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威难测,禁足侯府-《将军,别躲!世子又来撩了》

  祁玄戈那石破天惊的“臣不受”三个字,狠狠劈落在威远侯府肃穆的庭院之中!

  时间骤然凝固。府内死寂如墓,连空气都沉甸甸地冻结。

  初冬稀薄的阳光惨淡地映照着匍匐一地、噤若寒蝉的仆役和部将。

  传旨太监的脸瞬间褪尽血色,随即涨成骇人的猪肝色。

  他捏着拂尘的手指骨节泛白,尖利的嗓音因极致的惊怒彻底变了调:

  “反……反了天了!祁玄戈!你竟敢公然抗旨!藐视天威!悖逆人伦!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身后的小黄门抖如筛糠,恨不得将头埋进石缝。

  祁玄戈单膝点地,背脊挺直如苍松,纹丝不动。

  他脸庞冷硬如铁,唯有那双深邃眼眸,锐利如寒潭淬炼的刀锋,直刺前方虚空。

  对太监的咆哮置若罔闻,紧抿的薄唇无声诉说着磐石般的决绝与孤勇。

  庭院里,恐惧浸透骨髓。管家额头紧贴冰冷的青砖,浑浊老泪渗入砖缝,身体微搐。

  那些浴血沙场的部将们,眼中也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不解与灭顶的寒意。抗旨拒婚!

  这是将整个威远侯府投入炼狱!

  “好!好一个威远侯!好一个‘非卿不娶’!”太监拂尘狠狠一甩,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怨毒的目光钉在祁玄戈身上。

  “来人!给咱家看死这侯府!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他尖声厉喝,声音劈了叉。

  “咱家这就回宫!亲、自、禀、明、圣、上!”他猛地转身,踉跄仓惶,如同丧家之犬般带着小黄门冲出侯府大门。

  “哐——当——!”

  沉重无比的朱漆大门被门外的禁军用尽全力重重关上!

  巨响震得地面微颤,也砸在每一个侯府人心上。

  紧接着,“哗啦啦——咔哒咔哒!”粗重铁链缠绕摩擦的刺耳声响。

  “咚!”巨大门栓落下的沉闷宣告——威震北疆的威远侯府,已被皇权的铁腕彻底封锁!

  成为风暴中心的囚笼!

  死寂持续良久。

  管家才颤巍巍抬头,涕泪纵横,声音嘶哑破碎:“侯爷……您……您这是何苦啊——!”

  部将们艰难抬头,望向主帅的目光复杂难言,忠诚中交织着被砸懵的恐慌与茫然。

  祁玄戈缓缓地、沉重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愈发惨淡的阳光下,投下孤绝而沉重的长影,冰冷甲胄反射幽暗光泽。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高墙。喉结滚动,他用沙哑却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令:

  “紧闭门户,约束下人,无令不得擅出。府中一切……照旧。”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清晰,“天,塌不下来。”

  这简短话语,奇异地让恐慌的众人心中稍定。只要侯爷在,仿佛就真有擎天柱在撑着摇摇欲坠的天穹。

  说完,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迈步走向书房。

  步伐依旧沉稳,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回响,却每一步都带着背负千钧重担的滞涩。

  那宽阔挺拔的背影,在渐起的寒风中,孤绝而沉重,透着为心中所守微光,不惜拔剑向天、与世为敌的悲壮与孤勇。

  消息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所有人都在疯狂议论着同一个石破天惊的话题:

  威远侯祁玄戈,悍然拒婚!抗旨不遵!理由竟是——“已有心仪之人,非卿不娶”!

  “老天爷啊!祁将军疯魔了?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祸事啊!”茶馆里,老者拍腿惊呼。

  “镇国伯的嫡女!攀不上的高枝儿!他竟说不要就不要了?”富商端着茶杯的手直抖。

  “‘非卿不娶’?他心尖儿上的人到底是谁?能让他赌上九族性命?!”有人压低声音,充满猎奇。

  “还能是谁?!”消息灵通的酒客凑近同桌,气声道,“这些日子,祁将军和林世子形影不离!黑石堡同生共死,回京同进同出,端王府夜宴……”

  “嘶——!”同桌倒抽冷气,酒盅“啪嗒”掉桌,“林逐欢?!两个……男人?!”声音惊骇颤抖。

  “嘘——!噤声!不要命了?断袖分桃!伤风败俗!”旁人紧张四望,脸色煞白。

  “难怪端王府夜宴祁将军那般回护林世子!原来如此!”有人恍然大悟,语气鄙夷又兴奋。

  “完了完了,祁家神仙难救!小林探花也要遭殃了!”有人摇头叹息。

  震惊、猜疑、鄙夷、幸灾乐祸的议论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罔顾人伦”、“大逆不道”……这些剧毒字眼,在每一次交头接耳中滋生、扭曲、放大。

  祁玄戈血火铸就的“国之柱石”威名,林逐欢“玉面探花”的赞誉,瞬间被粗暴涂抹上肮脏、暧昧、不齿的浓重色彩。

  太傅府,松涛院书房。

  气氛凝重。素来沉稳儒雅的林太傅脸色铁青,在紫檀书案前急促踱步,眉峰紧锁,翻涌着雷霆震怒与深渊焦虑。

  “糊涂!糊涂至极!”林太傅猛地停步,转身指向垂首静立的林逐欢,手指剧颤。

  “祁玄戈!他怎敢如此!这是自寻死路!是将整个祁氏一门架在火上!也是……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你……”斥责噎在喉中,只剩粗重喘息。

  林逐欢抬起头。俊美的脸失了温润,唇色微白,但那双清亮凤眸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决然火焰。

  他迎着父亲的怒火,清晰冷静地开口:

  “父亲!情势危急,非究对错之时!”声音穿透混乱。“圣上震怒,禁军围府!祁玄戈危在旦夕!朝中宵小蛰伏已久,岂会放过良机?必蜂拥而上,落井下石,构陷污蔑!”

  他仍未停下,“若祁玄戈因此获罪,北境军心动荡,北狄虎视眈眈!铁蹄若叩关南下,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这才是动摇国本、万劫不复之祸!”

  林太傅听着儿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的分析,看着他超越年龄的沉稳决断,胸中怒火与失望如被冰水浇熄,被更深沉的忧虑取代。

  儿子的话刺破了他被愤怒蒙蔽的视野。

  他何尝不知?祁玄戈是北境活着的长城!

  是悬于北狄头顶的利剑!此剑若折……边关烽烟,万民流离,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林太傅脊背微佝,颓然跌坐太师椅中,疲惫如潮水袭来。

  他按着突跳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干涩:“你……想如何?”目光复杂地看向儿子。

  林逐欢深吸气,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痛楚让思绪更锐。

  他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眼中决然火焰升腾,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儿子,要救他!倾尽全力,在所不惜!此非仅为私情,更为国本!父亲,还请助我!”

  书房内,檀香与无声的沉重对峙交织。窗外,京城滔天的流言风暴,正疯狂拍打着太傅府高耸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