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意外访客,离镜纠缠-《昆仑恋影墨渊白浅情笺》

  玉匣的震动尚未平息,我掌心还残留着那股突如其来的热意。墨渊的手仍按在我腕上,力道未松,目光却已转向殿外天际。

  就在此时,结界轻颤,如风掠过琴弦。

  我眉心一跳,立刻察觉——有人破空而来,速度极快,却未通报身份。这人避开巡守弟子的巡查路线,径直落在昆仑虚主殿前的云阶之外。

  墨渊终于松手,退后半步,依旧站在我身侧稍后的位置。他不语,却已摆明姿态:此事由我定夺。

  我抬步向前,刚踏上第一级石阶,便见一道红影自云端落下。那人足尖点地,衣袍翻卷,眉目熟悉得令人厌烦。

  离镜。

  他抬头看我,唇角微扬,像是要笑,又像是忍了太久的执念终于寻到出口。

  “司音。”他唤我名字,声音比七万年前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刻意的温柔,“我来了。”

  我没应,只将仙缘镜轻轻托起,镜面朝外。刹那间,离镜周身气息显露无遗——经脉中游走着驳杂魔气,右肩旧伤未愈,魂火黯淡,显然近日强行穿越多重封印而来。

  “你伤未复,便敢擅闯昆仑?”我语气冷淡,“鬼族如今无人管束你了?”

  他闻言一怔,随即低笑:“还是这般不留情面。可我若不来,谁替你挡下东皇钟那一击?”

  “不必。”我截断他话,“此战无需外援。”

  “我不是外人。”他上前一步,眼中光芒灼灼,“七万年前,你在冰棺旁落泪时,我在桃林外站了一夜。你梦里喊的是谁的名字,我听得清清楚楚。可我还是……没有走。”

  风从山门涌入,卷起几片早开的桃花。花瓣拂过他的衣袖,又飘向我脚边。

  我没有动。

  “正因你知道那些事,”我缓缓开口,“才更该明白——我的心从未乱过。”

  他脸色微变。

  “你说你不走,可你终究走了。”我盯着他,“我守师尊七万年,你不曾来问一句安好;如今大战将启,你却突然现身,说要相助?离镜,你是来成全苍生,还是来讨一个答案?”

  他张了张口,终是没能说出话。

  我转身欲回殿内,却听他又道:“我知道东皇钟的弱点。”

  我脚步一顿。

  “不是怨念,不是执念。”他声音沉下来,“是‘名’。擎苍之所以能催动钟力,是因为他还被人记得。只要三界之中尚有一人念其名号,钟魂便不会真正沉寂。”

  我回头看他。

  “当年封印之后,我命鬼族焚去所有记载他事迹的卷轴,斩断香火祭祀。可人间仍有愚民为他立碑,称其为‘陨落的战神’。只要这些念想不断,钟就会醒。”

  我说:“所以你想做什么?让我也忘了他?”

  “我想让你明白,”他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有些执念,烧尽了也好。就像我对你……明知无望,却总想着,若我能替你挡一次劫,或许你就肯回头看我一眼。”

  我没有回应。

  墨渊始终静立原地,未曾出声,但当我停下脚步时,他悄然移步,将我护在身后半尺之内。这个动作极轻,几乎无人察觉,可离镜看见了。

  他脸色骤然苍白。

  “原来如此。”他苦笑一声,“我跋涉万里,以为还能争一席之地,却不知早在你选择留下守棺的那一刻,我就输了。”

  “这不是输赢。”我道,“是我早已选定了路。”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提高声音,“若墨渊再次封印自己,你要再守七万年吗?那时我还在,可他呢?他的魂魄还能撑几次?”

  我眸光一冷:“轮不到你来质疑他的选择。”

  “是,我不配。”他退后一步,仰头望着巍峨殿宇,“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为一个人耗尽一生,而我只能远远看着。”

  风更大了些,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不再靠近,也不离去,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柄被遗忘在战场边缘的剑。

  我知他不会轻易放手。这样的人,越是被拒,越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于是我直视他双眼,一字一句道:“离镜,今日你若只为私情而来,那请立刻离开。若真想助我,可以——告诉我鬼族秘典中关于‘断名之术’的记载,然后走。我不留你,也不会谢你。”

  他怔住。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我不想节外生枝。”我握紧手中铜镜,“东皇钟将启,任何一丝杂念都可能成为破绽。而你,是你自己不愿斩断的那一丝。”

  他闭了眼,似在压抑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骨符,抛至空中。符箓悬停于我们之间,缓缓旋转,浮现出一行行暗红色文字。

  “这是鬼族祭司以心头血书写的《断名录》。”他说,“凡入此录者,性名消于天地,记忆褪于众生。唯有执笔之人,能短暂唤醒其存在。”

  我凝神细看,发现其中竟有数个熟悉的名字——皆是上古时期曾妄图掌控东皇钟的邪修,后来尽数湮灭。

  “你要用这个?”他盯着我,“一旦启用,不只是敌人会被遗忘,连你自己,也可能记不清那段过往。包括……你为何要战。”

  “值得。”我说。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沙哑:“你总是这样,为了他,什么都敢赌。”

  我没答。

  他收起笑容,冷冷道:“我可以把这符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若你失忆,记不起自己是谁,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你曾为一人守过七万年桃花。”

  “不必。”我伸手取下骨符,入手冰凉,“我会记得。”

  “你若忘了呢?”他逼进一步,“若你醒来后,只当自己是青丘帝姬白浅,再不想起司音这个名字,再不想起昆仑讲学、桃林酿酒、冰棺前滴血喂养的日子——你还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吗?”

  我迎着他目光,平静道:“就算忘了名字,我也认得那座冰棺。就算忘了过往,我也认得这个人。”

  我侧身,让墨渊的身影完全落入离镜视线。

  “他是我活着的理由。不是执念,不是补偿,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离镜看着墨渊,又看向我,良久,终于颓然一笑。

  “好。”他点头,“我信你这一次。”

  他转身,踏云欲走,忽又停下。

  “最后提醒你一句——”他背对着我们,声音低沉,“鬼族最近有异动,北境传来消息,有人在挖掘一座无名古冢。墓碑上刻的字被人磨去了,但据掘墓者说,底下埋的,是个‘不该存在的人’。”

  我心头一震。

  墨渊终于开口:“何时的事?”

  “三天前。”离镜道,“我本想独自查清,可结界太强,进不去。现在告诉你,已是极限。”

  “为何现在才说?”我问。

  “因为我不想再看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像看一个随时会背叛的外人。”他苦笑,“可我也不能看着你死于一场早有预谋的局。”

  说完,他腾空而起,红影渐远,消失在云海尽头。

  我握紧骨符,指尖发冷。

  墨渊站到我身旁,低声问:“信他吗?”

  “不信。”我说,“但他没理由在这种候候骗我。”

  “那就当真是防。”他目光沉沉,“传令执法殿,即刻彻查北境地下百丈范围,若有异样土层或封印痕迹,立即上报。”

  我点头,正要动身,却觉手中骨符微微发烫。低头一看,那行暗红文字正在缓慢褪色,仿佛即将自我焚毁。

  我急忙将其覆于仙缘镜上,试图以镜力留存信息。镜面裂纹微亮,映出几个残缺字迹:

  **……冢中无人,魂寄钟内……**

  话未尽,骨符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我抬头看向墨渊,嘴唇微动,还未出声——

  远处山门处,一道金光疾射而来,直扑大殿方向。

  那是执法殿紧急示警的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