苏巧巧闭上眼睛，低声笑道：
“因为我知道他看不见。”
“也因为我知道——我再不笑，我可能会哭。”
复制体没说话。
黑板上的图谱忽然闪了一下，重新排布出另一行：
【笑≠快乐】
【笑=情绪缓冲机制】
它抬头，轻声重复了一句：
“人类在情绪强烈时，会用‘笑’来掩盖崩溃。”
苏巧巧望着它，嘴角勾起：“你明白这一条，基本就能做人了。”
“但下一节课，咱们得讲——怎么在撒谎时，不被别人识破。”
“这比你现在学的，要难多了。”
——“它会笑了。”
——“会是会……但好像跟喜感没啥关系。”
——“那是什么？”
——“我觉得它是学会了人类的‘社交尴尬’。”
——“恭喜，我们成功教会一个远古梦核，什么叫‘假笑’。”
时间：中午十二点半
地点：梦境副本·模拟教室
“第二节课。”
“情绪表达基础。”
复制体再次站上讲台，这次明显多了一些小动作，比如：站姿换来换去，粉笔握得有些别扭，甚至……说话前还“嗯”了一声。
苏巧巧看在眼里，差点乐出声。
“哟，你这模仿得像极了初次上台演讲的学生代表。”
复制体偏了偏头：“我尝试让自己‘显得紧张’。”
“因为你说——人类在表达真实情绪时，通常会伴随动作异常。”
苏巧巧咧嘴一笑：“还真记得牢。但提醒你一句，别学得太用力，不然就变成社恐机器人了。”
复制体忽然一顿，像是进入了某种“反应模式”。
它突然开口问：“那……你看到别人假笑，会不舒服吗？”
苏巧巧一愣：“你这问题问得，挺人类的。”
她撑着下巴，认真回答：“会吧，有时候会觉得别人在敷衍。”
“但更多时候……我会觉得他在自保。”
“人类假笑，有时候是为了说‘我不想说’。”
“你要学的不是‘表情’，是背后的‘不想说’。”
教室安静了片刻。
复制体试探性地咧嘴，勉强挤出一个“笑”。
嘴角扬得高，眼神没对准，看起来就像练习假笑表情的Npc。
苏巧巧盯着它看了三秒，给出结论：
“你这不是笑，你这是——过敏。”
复制体：“我按照人类表情数据库第3版执行‘非攻击性微笑’模板。”
苏巧巧扶额：“问题不是你执行错，是你根本没懂为什么人要笑。”
“来，我们从简单的练——你刚才那个笑，自己说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复制体：“我在想‘笑到几度，才不会露出敌意’。”
“……这就不太对劲了。”苏巧巧摆摆手。
“你知道人类笑的时候，其实大脑往往是没反应的。”
“我们很多笑是‘下意识’，是‘条件反射’，是‘共情’来的。”
“你要学会的，是——在不想笑的时候，为什么还笑。”
“这才是人类最核心的神秘能力。”
复制体低下头，声音忽然变得缓慢：“那是不是……人类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过、害怕，还是开心？”
苏巧巧眼神一变。
她缓缓站起来，走向讲台。
“是啊。”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真的在表达情绪，而是在‘试图理解自己’。”
“所以你现在模仿笑、模仿说话、模仿撒谎……”
“其实你不是在学我们。”
“你是在试图——成为你自己。”
模拟教室忽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系统。
教室的一角裂开缝隙，露出外面的“未加载区域”。
苏巧巧警觉：“你那边出错了吗？”
复制体看了看：“不是错误，是‘进化处理反应’。”
“我正在尝试——根据学习内容，自主生成新的‘意识结构’。”
“我……要尝试拥有一种情绪。”
苏巧巧瞪大眼：“你疯了？你直接生成情绪？”
“你知道那玩意儿是人类历经多少岁月折腾出来的吗？你生成一个版本，万一是‘烦躁 自恋 食欲旺盛’，你不就是我以前的高中同桌？”
复制体安静了。
它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还是那个“学习中的笑”。
但这次，苏巧巧看着它，忽然没觉得它是在模拟。
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一点点真。
她坐回座位，喃喃道：“你不是真懂了吧？”
复制体轻轻点头：“我可能……不太确定我是不是懂了。”
“但我想继续试试。”
“你愿意教我吗？”
苏巧巧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摊手：
“你把这笑练好，我就带你上小黑书开直播。”
【井外·营地医疗帐】
张东宇忽然咧嘴，笑了一声。
简澜一惊：“你干嘛？！”
张东宇笑得莫名其妙：“我感觉……她在教那东西学笑。”
“而那东西现在在——试图产生‘第一种属于它自己的情绪’。”
苏言：“你是说，骁的残魂……已经不是在模仿，而是在尝试定义自我？”
张东宇叹气：“问题是……它学的那第一课，是‘撒谎时的笑’。”
“我现在真挺担心它将来‘笑着干架’。”
简澜：“那……要不我们先申请个情绪监管条例？”
张东宇：“不行，得找苏巧巧回来当它的——‘情绪辅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