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归隐前夕·最后一战-《迦叶渡烬相思入骨》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渗血的布条,指尖发凉。

  烬羽站在我身侧,目光落在远处山脊。风从若水河面吹来,带着湿意掠过她的发梢。她没有再问刚才那人是谁,只是轻轻抬手,将披风往我肩上拉了拉。

  “你该换药了。”她说。

  我没有回答。血已经浸透第二层布料,顺着指缝往下淌。昨夜结界初成时,这伤就裂开了,现在更重了几分。我知道她在看,也知道她想碰,但我把袖子往下压了压。

  我们沿着石阶往上走,通往圣殿顶端。

  那里视野开阔,能望见三界交界处的群山。盟誓台还在河畔闪着微光,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几队巡逻的翼族战士在远处来回走动。魔族使者临走前说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响——北境尸体、仙族剑法、三天前。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烬羽。

  她脸色比早上更白了些。净翼虽已收起,但灵力波动仍在她周身流转,像一层薄雾绕着手臂。她为了稳住结界耗了不少力气,本不该再动用灵力,可刚才察觉到异常时,她还是展了翼。

  “你还撑得住吗?”我问。

  她点头,“不碍事。”

  我没再说什么。她从来不说累,也不喊疼,哪怕当年在瘴气林里被毒藤划破手臂,也只是咬着牙把毒血挤出来。

  我们走到圣殿最高处,站在那块刻着古纹的石台上。晨光斜照,映出地面上一道细长的裂痕,像是多年前某次大战留下的痕迹。我伸手摸了摸那道缝,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等这事结束。”我开口,“我们离开这里。”

  她转头看我。

  “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我说,“南荒深处有座小村,靠山临湖,四季都有花开。我在那儿待过几天,没人认识我们,也不会有人找上门。”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不想再握剑了。”我继续说,“也不想看你为谁挡下那一击。这一辈子,打够了。”

  她忽然伸手覆上我的手腕,动作很轻,却让我心头一颤。

  “你说真的?”

  我点头。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说不出话。片刻后,她低声说:“好。”

  风吹过石台,卷起一片枯叶。

  就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极远,极淡,混在风里几乎难以察觉。那是昆仑虚执法堂独有的灵力波动,纯净中带着压迫感,只有常年执掌戒律的人才会养成这种气息。而那股波动正从北坡缓缓逼近,速度不快,却稳定向前。

  我立刻握紧轩辕剑柄。

  金光从剑鞘缝隙溢出,在石台上投下一道细线。烬羽察觉到我的动作,身体瞬间绷紧。她没有回头张望,也没有出声询问,而是悄然展开净翼,幽蓝光芒隐于背后,随时可以爆发。

  “来了。”我说。

  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片起伏的山丘和稀疏林木。但她信我。三百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多少人?”

  “至少三十。”我眯起眼,“带头的那个……佩的是白穗细剑。”

  她眼神一沉。

  执法堂的人不会轻易离开天宫遗址,更不会出现在这里。除非是残余叛军,打着清剿异端的名义,实则要毁掉新生的秩序。

  “他们带了破界符。”我说,“想趁结界未稳,撕开一道口子。”

  烬羽冷笑一声,“以为我们刚立约就松懈了?”

  “他们确实挑了个好时候。”我看向她,“你不必出手。”

  她皱眉,“你说什么?”

  “你昨晚消耗太大,现在强行运力只会伤身。”我退后半步,将她挡在身后,“这一次,我来守。”

  她抓住我的手臂,“你也不好受。伤口还在流血,你自己清楚。”

  “我知道。”我抬手抚过她的脸,“但这是我欠三界的最后一战。也是我还你自由的代价。”

  她盯着我,眼里有怒意,也有担忧。她想反驳,可最终只是咬住下唇,没再说话。

  远处山坡开始晃动。

  草木翻飞间,一队人影自林中走出。为首者身穿灰白衣袍,腰间挂着一柄细长剑,剑穗纯白如雪。他步伐稳健,每踏一步,脚下泥土都微微下陷,显然是将灵力压到了极致,避免惊动太多守卫。

  他们呈扇形推进,距离若水河不过两里。其中几人手中握着暗红色符纸,边缘泛着金属光泽——那是破界符,一旦贴上结界支柱,就能引发连锁崩塌。

  我拔剑出鞘半寸。

  轩辕剑鸣声低沉,金光直冲天际,划破晨雾。那光芒像一道警讯,也像一道宣告。前方队伍猛地顿住,领头之人抬头望来,目光穿过空间落在我脸上。

  我认得他。

  三百年前,他是执法堂最年轻的执事,曾因私自拷问翼族俘虏被墨渊当众斥责。那时他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如今他眼中再无敬畏,只剩冷意。

  “迦叶!”他高声喝道,“你以凡人之名篡改天序,勾结异族,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我没有回应。

  只是将剑完全抽出一寸,金光暴涨,照亮整片高地。烬羽站在我身后半步,净翼微展,灵力缓缓汇聚于掌心。

  “你们要的不是清算。”我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要的是回到过去——那个可以随意屠戮、无需负责的时代。”

  他冷笑,“正统不容玷污。三界只能有一个主宰。”

  “主宰?”我冷笑,“天帝死了,天族亡了。你们追随的秩序早就断了根。”

  “只要还有一个人持剑,正统就不会灭!”

  他说完,挥手示意。

  两名随从立刻冲出队伍,手中符纸扬起,朝着最近的一根结界支柱疾奔而去。其他人在原地结阵,准备接应。

  我一步踏前。

  轩辕剑离鞘三寸,金光如虹,直指敌阵。烬羽同时抬手,净翼光芒一闪,一道屏障瞬间在支柱前升起。

  “这是最后一战。”我盯着前方,“我不杀你们,但也不会让你们破坏这一切。”

  领头者怒吼一声,拔剑冲来。

  他速度快极,转瞬已至半途。其余人紧随其后,灵力交织成网,试图压制我的剑光。风卷尘土,杀机迫近。

  烬羽的手搭上我的肩。

  “我和你一起。”她说。

  我回头看她一眼,点头。

  就在这时,我腕上的布条突然松开,血滴落下,砸在石台裂缝中,发出轻微声响。

  血顺着石缝渗入深处,竟引起一丝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