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孤身拒千夫-《陈巧儿与花七姑的爱情》

  第62章《孤身拒千夫》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陈岩(巧儿)推开柴门,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试图驱散一夜辗转反侧带来的疲惫。然而,这山间习以为常的宁静,却在下一刻被一种尖锐的、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打破。不远处,几个早起担水的村妇聚在井台边,目光如同窥伺猎物的山猫,在他身上逡巡不去,那交织着鄙夷、恐惧和一丝病态好奇的低语,像冰冷的针,刺破晨雾,直直扎进他的耳膜。

  “…就是他,猎户陈家那小子,看着老实,竟会那种勾当…” “可不是么,听说用了邪法,迷了七姑的心窍…” “李员外家都派人来说亲了,多好的造化,硬是被他搅和了…” “离他远点,惹上了晦气…”

  陈岩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李员外那边的反击,没有预想中的直接暴力,却更为阴毒致命。这几日村中异样的氛围,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有形有质的刀剑。

  他佯装未闻,默默走向村后的水渠,打算清理一下昨日设置的捕鱼篓。然而,一路上,那种无形的排斥感如影随形。原本在门口劈柴的邻居大叔,看到他过来,动作顿了顿,随即低下头,仿佛专心致志地研究地上的木屑。几个正在追逐打闹的孩童,被自家大人急促地唤回身边,紧紧拉住,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懵懂的畏惧。

  就连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平日最喜欢拉着他讲古的王老汉,此刻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重重叹了口气,扭过头去,吧嗒吧嗒地猛抽旱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复杂的神情。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将陈岩紧紧包裹。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数月来的生活,已让他对这个小山村产生了微妙的归属感。此刻,这脆弱的连接正在被流言寸寸斩断。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病毒,被隔绝在无形的屏障之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

  他走到水渠边,捞出寥寥几条小鱼,心情愈发沉闷。这些流言不仅针对他,更将七姑置于一个极为不堪的境地——“被妖法迷惑”、“不贞不洁”,在这个时代,这些词汇足以将一个女子的名声彻底摧毁。李员外这一手,可谓釜底抽薪,既打击了他,也进一步将七姑逼向绝境,迫使她和她的家庭就范。

  “妈的…”陈岩低声骂了一句现代的粗口,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愤怒、委屈、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空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却难以对抗这扎根于愚昧和畏惧的古老武器。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际,井台那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他抬头望去,心头猛地一紧——是七姑!

  她显然也是来担水的,恰好撞上了那伙长舌妇的议论圈。一个颧骨高耸的妇人正唾沫横飞地说着:“…花家丫头也是不检点,好好的员外夫人不做,偏跟个会使妖法的…”

  “你说什么?!”花七姑猛地放下水桶,声音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她站得笔直,尽管身形单薄,但那股倔强和勇气却让她如同山崖上迎风而立的小树。

  那妇人被吓了一跳,随即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哟,七姑来了?我们没说啥,就是可怜你,被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还不自知…”

  “闭嘴!”七姑厉声打断她,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神色各异的村妇,“巧儿哥不是什么妖人!他心思巧,会做些有用的小玩意儿,帮了家里、也帮了村里不少人忙,你们当初不也夸赞过吗?怎么如今换了副嘴脸?”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但字句清晰,掷地有声:“我花七姑行事,对得起天地父母!我与巧儿哥…我们是清清白白,互知心意!李员外家势大,就能凭空污人清白,逼人嫁娶吗?你们不明就里,以讹传讹,是在帮着他作恶!”

  井台边一时鸦雀无声。那些妇人们被七姑的气势和直白的话语震住了,有人面露羞惭,有人眼神闪烁,但更多人仍是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陈岩再也忍不住,快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七姑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她前面。他环视着那些熟悉的、此刻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胸口剧烈起伏。穿越以来,他努力适应,小心藏匿,但此刻,保护身后这个女子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各位婶子、大嫂!”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努力保持着镇定,“我陈岩是什么人,往日大家也看得见。我做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些省力气的机关巧思,绝非什么妖术!至于七姑,她是个好姑娘,你们看着她长大,难道不信她的为人,反倒信那些外人为了强娶豪夺编造的混账话吗?”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低语:“可他那些东西,确实稀奇…”

  “稀奇就是妖术吗?”陈岩猛地看向说话的人,“犁头改良后是不是耕田更省力?捕兽夹加了机构是不是更容易抓到猎物?这些东西,哪一样害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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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轻易拔除。恐惧往往比理性更有力量。一个妇人小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我们不懂的咒法…”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花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色铁青。他先是狠狠瞪了陈岩一眼,然后一把抓住七姑的胳膊,低声呵斥:“死丫头!还嫌不够丢人吗?快跟我回家!”

  “爹!我不回去!他们凭什么那么说巧儿哥,凭什么那么说我?”七姑挣扎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凭人家是李员外!凭我们惹不起!”花父几乎是低吼出来,脸上是惶恐、无奈和屈辱交织的复杂神情,“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陈岩看着痛苦挣扎的七姑,又看看周围冷漠、怀疑、畏惧的目光,再看看焦急惶恐的花父,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

  就在这最僵持的时刻,一个身影默默走了过来,是村里的哑巴樵夫石墩。他平日受陈岩帮忙改良过柴刀,捆柴的绳子也是陈岩教他的一种更结实的系法。他一言不发,只是走到陈岩和七姑身边,将自己刚打来的一桶清水放下,然后拿起扁担,站到了陈岩身旁,虽然依旧沉默,但那姿态却明确无误——他表示支持。

  这无声的行动,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潭,激起微澜。紧接着,曾经请陈岩帮忙修过纺车的林寡妇,也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快步走过来,拉了拉七姑的袖子,低声道:“七姑,先…先回家吧,别跟你爹犟…” 她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但这细微的动作,也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虽然只是极少数人隐晦的表达,但这微弱的支持,却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瞬间缓解了陈岩心中那几乎要将他冻僵的冰冷孤寂。原来,并非所有人都被流言完全吞噬。

  花父趁着这短暂的缓和,用力将七姑拉走了。七姑回头望了陈岩一眼,那眼神里有委屈,有不甘,更有深深的担忧。

  人群渐渐散去,但那压抑的氛围并未消失。

  陈岩站在原地,望着七姑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石墩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别往心里去,然后也担起柴离开了。

  井边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地狼藉的言语碎片和无声的伤害。

  陈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李员外用了最阴险的一招,企图用舆论压垮他们。硬碰硬显然吃亏,必须想办法破局。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为了躲避流言,曾更深地进入后山散心,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废弃山神庙墙根下,似乎看到过一些模糊的刻痕,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刻痕的纹路…似乎并非自然形成,反而有点像某种极其精密的器械结构图的一角?而且那庙里供奉的神只泥像早已坍塌大半,但残存的下半部分底座…那造型和材质,似乎也与寻常山神庙不同?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村里最老的老人似乎提过,那山神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外来户建的,那人性格孤僻,手艺却好得不得了,后来不知所踪…难道…

  陈岩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隐居的怪匠人?鲁大师?这废弃的山庙…会不会与他有什么关联?这墙上不起眼的刻痕,是偶然,还是刻意留下的线索?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后山密林深处。流言如刀,暂时无法正面抗衡,但如果…如果能找到那位传说中的奇人…

  此刻,追捕的阴影或许正在迫近,但一线微光,似乎也于山庙残垣的迷雾中,悄然闪现。他必须再去一次那里,仔细查看!那里,会不会是绝境中的一丝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