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前路漫漫-《陈巧儿与花七姑的爱情》

  夕阳的余晖将州府高大的城门楼子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喧嚣而充满生机。陈巧儿和花七姑并肩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望着这座代表着她们新起点的古代大城。

  “州府……终于到了。”陈巧儿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花七姑的手。那只手,依旧带着习武之人的坚韧与温热,稳稳地回握着她,传递着无言的力量。

  花七姑侧过头,看着陈巧儿被夕阳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以及那双明亮眼眸中闪烁的、混合着期待与凝重的复杂光芒。她微微一笑,道:“是啊,到了。这一路,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从被追杀的狼狈坠崖,到山谷中的绝境逢生,再到拜师学艺的脱胎换骨,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们不再是当初那两个只能仓皇逃窜的弱女子,如今,她们怀揣着足以安身立命的技艺,与彼此牢不可破的深情。

  陈巧儿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尘土、牲口和远处炊烟的味道,这是人间烟火气,也是挑战的气息。她低声道:“七姑,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这里,我心里越是不安。李员外、张衙内的势力恐怕鞭长莫及,但这州府之地,藏龙卧虎,我们两个无根无凭的女子,仅凭师父的信物和这点手艺,真的能站稳脚跟吗?”这是她作为穿越者,在经历了古代社会残酷一面后,自然而然产生的审慎。她知道,技术的先进性未必能立刻转化为生存空间,人情世故、势力倾轧,可能比技艺本身更复杂。

  花七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目光坚定地望着城门方向:“怕什么。山谷里那般绝境我们都闯过来了,鲁大师那般古怪的性子我们也应付下来了。如今你有神鬼莫测的机关术,我有虽不精湛却也够用的拳脚和医术。只要我们在一起,刀山火海也闯得。”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何况,巧儿,你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了么?‘巧工娘子’。”

  “巧工娘子……”陈巧儿喃喃重复着这个在离开山谷前,鲁大师半是调侃半是认真赠予她的名号。这名号随着她们一路行来,偶尔出手修补些精巧器物或帮人解决些小麻烦,已在小范围内悄然传开。这既是荣誉,也是压力。

  两人稍稍易容,扮作投亲的姐妹,随着人流顺利进入了州府。城内果然比县城繁华数倍,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她们无心流连,首要任务是寻一个落脚之处。

  在城西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弄里,她们租下了一个带着小小院落的两间旧屋。院子不大,但有一口井,一棵老槐树,胜在清静独立,正好方便陈巧儿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创作”。

  安顿下来的第一夜,在昏黄的油灯下,陈巧儿将从鲁大师工坊带出来的、经过她改良的几件核心工具一一取出,小心擦拭。那柄结合了现代人体工学理念的刻刀,那套精度远超当代水平的微型量具,还有那几卷她凭借记忆绘制的、标注着复杂公式和三维结构的设计草图……每一样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鲁大师的传承。

  花七姑则在另一边整理着她的草药囊和随身兵器。她拿起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那是陈巧儿用谷中找到的一块陨铁边角料,为她量身打造的,柄上还嵌着一颗小小的、温润的玉石,是陈巧儿偷偷磨了很久的成果。看着匕首,花七姑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七姑,我在想,”陈巧儿忽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我们不能坐吃山空,也不能一直靠接零散活计度日。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巧工娘子’之名真正打响,并且能让我们在此地立足的契机。”

  花七姑放下匕首,走到她身边:“你有什么想法?”

  陈巧儿铺开一张干净的宣纸,执笔蘸墨,眼神闪烁着穿越者独有的、融合了知识与野心的光芒:“州府权贵富商云集,他们的需求,绝非修补家具那么简单。安全、便利、甚至是……享受。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她开始快速勾勒,“比如,为富家小姐设计一款兼具美观与防盗功能的首饰盒;为库房设计一套更灵敏的防盗机关;甚至……为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设计一款可以省力的‘自动起坐椅’。”

  她的思路天马行空,却又切实可行。花七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眼中充满了欣赏与爱意。这就是她的巧儿,无论在何种境地,总能迸发出惊人的创造力。

  然而,现实的骨感很快显现。接下来的几日,她们尝试着去一些工匠铺子询问合作可能,或者向一些看似需要的人家推荐她们的“创新”设计,但大多碰壁。人们要么对两个年轻女子的能力表示怀疑,要么对那些闻所未闻的设计感到匪夷所思,认为华而不实。

  “小姑娘,你这盒子做得是精巧,但谁家库房用得起这么复杂的机关?成本太高了!”一家货栈的掌柜直摇头。

  “自动起坐?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过椅子自己能动的,莫不是妖法?”一位老员外连连摆手。

  挫败感像阴云一样笼罩着小院。陈巧儿坐在井边,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弯月,第一次对自己的道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或许,她太想当然了?现代思维与古代环境的鸿沟,比她想象的更深。

  “巧儿,”花七姑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轻轻放在她手里,“别灰心。鲁大师当初不也对你的‘小玩意’不屑一顾吗?后来如何?”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么晚了,会是谁?

  花七姑示意陈巧儿退后,自己走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门外是一个略显焦急的年轻男声:“请问……此处可是‘巧工娘子’的居所?我家主人有急事相求!”

  陈巧儿心中一动。她们并未大肆宣扬住址,“巧工娘子”的名号也只在特定小圈子流传。来人能找上门,必有缘由。

  花七姑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体面家仆服饰的青年,神色恭敬中带着急切,他手中还捧着一份制作颇为精美的拜帖。

  “我家主人是城东‘锦绣轩’的东家,姓苏。”家仆快速说道,“我家小姐三日后出嫁,陪嫁中有一架祖传的‘百鸟朝凤’琉璃屏风,乃是御赐之物,意义非凡。不料今日搬运时不慎,损毁了一处关键榫卯,结构濒临散架!城中几位老匠人看了都束手无策,言称非鬼斧神工不能修复。主人听闻‘巧工娘子’善解疑难杂症,特命小人星夜来请,万望娘子施以援手!酬劳必定从厚!”

  陈巧儿在院内听得真切。御赐之物,嫁妆重宝,结构濒临散架……这无疑是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修好了,一战成名;修不好,或者稍有差池,恐怕立刻就会得罪权贵,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绝佳的契机。她走到花七姑身边,对那家仆道:“东西我可以去看,但能否修复,需看过具体情况方能定夺。此外,我修复时,需按我的方法来,旁人不得干涉。”

  家仆见她应允,大喜过望,连声道:“自然自然!娘子请随我来,车马已在巷外备好!”

  苏府灯火通明,气氛凝重。那架“百鸟朝凤”琉璃屏风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着软垫的案几上,流光溢彩,美轮美奂,但底座一处复杂的莲花托座确实断裂了,导致整个屏风主体歪斜,岌岌可危。几位老匠人围在周围,唉声叹气。

  陈巧儿在苏东家期盼又紧张的目光中上前,仔细检查了断裂处。损伤确实棘手,传统胶粘或捆绑之法皆不可行,且琉璃易碎,受力点极难把握。但她脑中迅速模拟了几个方案,最终选定了一个利用微型内部支架和特制粘合剂的方法,这需要极高的精度和对材料特性的理解。

  她看向苏东家,沉静地点了点头:“可以一试,但需要一间绝对安静的工作室,以及我清单上的这些材料工具。”她报出几种不常见的材料和她的那套微型工具。

  苏东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命人去准备。

  在密闭的工作室内,油灯亮了一夜。陈巧儿心无旁骛,运用从鲁大师那里学来的微雕技艺和材料处理知识,结合现代物理学的力学原理,小心翼翼地制作着比指甲盖还小的内部支撑构件。花七姑一直守在外面,为她挡住一切打扰,递水擦汗,目光始终充满信任。

  黎明时分,工作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陈巧儿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清亮。那架“百鸟朝凤”琉璃屏风完好如初地立在那里,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断裂处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

  苏东家激动得几乎落泪,对着陈巧儿深深一揖:“巧工娘子,真乃神技!苏某感激不尽!”他当即奉上丰厚的酬金,并承诺必将“巧工娘子”之名传遍州府。

  初战告捷,“巧工娘子”的名声一夜之间在州府上层圈子里传开了。接下来几日,小院开始迎来一些真正的客人,不再是修补零碎,而是定制一些独特的、需要巧思的物件。生活似乎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日傍晚,送走一位定制特殊机关匣的客人后,陈巧儿和花七姑正在院中核算近日的收支,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意。

  突然,一枚小巧的、尾部带着特殊红色羽毛的飞镖,悄无声息地“夺”一声,钉在了她们屋门的门楣上!飞镖上,还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短信。

  花七姑脸色骤变,她认得这种飞镖,这绝非普通江湖人所用。她迅速取下短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凌厉的字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巧工之术,祸之所伏。”

  字迹潦草,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陈巧儿接过纸条,看完后,心头猛地一沉。成功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冲刷得干干净净。她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风”来自何处?是同行嫉妒?是曾被她们戏耍的张衙内家残余势力的报复?还是……她们展示出的“巧工之术”,引起了某些更神秘、更强大的势力的注意?

  前路,依旧漫漫,且隐藏着未知的凶险。她们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能否抵御这即将到来的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