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重生上-《问画》

  绝对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被撕碎的感官在超载后短暂的沉寂。失重感包裹着“我”,碎石与裹挟着冰火余烬的狂暴气流在耳畔呼啸,如同坠入一个混沌搅拌的深渊巨口。下方,那曾经是圣山核心的所在,冰蓝与赤红的毁灭光焰如同两条垂死相缠的巨龙,在疯狂的撕咬中急剧黯淡、收缩,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更剧烈的岩层崩塌,沉闷如远古巨兽濒死的哀鸣在“我”的骨骼深处回荡。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我”濒临破碎的意识中。是腾云!

  “我”竭力在坠落与毁灭的风暴中稳住一丝心神,循着那意念的源头望去。就在那不断塌陷、被冰火余烬染成诡异紫黑色的空洞中心,两道纠缠的虚影正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却又在飞速地淡去。

  一道,是腾云那残破的魂影。曾经凝固的惊愕、痛苦与滔天愤怒,此刻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正在从他那几乎透明的轮廓边缘剥离、飘散。那燃烧的怨恨之火,不再是毁灭的烈焰,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宁静,如同燃尽的余烬,释放出最后的微光。他残存的面容转向“我”的方向,没有言语,只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悲凉和解脱之意汹涌而来。那是被囚禁千年、背负血海深仇的灵魂,在亲眼目睹仇敌彻底灰飞烟灭后,终于得以卸下所有重负的疲惫与释然。他的虚影在加速消散,点点星火般的魂光升腾,融入这片由他亲手终结的毁灭之地。

  而另一道,那从他残魂核心分裂而出的、纯粹由森白寒焰与玉石俱焚意志构成的“复仇之种”,此刻也耗尽了所有力量。它不再燃烧,那极致的寒冷本源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支撑,如同破碎的冰晶,无声地碎裂、消融。它完成了唯一的使命——将初代教主那污秽腐朽的长生幻梦,连同其拼凑的焦炭意识,一同拖入了永恒的寂灭深渊。它的消散,带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的终结意味,为这场跨越漫长岁月的复仇画上了最后的句点。

  腾云的虚影越来越淡,轮廓几不可辨,只剩下一点微弱却温暖的光亮,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那光亮中,似乎带着一丝对这人世的最后眷恋,一丝对解脱的无限向往。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崩塌的山体,望向了遥远而自由的天空。

  “谢谢…还有…对不起…”这意念微弱如游丝,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歉意,旋即彻底消散。那点微光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充斥毁灭能量的黑暗虚空。一代枭雄,最终以如此悲壮的方式,偿还了血债,也获得了灵魂的安息。

  就在腾云残魂彻底消散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在核心空洞中互相湮灭、急速收缩的冰蓝与赤红光焰,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池,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光辉!但这光辉的性质,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逆转!

  “嗤啦——!”

  一声清越得足以刺穿灵魂的裂帛之音响起,并非来自岩石,而是来自那能量本身!只见那代表极寒本源的、源自碧渊凝珠的森白冰蓝光焰,其核心处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点骤然膨胀!这金光带着一种古老、神圣、至高无上的威严,瞬间驱散了冰蓝光焰中蕴含的怨毒、恨意与毁灭意志,将其转化为一种清澈、凛冽却蕴含无限生机的寒流!

  与此同时,那代表天火熔炉本源的毁灭赤红,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君王,剧烈地颤抖、哀鸣!赤红深处,无数驳杂、贪婪、扭曲的意志碎片——那是历代被献祭者残留的怨念以及初代教主强行融合的驳杂凤凰之力——在这纯粹的、新生的金光面前,如同积雪遇到骄阳,发出凄厉无声的尖啸,瞬间被净化、蒸发!赤红的杂质被剥离,只留下最本源、最精纯、代表天地间至阳至刚的火焰之力!

  那一点金光,正是此前被腾云残魂以特殊方式保护、与碧渊凝珠极寒本源暂时融合的凤凰残魂!此刻,束缚尽去,仇敌湮灭,天地间再无压制它的污秽存在!它感应到了同源力量的纯粹呼唤——那并非来自岩浆,而是来自下方深渊某处,一道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牵引!

  只见一道流光,从“我”怀中骤然射出!是那根一直贴身收藏、蕴含着奇异生命力的蓝色凤凰尾羽!它此刻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雕琢而成,内部流淌着液态的星光。尾羽挣脱束缚,化作一道纯净的冰蓝流星,无视了空间的混乱与坠落的碎石,义无反顾地射向那正在爆发的金红核心!

  就在蓝色尾羽接触到那新生的、正疯狂吞噬转化冰火本源的璀璨金光的一刹那——

  “锵——!!!”

  一声贯穿九天十地、涤荡寰宇的凤鸣轰然炸响!这声音不再是虚幻的意念,而是真实存在的、带着无上威严与磅礴生机的天籁!声音所及之处,狂暴崩塌的巨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滞了一瞬,充斥空间的毁灭性能量乱流被强行抚平!

  那一点金光骤然膨胀亿万倍!一个巨大无比、优雅神圣到令人窒息的虚影在核心空洞中昂然显现!它拥有流线型的身躯,覆盖着仿佛由流动的太阳真火与纯净星辉共同织就的翎羽,尾羽长曳,正是那道冰蓝流光融入后形成的、独一无二的冰晶凤凰翎!其头颅高昂,金色的眼眸如同两轮初升的旭日,洞穿黑暗,照彻深渊!威严、华美、古老、新生…种种矛盾而和谐的特质完美地融合在这虚影之中。

  凤凰!真正的、完整的、重生的凤凰!

  它双翼只是轻轻一振——

  “轰!”

  并非爆炸,而是新生!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洪流以它为中心,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轰然爆发,席卷八方!

  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