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倒是对他们的事清楚的很-《穿书自救指南,不,我掀桌》

  几天过去,五皇子府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低气压中。

  那道士如同人间蒸发,任凭谢烬如何寻找,也未能捕获一丝痕迹。

  这结果无异于在谢烬紧绷的神经上又狠狠抽了一鞭。

  影卫夜枭与影刹因办事不力,所受的惩处远超寻常。

  谢烬心中的恐惧——那“魂归渺渺”的预言如同跗骨之蛆——悉数化作了暴戾的怒火,倾泻在未能带回答案的人身上。

  冰冷的刑室里,鞭笞声沉闷压抑,血腥气混合着铁锈味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影刃,谢烬最贴身也最信任的侍卫,如同石雕般侍立在刑室外的阴影中。

  听着里面几乎消失的闷哼和鞭子破空的声音,他冷峻的脸上线条绷得死紧,眼底深处是压抑的焦灼。

  他深知主子此刻的怒火根源是那触及逆鳞的预言,任何求情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但看着兄弟濒死的惨状,影刃的指节捏得泛白。

  一个念头在绝望中升起——唯有王妃,或许能在这片疯狂的风暴中投下一块定石。

  他无声地退离,身影如鬼魅般穿过复杂的回廊,来到栖梧院主殿外。

  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带着一身难以驱散的冰冷血腥气,无声地跪在殿门侧影处,声音低沉而紧绷地穿透门扉:

  “属下影刃,万死求见王妃。夜枭、影刹……恐难支撑,求王妃垂怜!”

  殿内,秦灵正坐在窗边,指尖冰凉。

  谢烬连日来的阴鸷暴戾,她感受得清清楚楚,那80%的黑化值如同悬顶之剑。

  影刃的求见和那句“恐难支撑”,让她心头猛地一沉。她没有犹豫,霍然起身:“进来说。”

  影刃闪身入内,依旧垂首,语速极快却清晰地说明了情况,重点点出主子是因那道士之言而暴怒异常,惩处已远超常度。

  “带路。”

  秦灵的声音冷冽如冰,不容置疑。

  沉重的开门声响起。

  谢烬的背影在声音传来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顿了一帧。

  他没有立刻回头,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骤然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危险,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激起了汹涌却无声的暗流。

  秦灵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奄奄一息的夜枭与影刹,眼神骤然冰冷如霜。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先看谢烬,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血腥弥漫的刑室内清晰响起:

  “停下!立刻把人放下来!”

  这命令来得突兀而强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行刑的暗卫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谢烬,手中的鞭子僵在半空。

  谢烬终于缓缓转过身。

  烛光映亮了他俊美却覆满寒霜的脸。

  凤眸深处翻涌的血色与阴鸷在触及门口那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时,极快地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与……深切的慌乱!

  那是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的、属于黑暗炼狱的一面被骤然撞破的无措。

  他下意识地想收敛骇人的戾气,但那暴怒与恐惧交织的火焰燃烧得太猛,一时难以压下。

  他看着她,声音带着干涩的沙哑,极力想平稳却泄露了不稳:

  “灵…灵儿?你……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污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秦灵却仿佛没听见他话语里的慌乱和掩饰。

  她迎着那双能令无数人肝胆俱裂、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眸子,一步步走近,目光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眼底翻腾的血色风暴。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谢烬,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在做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他紧握的、指节发白甚至微微颤抖的拳头。

  “你在怕什么?怕那个装神弄鬼的鼠辈几句空穴来风,就让你把忠心追随你、为你出生入死的人折磨致死吗?”

  谢烬瞳孔猛地一缩!

  这句话如同最精准的利箭,瞬间刺穿了他暴怒的外壳!

  他身体剧震,周身毁灭性的气息剧烈震荡!

  秦灵已走到他面前,几乎与他贴身而立。

  她无视周遭的血腥与恐怖威压,微微仰头,清澈的眼底映着烛火和他慌乱扭曲的面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直抵灵魂:

  “谢烬,你是在告诉我,我认识的夫君,那个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镇北王,如此轻易就被恐惧击垮,在我面前彻底失控了吗?”

  “失控”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如同当头棒喝!

  谢烬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畏惧厌恶,只有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一种近乎失望的强势审视。

  这眼神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心慌狼狈。暴戾的火焰依旧燃烧,却被她的话强行浇熄了一部分。

  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退潮般,极其缓慢地开始收敛。

  他喉结滚动,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视线却依旧锁在秦灵脸上:

  “停。”

  在打与不打间犹豫的行刑暗卫如蒙大赦,立刻丢下鞭子,以最快的速度解开锁链,将两人迅速架离。

  沉重的铁门关闭,只剩两人。

  浓重的血腥气中,谢烬猛地伸手扣住秦灵的手腕,力道极大,声音沙哑混乱,带着失重的恐慌:

  “灵儿……你看到了……你都看到了……”

  他扣着她的手指在用力后,又极其细微地松了一丝,怕伤到她。

  眼底的血色风暴在她清澈坚定的注视下,艰难地平复,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幽暗与后怕。

  秦灵任由他扣着,另一只手却反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跟我出来!”

  她不再看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拉着他就往外走。

  谢烬身体僵硬了一瞬,似乎想抗拒这片他熟悉的黑暗领地,但手腕上传来的、她坚定抓握的力道,和她毫不迟疑向外走的背影,让他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步沉重却顺从地跟了上去。

  他反手更紧地回握住她,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穿过幽深压抑的甬道,推开沉重的铁门,外面清冷的空气裹挟着细雪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依旧是夜晚,但廊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驱散了地底的阴森粘腻。

  骤然的明亮让谢烬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也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有了一丝微弱的松动。

  秦灵拉着他,脚步不停,径直朝着灯火通明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从地底带上的寒气。

  博古架上的书卷散发着墨香,桌上堆着未处理的公文,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与刚才的血腥炼狱判若两个世界。

  明亮的烛光清晰地照出谢烬脸上未褪尽的戾气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疲惫。

  秦灵松开他的手,转身关上书房的门,隔绝了外界的风雪。

  她走到暖炉旁,背对着他,似乎在汲取温暖,也似乎在整理思绪。

  沉默在温暖的空气中蔓延,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片刻后,她转过身,脸上已无刚才在刑室的冰冷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疲惫却依旧清明的冷静。

  她看着站在阴影与光明交界处、神色晦暗不明的谢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谢烬,我知道你怕什么。”

  “但正因为如此,你才更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

  她向前一步,走进烛光最明亮的地方,目光坦诚地直视着他:

  “你今日所为,是在亲手毁掉你最锋利的刀。

  夜枭、影刹,他们是你‘蛛网’的骨干,是你掌控京城、乃至天下的耳目和臂膀。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甚至可能是敌人故意抛出的诱饵,你就要折断自己的臂膀吗?

  这不是强大,这是自毁根基!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退一万步讲,若那预言是真的,”

  秦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难道你此刻的暴怒、滥刑、失控,就能改变什么吗?它只会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让我……感到陌生和害怕。”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东西:

  “谢烬,你该明白,我若真想走,一条玄铁链,锁不住我。能让我留下的,从来不是禁锢,而是……”

  她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在烛光下清晰可辨。

  谢烬一直沉默地听着,身体紧绷如石。

  他看着她清澈坦荡的眼睛,听着她冷静的分析和那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真诚的话语

  胸膛里翻涌的暴戾、恐惧、后怕,如同被一只温柔却坚定的手一点点抚平。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他眼底翻涌的血色彻底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巨大的疲惫,以及……

  一丝被看透的狼狈和更深沉的渴望。他朝她伸出手,不再是带着狂暴的占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虚弱的依赖,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灵儿……别说了……让我抱一会儿……”

  谢烬拉过她,立刻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力道依旧很大,却不再是那种要将她揉碎的疯狂,而是一种失而复得般、寻求慰藉的紧拥。

  “谢谢你,灵儿”。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温暖安定的气息。

  高大的身躯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书房内暖意融融,只有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和彼此交融的呼吸声,仿佛要将刚才地底的冰冷血腥彻底驱散。

  就在这时——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谢烬身体瞬间一僵,被打断的烦躁和不悦清晰地传递出来。

  他抬起头,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郁,声音带着被打扰的冷意:“谁?!”

  门外传来管家谨慎恭敬的声音:

  “王爷,王妃,打扰了。是齐尚书府派人送来的喜帖,指名要呈给王爷和王妃。”

  谢烬眉头紧锁,明显不悦,正要开口斥责,怀里的秦灵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从他怀中稍稍退开一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扬声道:“进来吧。”

  管家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份烫金的大红喜帖,恭恭敬敬地呈上,放在书案上,然后迅速退了出去,不敢多看一眼。

  谢烬看着那刺眼的红色,心情更加烦躁。

  秦灵却已拿起喜帖,翻开。

  当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她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暖意,轻声道:“齐大公子齐修铭和将军府的大小姐贺兰灼华……下月初六。”

  她合上喜帖,唇角勾起一抹真心的浅笑,带着感慨,“齐大公子……也算是守得云开了。”

  谢烬听到她对别的男人用如此熟稔又带着赞赏的语气,即使是在说婚事,那股被打扰的不悦瞬间又掺进了一丝酸溜溜的烦躁。

  他冷哼一声,长臂一伸,再次将人强势地捞回怀里紧紧箍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语气带着点不满的闷意:“你倒是对他们的事清楚得很……”

  秦灵被他孩子气的反应弄得有些失笑

  刚想说什么,谢烬却已低头,带着一丝惩罚和宣告意味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将她未出口的话语尽数封缄。

  烛火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书房内的暖意似乎又浓了几分,暂时驱散了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