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灵力流转·阿烬初试皇室术-《迦叶渡烬相思入骨》

  头顶的月光斜落了一道,照在少年脸上。他眼睫不动,唇色青白,呼吸早已断了。我仍跪着,手撑在石台上,掌心还贴着那把短刃。它不再震颤,也不再发烫,只是安静地卧在我手中,像一段沉睡的骨。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醒了。

  体内的灵流正沿着经脉缓慢游走,不是先前那种撕裂般的冲撞,而是如暗河归道,一寸寸将我的血肉重新填满。每一次流转,都带来细微的刺感,从脚底蔓延至脊背,最终聚在肩胛之间,仿佛有两片沉重的东西正在皮下成形。

  我闭了闭眼,试着去抓那股力量。

  念头刚起,丹田处便有一丝幽暗之气升起,顺着任脉上行,转而分流入两侧督脉。我引导它走肺经,过肩井,直抵臂弯。皮肤下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黑痕,像墨笔轻扫,一闪即逝。

  指尖微动。

  我缓缓抬手,将食指按在短刃刀柄的莲花纹上。

  刹那间,整把刀轻轻一跳,随即化作一道黑光缠绕手腕。那光不刺目,却带着压迫感,如同夜雾弥漫开来。光中浮现出半透明的羽翼虚影,在我背后轻轻扇动了一下,旋即凝滞。

  还不够完整。

  我咬牙,将更多灵力推入经脉。肩胛处胀痛加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我低喝一声,猛地将双臂向后张开——

  轰!

  一股气浪自背后炸开,黑翼骤然展开,足足丈许宽,边缘泛着紫黑色光晕,如活物般微微起伏。岩壁上的符文应声亮起,与翼尖的光芒交相辉映,整个矿洞被映得一片幽蓝。

  我喘了口气,双膝微屈,几乎站不稳。

  这具身体还不习惯承载这样的力量。手臂发麻,心跳沉重,连呼吸都被压得迟缓。但我没有收意。我知道,只要一停,那种随时会被命运碾碎的感觉就会回来。

  我撑住地面,慢慢站直。

  脚底传来一阵震动,是那些人守在洞口。五个身影挤在裂缝外,透过缝隙往里看。他们没敢进来,握着木棍和石块的手都在抖。

  我认得他们。曾跟着我在荒原上逃命,吃过树皮,喝过泥水,也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把最后一口粮递过来。他们不是战士,也不是谋士,只是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而现在,他们看着我,眼神变了。

  不再是同伴,而是某种更遥远的存在。

  我收回黑翼,光芒渐隐,羽影消散于身后。短刃落回掌心,恢复成寻常模样。我低头看了眼少年的脸,伸手将他背上肩头。他的身体僵硬冰冷,重量却压得我脚步更稳。

  一步,一步,走向洞口。

  脚踩上地面的瞬间,脚下岩层忽地泛起一圈幽蓝符文,迅速扩散至三尺范围,将松软的碎石牢牢固定。我不知这是怎么做到的,只觉灵力自然涌出,像是身体记得比意识更快。

  洞口五人齐齐后退半步。

  我停下,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风从背后吹来,掀动我的发丝和衣角。我没有看他们,只是缓缓开口:“我曾叫阿烬。”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那是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她说,灰烬里也能长出翅膀。”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惊疑的脸,“今日,我承皇血,掌幽能,名——烬羽。”

  话音落,背后黑翼再度展开。

  这一次,不再虚幻,不再残缺。双翼全开,如夜鸦临世,遮住半轮残月。紫黑灵光流转于羽缘,空气仿佛凝滞,连风都不敢靠近。

  五人双膝一软,扑通跪倒。

  “参见……参见翼君!”有人颤声喊出,额头抵地。

  我没应。只是将少年往上托了托,转身面向荒原。

  远处沙丘起伏,天边已有微光。风卷着尘沙吹来,打在脸上有些刺。我抬起脚,向前走去。

  他们没动,也没追。

  直到我走出十步,才听见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接一个奔跑起来。“等等!”“别丢下我们!”“我们跟你走!”

  我依旧没回头。

  但脚步慢了些。

  当第一缕晨光照上沙地时,我终于跃起。黑翼展开的瞬间,气流托起身体,直冲云霄。少年伏在我背上,衣襟猎猎。下方五个身影在沙地上奔跑,越来越小,却始终没停下。

  飞得越高,风越冷。

  我低头看了眼肩上的少年,嘴唇已完全发紫。我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他知道的,我一直记得他说的话。

  “姐姐,你说过要好好活。”

  现在,我活下来了。

  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挡刀。

  荒原尽头是一片废墟,隐约可见集市轮廓。我调整方向,朝着那里飞去。风在耳边呼啸,黑翼划破云层,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快到边缘时,我忽然察觉不对。

  集市入口站着几个人,穿着粗布衣,手里拿着水囊和干粮。他们不是逃难的流民,也不是魔族探子。其中一个抬头望见我,猛地拽了旁边人一把,两人同时蹲下,藏身于断墙之后。

  但他们没跑。

  而且,他们身上没有敌意。

  我降低高度,在离地三丈处悬停。黑翼缓缓扇动,维持平衡。下方五人流民终于赶到,气喘吁吁地围在我落地的位置周围。

  “那……那边有人。”一人指着集市入口。

  我看过去。

  那几人迟疑片刻,终于从墙后站起。带头的是个老妇,满脸风霜,怀里抱着个布包。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双膝跪地,将布包高高举起。

  我皱眉,缓步走近。

  她抬起头,眼里含泪:“我们……等您很久了。”

  “等我?”

  她点点头,声音沙哑:“昨夜梦见祖坛发光,神鸟降世。醒来就听说矿洞有异象,黑翼遮月……我们认得这个征兆。”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残破的玉牌,刻着半个翼族徽记,“老辈人传下来的,说若有一日皇血重现,便要交给归来之人。”

  我没接。

  只是盯着那块玉牌。

  它和短刃上的莲花纹,弧度一致。

  老妇颤抖着说:“求您……带我们走。这里活不下去了。”

  身后五人流民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我们要收留他们吗?”

  我沉默片刻,回头看向他们。

  然后,我抬起手,将短刃横于胸前。

  黑翼再次展开,环绕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我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四周:“从今往后,我不再逃。”

  风卷起沙粒,打在玉牌上发出轻响。

  “谁挡我路——”我一字一顿,目光扫过集市深处,“便踏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