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禁闭室的沉默-《只为与你,向羽》

  王博和刘江的“二战平息”计划在A计划惨遭滑铁卢后,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激起了两人更强烈的斗志和“智慧”火花。

  经过一夜的“头脑风暴”,一个他们认为更加“润物细无声”、“攻心为上”的b计划新鲜出炉。

  b计划的核心思想是:创造一个小意外,让沈栀意和向羽“共同承担”一点点无关痛痒的后果,在“患难”中拉近距离,激发“战友”情谊,进而为破冰创造契机。

  机会出现在一次营区临时组织的内务突击检查。兽营的内务标准向来严苛,但总有忙中出错的时候。

  而王博和刘江的目标,则是沈栀意那个由小库房改造的专属宿舍,以及向羽所在的男兵宿舍。

  他们的计划很“巧妙”:趁检查前的混乱,王博溜进男兵宿舍,飞快地在向羽叠得如豆腐块般标准的被子下面,偷偷塞了一个小小的、不属于内务条例允许的钥匙扣。

  同时,刘江则利用沈栀意去训练场的短暂间隙,溜进她那间小库房,在她同样整洁的床头柜角落里,放了一个同款不同色的小钥匙扣。

  “完美!”王博和刘江在角落击掌,眼神放光。

  两人在心里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栀意和向羽被叫出来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山会被这一“暧昧”的巧合给融化了的画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带队突击检查的,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兼“铁面无私”的王排长!

  更没想到的是,王排长对这类“腐蚀军人意志”、“破坏内务严肃性”的小玩意儿深恶痛绝!

  检查开始后,王排长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寸地方。

  当他在向羽那堪称完美的床铺上,精准地捏起那个藏在被子底下的小小钥匙扣时,整个宿舍的空气都凝固了。

  向羽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花里胡哨的小东西,眉头拧成了死结,眼神冰冷地扫向王博和刘江。

  “向羽!解释一下!”王排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力。

  向羽嘴唇紧抿,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哪来的!

  见他不说话,排长的脸色更沉了,正打算继续盘问向羽时,对讲机里传来检查沈栀意宿舍的士官报告。

  “报告!在沈栀意同志床头柜发现同类‘装饰品’一个!”

  轰!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排长的脸彻底黑了!

  这两个在兽营出了名的训练尖子竟然在突击检查时双双被查出私藏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同款?!

  在王排长的眼里看来,这件事情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这是公然挑战内务条令,挑战纪律底线!

  “沈栀意!向羽!出列!”排长怒喝一声,“解释!这东西哪来的?!”

  沈栀意看着士官手里那个同样花哨、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钥匙扣,也是一脸懵圈!

  她还在纳闷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东西,余光就看见边上的王博刘江缩了缩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她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王博刘江那两家伙搞的鬼!随即眼神狠狠瞪向了此刻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两人。

  “报告!”沈栀意声音清亮,带着被冤枉的愤怒,“这不是我的东西!”

  “报告排长!这也不是我的!”向羽的声音低沉冰冷,同样斩钉截铁。

  “不知道?”王排长此刻被她们的回答给气得笑了起来,“哦,不知道!那是我给你们塞的!你们俩当纪律是儿戏吗?!我看就是平时对你们俩太宽容了!”

  说着眼神狠狠的扫过沈栀意和向羽,嗓门洪亮的说道,“你们俩都给我去禁闭室!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

  王博刘江对视一眼,心里暗叫不好,玩脱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栀意和向羽因为一对来历不明的钥匙扣,被“请”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不大,室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哨兵面无表情地将两人推进去。

  随即伴随着“哐啷”一声门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沈栀意和向羽则各自走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椅子,一左一右,隔着中间那张小木桌,坐了下来。

  坐下后,两人都刻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目光各自投向对面的墙壁,或者脚下冰冷的水泥地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垮人的神经。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尴尬、愤怒、委屈还有一丝对始作俑者王博刘江的咬牙切齿……复杂的情绪在两人心中翻涌。

  沈栀意气得胸口起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椅子边缘。向羽则下颌线绷紧,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们都清楚这是被陷害,但被当众揪出来、一起关禁闭的羞辱感,和被冤枉的憋屈感,让两人都很难受。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说话声。

  接着,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拉开,露出王博和刘江两张写满了愧疚、小心翼翼的脸。

  原来两人是跑完圈之后,心怀愧疚的前来“探监”了。

  “那个……栀意……羽哥……”王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讨好和心虚,把两瓶水从小窗口塞进来。

  “渴了吧,我们……我们偷偷弄了水……”

  沈栀意和向羽都没动,也没看窗口。

  刘江赶紧补充,试图缓和气氛。

  “对对对,先解解渴!排长就是一时气头上,等气消了,查清楚了,肯定就放你们出来了!这事儿……这事儿都怪我俩……”他声音越说越小。

  王博见两人还是没反应,心里更急,脑子一抽,开始没话找话的试图把话题往“和谐”方向引。

  “哎,说起来,这禁闭室……环境是差了点哈?不过……也挺清净的,是吧?正好……那个……远离喧嚣,可以……好好想想事情?比如……人生啊,误会啊……”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给刘江使眼色。

  刘江立刻心领神会,接上话茬,开始含沙射影。

  “对对对!老王说得对!人生在世,哪能没点误会呢?关键是……得沟通!得把话说开!你看有时候吧,可能就是一点小事,”

  说着刘江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向羽,随即说道“或者……嗯……性格原因,就憋着,憋着憋着,小事就变大事了!多不值当啊!”

  王博赶紧点头如捣蒜,“你看我们俩也经常吵吵,但吵完说开了还是好兄弟!为啥?因为我们俩都不憋着啊!有啥说啥!”

  刘江再接再厉,随即眼神飘向沈栀意和向羽中间那张空荡荡的小木桌,意有所指。

  “就是!你看现在这环境,多好!清净!没人打扰!简直是……那个……促膝长谈的绝佳场所啊!机会难得!真的!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露骨,就差直接喊“你俩快和好吧”了。

  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在沈栀意眼里,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在冰山上点火!

  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以及被关禁闭的憋屈,还有对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活宝的极度恼火,瞬间冲垮了沈栀意的理智堤坝!

  “闭嘴!”一声带着暴怒的娇叱在小小的禁闭室里炸响!

  只见沈栀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如闪电!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冲到门口抬起脚对着那扇刚刚被王博刘江扒拉开的小窗口,狠狠地踹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铁制的小窗门被踹得猛地向外弹开,重重撞在外面的门框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王博和刘江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抱着头猛地向后跳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滚!再敢废话一句,我出去撕烂你们的嘴!” 沈栀意隔着铁栅栏,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剐在王博和刘江惊魂未定的脸上。

  门外的哨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立刻严厉地呵斥。

  “干什么!禁闭期间禁止喧哗!你们立刻离开!否则一起关进来!”

  王博和刘江看着沈栀意那能杀人的眼神,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哨兵,哪里还敢停留?

  甚至都忘记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沈栀意,就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禁闭室门口。

  只留下几句带着哭腔的“沈栀意你息怒啊!”“羽哥保重!”的话语飘散在风里。

  “哐当!” 哨兵没好气地用力关上了小窗口,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世界,终于清静了。

  禁闭室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比之前更加压抑,更加冰冷。

  沈栀意踹完那一脚,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脸颊因为愤怒而染上不正常的红晕。她背对着向羽,站在门口,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向羽在她踹门的那一刻,身体也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沈栀意愤怒而脆弱的背影,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彷佛王博刘江刚刚的劝说真的起到了作用,向羽鼓足了勇气,张嘴说道。

  “沈栀意,对不起。”

  随着他的道歉说出口,沈栀意站在门前的身形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她转身走回自己刚刚的凳子上。

  只听沈栀意声音冷漠的哼了一声,“呵,‘对不起’?” 她故意将尾音拖长,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羽僵硬的侧脸。

  “我可担不起。要道歉,也该是那两个不长脑子的来道。”

  说着沈栀意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更加冰冷尖锐,带着一种刻骨的讥诮。

  “至于咱们之间……呵,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我的事,你管不着!你的事,我也没兴趣!‘”

  沈栀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将当初争吵时向羽口不择言甩出的那句最伤人的话,原封不动地甚至带着更重的力道,狠狠地砸了回去!

  向羽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沈栀意那句“管不着”、“没兴趣”,如同最锋利的回旋镖,精准地命中了他心底最深的自责和痛处。

  他强行筑起的冷静外壳被这尖锐的话语击得粉碎,露出了底下翻腾的痛苦和懊悔。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对上了沈栀意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有被刺痛的无措,有深沉的懊悔,更有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力辩驳的痛苦。

  他想说什么,想解释那天的话是气昏了头,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但所有的言语,在沈栀意那双盛满了冰冷讽刺和毫不掩饰疏离的眸子注视下,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最终,他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般缓缓地将视线移开,重新投向前方那堵灰白的墙壁。

  沈栀意看着他这副样子,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烦躁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楚。

  只见她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也失去了研究灰尘的兴致。

  沈栀意烦躁地把搭着的腿放下来,身体往下滑了滑,更深地窝进椅子里,紧紧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紧抿的的嘴唇,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远非表面那么平静。

  禁闭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冰冷。

  阳光透过高窗的铁栅栏,在地面上缓慢移动,光影的界限逐渐拉长、变形。

  向羽那句笨拙的道歉,非但没有成为破冰的凿子,反而被沈栀意用他曾经的利刃,将两人之间本就厚重的冰墙,凿得更深、冻得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