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余烬初燃 凡火归心-《血琴鸣》

  天地寂灭。

  血与灰烬覆盖了视野。

  玄祸的黑日已然碾过大地,天空如同被黑幕死死压下,连一丝风声都化作绝望的哀鸣。

  城池、群山、海洋,全都在这片黑暗中化作残垣断壁。

  星河坠落,烈焰熄灭。

  凡火已断。

  七贤与江渊、苏娈,以及无数凡人残骸,都在这场覆世浩劫之中支离破碎。

  血与灰尘之间,只有一缕若隐若现的微光,在黑暗的深渊中勉强闪烁。

  那是一簇余烬。

  不是烈焰,不是逆火,而是燃烧到最后残留下的一点最卑微的火光。

  余烬。

  嵇康的手已然血肉模糊,他的身影被尘土掩埋,胸腔几乎塌陷。

  他的琴早已破碎,但他依旧用那沾满血的指尖,轻轻按在空无一弦的虚空上。

  「……还有火吗?」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回应他的,是胸口里那一点温热。

  微弱得几乎要消散。

  阮咸的脸庞满是灰尘与鲜血,他已看不见,只能听见。

  可就在黑暗之中,他听见了。听见那一声几乎断裂的琴音。

  那并不是完整的乐声。

  而是余烬的呼吸。

  “还在……还在燃……”阮咸咳着血,手指却死死扣住地面。

  凡人之心。

  废墟中,无数凡人幸存者倒在瓦砾之下。

  城市已无轮廓,只有破碎的街道、倾塌的大厦、裂开的钢铁桥梁。

  江渊艰难地从废墟下爬出,他的程序员眼镜早已碎裂,脸上满是血污。

  他几乎无法呼吸,肺腑像被烈火灼烧。但当他抬起头,他看见了那一缕火光。

  “……是余烬。”他喃喃。

  他猛然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他熟悉的公式、符号与代码。

  他的量子研究记忆闪回——所有关于时空裂隙、火焰能量的推演,此刻汇聚到一条直觉:

  余烬不是终结,而是重启。

  “凡火的本质……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心。”

  江渊的声音嘶哑,却被埋在废墟里的幸存者们听见。

  一个小女孩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抓着母亲的衣角,呢喃:“妈妈,那是光吗?”

  母亲几乎虚弱到无法说话,却依旧颤抖着回答:“是火,还在……别闭眼,跟着它。”

  一瞬间,废墟中无数微弱的呼吸汇聚,所有的幸存者抬起头,看向那唯一的一点光。

  他们心底的渴望,不是胜利,不是复仇。

  只是——活下去。

  只是——哪怕还有一点希望。

  心与心的愿望,在那一刻重叠。

  火归凡心。

  苏娈踉跄着站起,她的祭火几乎完全熄灭,但当她走到那簇余烬前,泪水与血一同滑落。

  她伸出手,贴在余烬上。

  “燃吧,不是为我,不是为他们,是为……所有凡人的心。”

  余烬颤抖了一下。

  如同听见了亿万心声。

  嵇康的手颤抖着再次按弦,虚无中竟然响起一声脆弱却清晰的音符。

  阮籍、阮咸、山涛、向秀、王戎,他们皆在灰烬中发出声息,哪怕已濒死,也本能地伸手指向那一点光。

  江渊猛然喝出一声:“归心!”

  无数凡人的心火与七贤残命的执念,在那一刻汇聚。

  余烬轰然一震。

  黑暗中,那一点火光忽然跳动,化作一缕细长的火线。

  火线延伸,织出微小的火网。火网再度膨胀,星点般闪烁。

  如同一片星河,从废墟中升起。

  凡火重燃。

  玄祸在虚空俯视,一直冷漠的眼眸第一次收缩。

  “……凡火?怎么可能。”

  他伸出手,准备再次碾压。

  可就在他的神威覆盖下,星河般的光点却并未熄灭,反而愈发闪烁。

  因为那不是力量的抗衡。

  而是心的共鸣。

  凡火,不依靠修炼,不依靠血契,而是每一个凡人都能点燃的希望。

  一瞬间,大地上成千上万的凡人心火被牵动,那些幸存者,那些苟延残喘的生命,他们全部心中闪出微弱的光。

  这光,如同萤火,微不足道。

  可当亿万萤火汇聚时——

  竟能撕裂黑日的一角!

  “这……就是凡火。”江渊仰头,泪水与灰烬混合。

  嵇康低声笑了,哪怕鲜血从嘴角溢出。

  “原来……绝响未绝。”

  光的归心。

  星河在废墟中翻涌,那点燃的余烬被彻底唤醒,化作烈焰冲霄而起。

  这不是以往的血契烈焰,也不是逆命的残火,而是一种全新的力量。

  凡火归心。

  它没有杀戮的锋芒,却有支撑万灵的重量。

  它没有毁灭的威能,却有点燃世界的温度。

  苏娈站在火海之中,仿佛被重新点亮的凤凰,双眸倒映星河。

  江渊握住她的手,第一次感受到火焰在自己体内流动。

  他的理性与凡人心火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桥梁。

  ——现代与古战场,彻底连结。

  黑日的压迫停滞了一瞬。

  玄祸的身影第一次摇晃。

  而废墟中的凡人,终于不再哭喊。

  他们张开双手,仰望天空,低声呼应:

  “火,还在。”

  “我们,还在。”

  “心,还在燃。”

  那一刻,天地之间真正出现了奇迹。

  余烬初燃,凡火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