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正式拜师-《陈巧儿与花七姑的爱情》

  晨光熹微,穿透山谷中常年不散的薄雾,在草地上洒下细碎的金斑。陈巧儿站在那片熟悉的空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草木清香和金属碎屑味道的空气,心绪难以平静。

  花七姑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紧张了?”

  陈巧儿回握了一下,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力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一点。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感。”她穿越而来,历经追杀,坠入这绝境,竟真的凭借前世那些“奇技淫巧”,叩开了这位隐世匠宗的门扉。今日,便是鲁大师松口,允她正式拜师的日子。

  鲁大师从他那间堆满各式工具与半成品、堪称小型古代工厂的木屋里踱步而出。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略显陈旧的深褐色布衣,虽依旧不修边幅,但眼神中的浑浊与随意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岁月与智慧的锐利审视。他手中拿着一卷泛黄、边缘有些磨损的皮质卷轴,目光落在并肩而立的陈巧儿与花七姑身上,哼了一声:“丫头,准备好了?我鲁班的门下,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拜师仪式并未选在什么庄重祠堂,就在这露天的工坊空地进行,简朴至极,却自有一股源于技艺与传承的厚重气息。

  鲁大师先将那皮质卷轴郑重摊开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卷轴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用极为精细的墨线勾勒出的工具图样——规、矩、绳、墨,以及许多陈巧儿从未见过的、结构奇特的器械雏形,每一笔都蕴含着一种古朴而严谨的美感。

  “此乃‘祖师遗训图’,非文字,而是器形。”鲁大师声音低沉,带着罕见的肃穆,“祖师认为,匠人之魂,在于‘准绳规矩’,在于‘匠心独运’,言语难以尽述,故留此图,令后世弟子观图自省,恪守匠心。今日,你便在此图前,行拜师礼。”

  陈巧儿收敛心神,依着鲁大师的指引,对着那幅充满几何力学美感的“祖师遗训图”,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当她俯身叩首时,目光扫过那些精准的线条,心中涌起的竟是一种奇异的共鸣。这跨越时空的对接,仿佛她前世所学的工程制图、精密测量,与这古老卷轴所承载的匠心,在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

  礼毕,鲁大师并未让她立刻起身,而是沉声问道:“陈巧儿,你可知,为何你那些取巧之法,起初令老夫勃然大怒,最终却又准你入门?”

  陈巧儿抬起头,坦诚回答:“因为弟子只重结果,轻视了过程;只求快捷,忽略了根基。匠艺非只是造物,更是心性与耐性的磨砺。”

  “嗯,悟性尚可。”鲁大师微微颔首,“但你更让老夫看重的,是你那迥异于常人的‘思维’。你观物析理的角度,解决问题的路径,看似离经叛道,细思之下,却暗合‘格物致知’之理,甚至……走得更远,更直接。”他顿了顿,目光如电,“你那些‘标准化’、‘流水线’的想法,还有那日讲解力学原理时所用的奇特词汇,绝非寻常闺秀所能触及。丫头,你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花七姑也关切地看向陈巧儿,她早已察觉巧儿的非同寻常,却从未深究。

  陈巧儿心脏猛地一跳,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她稳住呼吸,迎上鲁大师探究的目光,选择了一个部分的真实:“师父明鉴。弟子……曾于梦中神游一方奇异天地,那里器物精妙,理念新奇,许多想法或许便源自彼处。弟子亦不知是福是祸,只知这些知识于此时此地,或能有用武之地。”

  这个解释近乎荒诞,但结合她之前展现出的种种不可思议,反而成了最合理的说辞。鲁大师凝视她片刻,眼中闪过惊疑、思索,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了然。他并未深究,只是意味深长地道:“梦中神游?也罢。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既然这份‘奇缘’落在了你身上,落在了我这山谷,便是天意。望你善用此能,莫负了这份机缘,也莫要堕了我鲁班一脉的名头。”

  “弟子谨遵师命!”陈巧儿再次叩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拜师仪式刚结束,鲁大师便恢复了那副古怪脾气,直接将陈巧儿带到工坊一角,指着一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木块和一套基础工具,道:“既入我门,便从最基础的开始。三日之内,将这些木料,不借助任何黏合之物,完全依靠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一个一尺见方的实心木立方。误差不得超过一根发丝的厚度。”

  陈巧儿看着那堆看似杂乱无章的木头,立刻明白这绝非简单的拼接。每一块木料的角度、接口都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打磨,是对眼力、手稳度以及空间想象力的极致考验。这是对她之前“取巧”的彻底修正,是真正匠人基本功的锤炼。

  她没有丝毫怨言,拿起工具,立刻投入其中。花七姑则默默走到一旁,取出带来的药草,开始研磨,准备为陈巧儿缓解连日来练习的疲劳,也为鲁大师泡制他惯饮的养身药茶。山谷中一时只剩下刨削锯凿之声,以及药杵轻捣的韵律,和谐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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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午后,山谷入口处,陈巧儿之前与花七姑合力布设的、结合了现代预警理念的简易机关铃铛,突然发出一阵急促而轻微的“叮铃”声。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正在指导陈巧儿辨认一种特殊木料纹理的鲁大师耳中。

  鲁大师动作一顿,眼中精光一闪,低喝道:“有人触动了谷口的‘听风铃’!”

  陈巧儿和花七姑瞬间脸色一变。追兵?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鲁大师面色沉静,不见丝毫慌乱,他快步走到工坊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木质杠杆旁,对二人道:“七丫头,带你师妹去‘观景台’。巧儿,你也正好看看,你那些理论,化为实际机关时,究竟能有何等威力。”

  所谓“观景台”,是位于木屋后方岩壁上的一个天然洞穴,洞口被藤蔓巧妙遮掩,内部却可以清晰地俯瞰山谷入口附近的大部分区域。

  三人迅速隐匿于“观景台”内。透过藤蔓缝隙,只见谷口那片迷雾缭绕的林地间,隐约有四五个人影正在小心翼翼地步步深入。他们穿着寻常猎户的服装,但行动间透出的警惕与搜索的姿态,绝非普通山民。

  “是李员外的人。”花七姑压低声音,语气肯定,“看来他们一直没放弃。”

  就在这时,那几名探子触发了第一道机关。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地面突然弹起数根削尖的竹排,带着凌厉的风声横扫过去。那几人显然有所准备,身手矫健地翻滚避开,虽略显狼狈,却并未受伤。

  “雕虫小技。”其中一人嗤笑一声,似乎松了口气。

  然而,他的笑声未落,另一人脚下踩中了一块看似松动的石块。霎时间,旁边大树茂密的树冠里,无声无息地撒下一张大网,网上还缀满了小小的、带着倒刺的铁蒺藜。那人惊呼一声,虽极力闪躲,衣袖仍被网边缘挂住,顿时撕裂开来,手臂上出现几道血痕。

  “小心!这谷里有古怪!”为首之人厉声警告,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陈巧儿在洞穴中看得分明,心跳加速。这些机关,她曾听鲁大师讲解过原理,但亲眼见到其被触发、对敌的效果,感受截然不同。尤其是那张网的触发机制,巧妙地利用了人的心理盲区,与地面的竹排攻击形成了连环套。

  探子们更加谨慎,几乎是一寸寸地向前摸索。但他们没注意到,头顶上方,几片看似被风吹动的树叶,其摆动的轨迹细微地偏离了自然风的规律。

  “要动真格的了。”鲁大师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只见一名探子试图用刀拨开前方茂密的灌木,刀尖刚触及,侧面岩壁上突然打开几个小孔,“咻咻咻”射出数支短小的弩箭,箭速极快,覆盖范围刁钻。几人挥刀格挡,虽未中箭,却被逼得连连后退,阵型散乱。

  紧接着,他们周围的地面传来轻微的机械运转声,数个陷坑毫无征兆地塌陷,虽然不深,但坑底密布涂抹了强力麻药的竹签。一人闪避不及,跌入坑中,顿时发出一声闷哼,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剩余三人骇然失色,再不敢前进半步。为首者当机立断:“退!快退!此地机关厉害,非我等能闯,速回报员外!”

  他们狼狈地拖着昏迷的同伴,沿着原路连滚带爬地退去,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很快消失在迷雾之中。

  山谷入口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骚动从未发生。只有那些被触发的机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陈巧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她看向鲁大师,眼中充满了震撼与钦佩。这些机关,单个看来或许不算特别出奇,但如此环环相扣,利用地形、心理层层递进,将入侵者一步步逼入绝境,其设计之精妙,计算之精准,令人叹为观止。这不仅仅是技艺,更是一种艺术,一种融于自然的防御哲学。

  “看明白了?”鲁大师瞥了她一眼。

  “弟子……明白了。”陈巧儿郑重道,“基础不牢,理念不过是空中楼阁。唯有将技艺锤炼至极致,方能将想法化为真正有效的力量。”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为何不启动更厉害的机关,将他们……”她做了个手势。

  鲁大师哼了一声:“老夫隐居于此,是图清静,不是杀人狂魔。略施惩戒,让他们知难而退便足矣。况且,”他目光扫过陈巧儿和花七姑,“真把事情做绝,你们这两个丫头,还能安心在此学艺养伤吗?”

  陈巧儿与花七姑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暖。这位面冷心热的师父,早已为她们考虑周全。

  回到工坊空地,夕阳已将天边染成金红。经历方才一番波折,这方小天地显得愈发珍贵与安宁。

  花七姑重新沏好了安神的药茶,递给鲁大师和陈巧儿。鲁大师接过粗糙的陶杯,呷了一口,对陈巧儿道:“从明日起,除了基本功,你开始随我系统学习机关术的基础原理与构架。你那梦中所得的‘奇思妙想’,或许真能与我这一脉的传承,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陈巧儿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使命感。

  夜色渐浓,繁星点点。陈巧儿在油灯下,仔细研究着鲁大师给她的一张基础榫卯结构图,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比划,脑海中已经开始进行受力分析与结构优化。

  花七姑坐在她身旁,就着灯光缝补一件衣物,偶尔抬头看她专注的侧脸,眼神温柔。她放下针线,轻声道:“巧儿,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

  陈巧儿从图纸中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嗯,有师父在,有这些机关在,这里很安全。”她握住花七姑的手,“我们可以安心住下来,学习,成长。”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翅膀扑棱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只通体灰黑、毫不起眼的信鸽,如同融入夜色般,精准地落在了鲁大师的木屋窗棂上,脚踝上绑着一支细小的竹管。

  鲁大师取下竹管,抽出里面的纸条,就着灯光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脸色在跳跃的灯火下显得明暗不定。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遥遥望向陈巧儿和花七姑所在小屋透出的微弱灯光,喃喃自语:

  “府城来的消息……张衙内?他怎么会对这两个丫头如此上心,甚至……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