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隐忍藏毒计,旧毒露新痕-《寒鸢掠寒枝,王妃她弃冠弄风云》

  暮色渐合,凤仪宫因露柚凝的到来,驱散了苏晴雪带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矫饰与算计,重新充满了轻松暖意。

  露柚凝仔细查看了皇后的脉象与气色,亲自督促她服下今日的汤药。

  药虽苦,谢袅袅却眉目舒展,甚至带着几分依赖。

  她拉着露柚凝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腹中孩儿,眉眼间是即将为人母的柔软光辉:“柚凝,你说这孩子将来会像谁多些?本宫盼着他眼睛像陛下,有神,性子可莫要像他父皇那般整日绷着,太累人……”

  露柚凝虽对情爱懵懂,但作为医者,对生命自有天然的敬畏与温柔。

  她听着皇后的话,唇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偶尔附和几句,谈及幼儿养护、启蒙之事,竟也头头是道,引得谢袅袅笑声连连。

  晚膳时分,桌上皆是按皇后如今口味和露柚凝建议安排的清淡滋补菜肴,气氛融洽如同寻常人家的姐妹小聚。

  膳后,谢袅袅拉着露柚凝的手,语气带着几分依恋:“柚凝,今晚便留在凤仪宫陪本宫可好?咱们再说说话,本宫还有许多育儿经想向你请教呢。”

  她深知露柚凝医术通玄,见识亦不凡,与她交谈总是格外舒心。

  露柚凝微微一愣,还未答话,殿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内侍的通传声。

  “陛下驾到——”

  身着常服的时衡大步走入,脸上带着处理完政务后的些许疲惫,但目光在触及皇后时瞬间变得柔和。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了皇后要留宿露柚凝的话。

  留宿? 时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朕还想着今晚好好陪陪袅袅,说说体己话……

  他目光扫过一旁垂首立着的露柚凝,心中虽感激她,但此刻也不由得生出一丝“碍事”的感觉。

  他盼着与妻子独处的温馨夜晚,眼看就要被占用了。

  “皇后,”他试图委婉拒绝,“柚凝连日辛劳,既要为你诊治,又要顾及王府,想必也累了,不若让她早些回府歇息……”

  露柚凝敏锐地捕捉到皇帝那稍纵即逝的委屈眼神,心中顿觉无奈又有些好笑。

  她自然明白帝后情深,自己在此确实有些“碍事”,便欲开口婉拒。

  谁知谢袅袅抢先一步,轻轻拉住时衡的衣袖,语气带着罕见的娇嗔,“陛下~,臣妾与柚凝投缘,还有许多话想说。再说,有她在,臣妾心里也踏实些。就留一晚,可好?”

  面对爱妻的软语央求,时衡那点身为帝王的坚持瞬间土崩瓦解,尤其是在她有孕之后,他对她更是有求必应。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皇后的发顶,语气满是宠溺:“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罢了,只要袅袅开心便好。

  他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露柚凝,仿佛在说“你倒是会讨皇后欢心”。

  露柚凝对上他那眼神,心中的无奈化作了些许感慨。

  纵然是九五之尊,在真心所爱之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寻常男子。

  这份深情,在这冰冷的宫闱之中,显得尤为珍贵。

  谢袅袅见时衡妥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对身旁的心腹易嬷嬷低声吩咐:“去靖王府传个话,便说靖王妃今夜留宿凤仪宫,让王爷不必等候,安心歇息。”

  易嬷嬷领命而去。

  露柚凝心中微动,皇后此举,倒是体贴。

  只是不知那位正在王府里,怕是等得心焦又憋屈的王爷,接到这消息后,会是如何反应?

  夜色渐深,凤仪宫暖阁内烛火温馨,而宫苑的某一处角落,苏晴雪正独自咀嚼着失败的苦涩与更深的谋划。

  白日在皇后那里碰了软钉子,心中戾气翻涌,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

  多年的隐忍早已让她学会将真实的情绪深埋,如同淬火的精钢,让她的意志更加冰冷坚硬。

  她自幼深谙一个道理: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一时的挫败,不过是漫长棋局中无关紧要的一子。

  苏晴雪很精明,知道在皇后那走不通,便不再急于在皇后面前献媚,转而将目标投向宫中那些资历老、有些体面的嬷嬷和掌事宫女。

  她放下身段,以请教宫规、关心她们辛苦为由,送上些不算贵重却颇费心思的小礼物,言语间尽是尊重与讨好。

  然而,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的争斗中爬出来的?苏晴雪这点初级的收买手段,在他们看来如同稚子舞剑,破绽百出。

  “苏小姐太客气了,老奴惶恐。”

  “侍奉主子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言辛苦。”

  “娘娘凤体自有太医和靖王妃操心,奴婢们不敢妄议。”

  客气而疏离的回应,如同一盆盆冷水,浇在苏晴雪心头。

  她连吃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中的挫败感和怒火几乎要压抑不住。

  一群油盐不进的贱婢!等他日我凤冠加身,定叫你们生不如死的跪在我脚下 !

  她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冷静。

  忍!必须忍!为了他,为了后位,这点屈辱算什么!

  皇宫御花园,曲径通幽处。

  苏晴雪正心事重重地漫步,忽见前方明黄仪仗逶迤而来,正是处理完政务前往凤仪宫的时衡。

  她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漏跳了半拍。

  那个她倾慕了多年、魂牵梦萦的男人,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带着帝王的威严与疏离,却更让她心驰神荡。

  陛下……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多年前,在一次宫宴上,她远远望见他时那惊为天人的一幕。

  从那时起,她便认定,唯有这样的男儿,才配得上她苏晴雪!

  若非谢袅袅横插一脚,站在他身边,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本该是她的!

  她迅速整理好表情,露出一抹自认为最是温婉动人的笑容,袅袅娜娜地上前,盈盈拜倒:“臣女苏晴雪,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陛下,您可还记得当年宫宴上那个对您一见倾心的少女?

  然而,时衡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目光掠过她,如同掠过一株无关紧要的花草,只随意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平身。”

  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向凤仪宫,口中似乎还对身边的太监吩咐着什么,隐约能听到“皇后”、“汤药”等字眼。

  巨大的失落与难堪瞬间攫住了苏晴雪,她跪在原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竟然……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病恹恹的谢袅袅!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失控的情绪泄露分毫。

  片刻后,她缓缓站起身,脸上已恢复了那副温婉如玉、无懈可击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那抹阴鸷与势在必得,愈发浓烈。

  没关系,没关系……来日方长。

  只要我留在宫里,总能找到机会,让他看到我的好,让他知道,谁才配站在他身边!

  她整理了一下并无凌乱的衣襟,迈着依旧优雅的步子,不远不近地,跟随着皇帝的脚步,也走向了那座象征着帝国女性最高荣耀的宫殿——凤仪宫。

  她知道,那里有她嫉恨的谢袅袅,也有她视为绊脚石的露柚凝。

  她倒要看看,那个得了陛下全部关注的地方,此刻正在上演着怎样的温情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