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贪恋银针的时光-《只为与你,向羽》

  自那晚月光下的银针与笨拙道歉后,沈栀意和向羽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墙,仿佛被凿开了一个缺口。

  虽然并未完全崩塌,但刺骨的寒意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而脆弱的缓和。

  向羽将沈栀意那句模棱两可的“看你表现”奉若圭臬,开始了他的“表现”之路。

  他的方式笨拙又直白,带着他这个年纪和性格特有的真诚。

  比如训练时,他会默默地将沈栀意可能需要的水壶灌满;

  食堂打饭,他会“恰好”排在她后面,然后会像做贼似的,偷偷的将自己餐盘里她爱吃的肉菜拨过去一些;

  加练时,他会占据她常用的器械旁边位置,保持着一个既能看见她又不会打扰她的距离。

  向羽没有过多的说话去表达,他只想着用这些沉默的行动,一点点弥补着之前因冲动和醋意带来的裂痕。

  最好玩的是,有次外出采购日,他特意从外面抱回来一个金灿灿的大凤梨,吭哧吭哧地削了半天。

  最后切成歪歪扭扭的几大块,用饭盒装着,趁没人的时候塞给沈栀意,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甜的。”

  然后就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开了,留下沈栀意对着那盒卖相惨烈但香气扑鼻的凤梨块,哭笑不得。

  向羽这一系列的举动,惹得沈栀意心里软了一下。她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去弥补。

  沈栀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虽然她面上依旧没什么太多表情,甚至偶尔还会故意冷哼一声,或者在他递水时故意不接,看着他举着瓶子僵在那儿的窘迫样子。

  沈栀意的心里那点小小的得意和还未完全消散的别扭交织在一起。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那坚冰般的心防,确实被向羽这些笨拙又真诚的举动一点点敲碎了。

  两人之间依旧话不多,训练场上仍是实力碾压众人的存在,但彼此之间的默契却悄然回归。

  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动的、带着些许未明张力的氛围。

  他们之间那座曾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山,虽未完全融化,但表面已然光滑了许多,甚至在阳光下,隐约能看到内里折射出的微光。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王博和刘江这俩“羽意cp头号粉头”的火眼金睛。

  “看见没看见没!向羽又把水给栀意了!” 王博躲在器械后面,激动地掐刘江。

  “看见了!还有上次那个凤梨!笑死我了,羽哥削皮跟拆弹似的!”刘江疼得吸气,却同样兴奋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继续说。

  “我就说嘛!吵架是感情的催化剂!你看现在这氛围,比之前那冻死人的样子好多了!”

  “对对对!冰山开始融化了!春天还会远吗?” 王博一脸陶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彼岸,“希望这次冷战能让他们彻底开窍,认清对方的重要性!”

  只见王博嘿嘿一笑,随即双手合十的抬头看天。

  “哎哟~希望他俩赶紧和好,看得我都急死了!老天爷啊,让他俩赶紧和好吧,我吃瓜吃的太久了!”

  而另一边,在沈栀意顶尖医术的治疗下,向羽右肩臂的伤势好得飞快。

  那处红肿瘀青早已消失,向羽抬起来的时候活动自如,几乎感觉不到不适。不过短短几次针灸和按时敷药,原本需要静养一阵的“中度损伤”已然好了七七八八。

  按常理,针灸早该停了,回头向羽自己热敷几下巩固巩固就好了。

  然而,向羽却生出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不舍。

  他突然无比怀念甚至贪恋起那短短十几分钟的针灸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没有训练场的汗水和呐喊,没有旁人的目光,只有月光。

  冰冷的银针,沈栀意微凉的手指专注地落在他肩臂的皮肤上,带着轻微的刺痛和酸胀,还有她那偶尔生硬却真实的叮嘱。

  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安静而紧密的空间。

  哪怕是被银针扎,他也觉得甘之如饴,那点疼痛,反而成了连接他和她的、奇特的纽带。

  沈栀意又何尝没有察觉到这份微妙的变化,她看着向羽的伤势一天天好转,心里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可以打破僵局,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独处。

  虽然过程是她“施虐”他“受虐”,但那种无需言语的、带着治疗与被治疗关系的特殊亲近感,让她也有些不舍。

  拉下面子主动和好是一回事,失去这个自然的独处机会又是另一回事。

  两人心照不宣,都默契地没有提“伤势已好,无需再医”这件事。

  这天晚上,加练结束的哨声早已响过。向羽磨磨蹭蹭地收拾完器械,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张熟悉的长椅。

  向羽在内心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要遵从本心,随即迈着长腿朝着那边走去。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感觉肩关节还有点隐隐作酸,需要再巩固一下。嗯……对,就这么说,这也不算是欺骗……确实……还有一丝丝不舒服!

  等到向羽走近时,却发现沈栀意已经坐在了长椅上。

  她似乎刚结束自己的加练,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沈栀意没有像往常那样拿着医疗包,而是悠闲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冒着冷气的汽水,正小口小口地喝着。

  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而放松的轮廓。

  看到向羽走过来,沈栀意抬起眼,晃了晃手里快要见底的汽水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语气带着点随意的调侃的对他说。

  “哟,今天来得挺准时的嘛。怎么,又想挨扎了?可惜了,今天‘沈大夫’不出诊了。”

  向羽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她空着的双手和那副悠闲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他的伤势,她清楚得很,早就好了。

  自己那点想要借着“再巩固一下”来找她独处的小心思,恐怕早就被她看穿了。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向羽的耳根。

  他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只见向羽的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闭上了。

  那副冷峻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类似于被抓包后的尴尬和无措。

  沈栀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坏心眼彻底被勾了起来。

  早就不生气的她此刻玩心大起。

  只见沈栀意把最后一点汽水喝完,随后空瓶子放在一边,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怎么?没针扎了,失落了?”

  向羽,“……”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耳根更红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眼神飘忽,四下来回打量着静寂的训练场,就是不敢直视她。

  沈栀意却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向羽虽然面上没有说话,但心里的小向羽却在疯狂点头。

  是!非常失落!

  “啧,” 沈栀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然后故意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围着他转了一圈,那模样就像打量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哎~没想到啊向羽,你还有这爱好?喜欢被扎?平时训练没被虐够?”

  向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她靠得这么近,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一点点汽水的甜香,让他心跳莫名加速。

  随即向羽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没有。伤好了……是好事,我应该谢谢你。”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说出口的语气却干巴巴的,带着明显的言不由衷。

  “哦?是吗?” 沈栀意挑眉,随即故意凑近了向羽一点,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发红的耳朵。

  “可我看着,某人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舍不得我的银针了?”

  向羽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

  向羽很想否认沈栀意的说法,但他的心却又不想说谎。最终,他只能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鞋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

  仿佛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

  看着他这副别扭又老实承认的样子,沈栀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只见她强压下嘴角的弧度,故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已经完全无恙的右肩。

  “行啊,向羽。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受虐倾向。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乖乖听话,以前训练时就该多给你几下。”

  沈栀意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作训服,触碰到的是一片坚实温热的肌肉。那轻微的触感瞬间让向羽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轻微的触碰带来的悸动,远比银针刺入时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心慌意乱。

  远处,暗中观察的王博和刘江激动得差点咬到手。

  “碰了碰了!沈栀意主动碰羽哥了!”

  “我的天!羽哥耳朵红得能滴血了!他完了他!”

  “这谁顶得住啊!沈栀意也太会了!”

  沈栀意看着他这副彻底懵掉的呆头鹅的样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两双手像老师一样背在身后,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很快又被她压下。

  只听沈栀意故意的清了清嗓子,虽然她的语气已经可以算是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调子,却难免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

  “行了,既然好了就别老想着扎针了。自己注意点,别又受伤了!下次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沈栀意的嘱咐显得有些别别扭扭,她既想显得关心,又不想显得太关心。

  说完,她不等向羽反应,转身挥了下手,“走了。”

  向羽还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看着她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感受着右肩那一点残留的、令人心悸的触感,和她那句别别扭扭的嘱咐。

  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擂鼓,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希望猛地冲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所以……她是不是……没那么生气了?甚至……还有点……?那是不是意味着……虽然没有针扎了,但……还有下次?别的“待遇”?

  这个念头像一颗火种,瞬间在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脸上和心头的滚烫。

  冰山的确在加速消融。虽然那两个骄傲的“锯嘴葫芦”依旧谁都没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但那些笨拙的凤梨、默契的递水、以及此刻汽水旁洞悉一切的逗弄与那令人心悸的轻微触碰,都像暖流一样汹涌地冲刷着最后的冰层。

  向羽的伤势,犹如凤凰涅盘般彻底痊愈了。

  但某些更加汹涌的情感,却似那被禁锢许久的火山,正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

  而沈栀意,就像即将苏醒的春天,脚边的“冰雕木头”仿佛也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宛如那初绽的春花,悄然散发着迷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