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五灵大阵下-《问画》

  抵达麒麟别苑时,夕阳已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给这座本就庄严肃穆的府苑更添了几分孤寂与苍凉。柳演锡出示了令牌,守卫无声行礼,为我们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门内,并非寻常府邸的亭台楼阁,而更像是一片被单独划分出来的、保留了原始风貌的山林水域。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淡淡的雾气在林间流淌,但若仔细感知,便能发现这灵气中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与紊乱。

  无需指引,我凭着体内刚刚吸纳的五行规则之力所产生的微弱共鸣,便能清晰地感知到五个方向传来的、同源而异质的磅礴气息。它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尽管光芒有些摇曳,却依旧无法掩盖其本质的强大。

  “他们就在里面,各自在最适合他们属性的地方休养。”柳演锡低声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谈。”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去,将这片空间留给了我和它们。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这片灵苑。脚下是松软的、蕴含着戊土之息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乙木的生机、壬水的润泽、丙火的温暖以及一丝庚金的锐利。这里,俨然是一个微缩的五行世界。

  最先感应到我的,是东南方那片清澈的湖泊。湖水微微荡漾,一道温和而亲切的神念如同暖流般拂过我的身心。“你来了。” 神念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依赖。

  我循着感应走去,只见湖畔一块光滑的青石上,一条体型优雅、通体覆盖着冰蓝色鳞片的小龙正盘踞在那里。它那双琉璃般的龙眸清澈见底,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尾巴轻轻摆动,流露出欢欣之意。这便是小龙,我为其取名“蓝采和”,因其性子最为温和,不喜争斗,与我这一世相识最早,关系也最为亲厚。

  “采和。”我走到它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它微凉的鳞片。它舒服地眯起眼睛,龙头在我手心蹭了蹭。

  “你的气息……好像不一样了,更……深了。”蓝采和轻声说道,带着一丝好奇。

  我点点头,正欲说话,另一道略显清冷,但同样带着亲近意味的神念从湖边的一片雪白花丛中传来。“大哥哥。”

  转头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形态优雅的鳌(传说中龙首龟身的神兽)从花丛中缓缓探出头来,它的甲壳上有着天然的、如同冰雪结晶般的纹路,正是鳌雪。它实际年龄或许比我大上无数轮,但心性单纯,自上一世起就喜欢跟在我身边,将我视为最亲近的兄长。

  “小雪,伤势如何?”我关切地问道。

  鳌雪晃了晃脑袋:“好多了。就是……有点闷。” 它的眼神纯净,带着一丝委屈。

  我笑了笑,刚要安慰,一个略带桀骜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哼,闷?总比某些人差点被打散形神要好!”

  不远处,一株燃烧着淡淡火焰的梧桐树下,一头身形矫健、皮毛闪烁着五彩光泽的麒麟站了起来。它昂着头,眼神锐利,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我,正是小麟。它性子高傲,即便在上一世,对我这个召集者也并非全然服气,这一世更是因为我的“迟到”而颇有微词。

  “小麟,”我平静地看向它,“看来你的伤并无大碍,中气还很足。”

  小麟嗤笑一声,甩了甩尾巴:“托某人的福,死不了。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你倒是比前世更快地……惹上了麻烦。” 它意有所指,显然感知到了我体内力量的异常,也猜到了我此来的目的。

  “并非招惹,而是麻烦从未远离。”我叹了口气,“就如同算计你们的那群‘孝子贤孙’,不也同样是冲着我来的吗?”

  提到这个,小麟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泛起一丝煞气。蓝采和与鳌雪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它们受伤,正是被一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自称是“虚无尊者”(即小黑)仆从后裔的家伙设计围攻所致。那些家伙手段诡异,力量属性带着一丝令人厌恶的湮灭特性,极其难缠。而小黑本尊对此事的态度,则是完全的不屑一顾——“本尊纵横混沌时,他们祖宗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也配称我子孙?杀了干净。”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鹤鸣响起,带着疏离与淡漠。天空中,一只仙鹤翩然落下,化作一名身着素白长衣、气质清冷的少年。他面容俊美,眼神却如同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便走到一旁,自顾自地整理起并不存在的衣袍褶皱。这是小鹤,一向清高,不喜多言,对谁都是这般态度。

  最后,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林间小径的尽头。那是一名身着如火红衣的女子,容颜绝丽,却面覆寒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她缓步走来,步伐优雅,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冰面上,正是小凤。她虽喜红衣,性情却与火焰的热情截然相反,冷清到了极致。

  她走到近前,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追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怨?但这一切都迅速被冰冷的平静所覆盖。“你来了。”她的声音如同玉珠落冰盘,清脆却毫无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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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灵兽,至此齐聚。

  看着他们,前世最后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那是在启动五灵大阵最关键的时刻,一道突如其来的、蕴含着恐怖湮灭之力的偷袭,瞬间重创了我的核心,导致大阵反噬,五灵兽也受到波及,最终四散分离。那一击……我至今未能完全回忆起来源,只记得那力量,与算计小麟他们的那些家伙,同出一源。

  “我知道,大家身上都带着伤,心中也各有芥蒂。”我开口,声音打破了沉寂,“前世的失败,责任在我。是我未能洞察先机,护得大阵周全,连累了诸位。”

  小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蓝采和眼中流露出不忍,鳌雪轻轻用头蹭了蹭我的手臂。小鹤依旧面无表情,小凤则眼神微动,但依旧沉默。

  “这一世,我们因缘际会再次聚首,但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更加迫近。”我继续道,同时缓缓释放出体内那经过炼化、已然圆融的五行规则之力,“世界崩塌在加速,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手段也越发狠辣。他们不仅能伤你们,其目的,恐怕正是要彻底断绝我们重启大阵的可能。”

  感受到我身上那精纯无比、甚至比它们自身力量更贴近本源的五行气息,五灵兽同时动容。就连小鹤和小凤,也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我,眼中充满了惊疑。

  “这是……规则本源的力量?你如何……”小麟忍不住问道,桀骜之色稍减。

  “机缘巧合,炼化了几枚规则种子。”我简略解释,并未细说虚无之力和阴阳鱼之事,“这股力量,或许能助你们更快疗伤,甚至……弥补前世大阵的某些不足。”

  我看向他们,眼神坦诚而坚定:“我今日来,仍是前世之请——请诸位助我,再组五灵衍天大阵,护佑此界生灵,也为……了解我们与那些幕后黑手之间的因果!”

  场内一片寂静。

  蓝采和与鳌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向我传递了同一的神念。小麟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小鹤沉默片刻,清冷地道:“阵图可完善了?”

  “已有头绪。”我答道。玄珩子前辈的感悟,加上我如今对五行与虚无的理解,足以让我对前世阵图进行优化。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尚未表态的小凤身上。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红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如同冰原上独自燃烧的火焰。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十日后,子时,此地。”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红衣身影消失在暮色渐深的林间。

  她答应了。

  小麟见她答应,也终于点了点头:“好!就十日后!我倒要看看,这一世,还有谁敢来捣乱!”

  小鹤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心中一块巨石落下。我看向他们,郑重道:“多谢!这十日,我会尽力助大家疗伤,并完善阵图。”

  “得了,别说这些虚的。”小麟打断我,“先把那规则本源之力分润点过来尝尝!光是闻着味儿,我这伤都好了一成了!”

  我不禁失笑,依言将体内温顺的五行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化作五道色泽各异的光晕,分别渡向五灵兽。

  光晕入体,五灵兽身上顿时光华流转,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强盛起来。连小凤离去方向那冰冷的气息,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看着他们开始吸收力量,我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

  “啧啧,小子,你这保姆当得可真称职。”小黑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小白则淡淡道:“十日,够吗?那些‘孝子贤孙’,不会让我们安稳准备的。”

  我望着意识海中那缓缓旋转、愈发深邃的阴阳鱼,以及在其外围若隐若现的灰黑色气流,心中一片冷然。

  “不够,也得够。他们若敢来……这一次,定叫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