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代免赋!匠籍成香饽饽-《水浒摊牌了我林冲反出梁山》

  战后第三日,焦土之上,依旧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灼后的古怪甜腥。

  匠院三司的所有工匠,在南方总督工柳断江的带领下,进驻了这片人间炼狱。他们不是来收敛尸骨的,而是来勘验“战损”的。

  柳断江蹲在一处被炸得漆黑的坑洞边,用铁钳夹起一片扭曲变形的铁皮。他看得很仔细,连铁皮上细微的炸裂纹路都不放过。

  “统帅,这里。”柳断江站起身,指向另一处,“还有那边,一共七处。火药桶都是提前爆的,密封的牛皮受了潮,引燃时,火信子往里窜了。”

  他身后,两名点火手缠着满头绷带,一脸后怕。

  朱武的汇总来得更快。他摊开一张画满了标记的草图,上面用朱笔圈出了每一个哑火或早炸的地点。

  “药比不准,导致燃速失控。”朱武的结论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若非我们在布设导火索时,留了三尺的冗余,这两位兄弟就不只是轻伤了。”

  林冲没有说话。他蹲在一个炸坑边,无视那刺鼻的气味,用手,一点点扒开尚有余温的焦土。

  很快,他从土里,摸出半截被炸得完全扭曲的铁管。

  这东西,曾经是火铳的铳管。

  “我们的‘雷炮’,还是太糙了。”

  他站起来,将那截废铁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打得准,炸得稳,就得像老农种田一样。”林冲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工匠和炮手,“一分一厘,都不能差。”

  当晚,二龙山校场,火把通明。

  林冲当着所有炮手与工匠的面,立下了新规。

  “从今日起,每门火器,从铸造出炉的那一刻起,就要建档,编号。”

  “每一次试射,所用药量、天气干湿、风向几何、弹着点偏差,全部要记录在案。”

  “这本册子,就叫《火器实录簿》。”

  小石头成了第一任“首炮记录员”。

  这个任命让很多人不解。他没有斩获战功,甚至在点燃最后一组陷阱时,还吓得闭上了眼。

  但他现在有了一项无人能及的责任。

  每日的演练,他都跟在炮阵后面,带着那本厚厚的《火-器实录簿》,用炭笔,一笔一划,将所有枯燥的参数记下。

  起初,他只是机械地记录。

  后来,他开始在旁边做些小小的标注。

  “南风天,风硬,减炭半合,弹道能正三尺。”

  “落雨前,气闷,多压三分纸,引信不至于受潮。”

  这些土话,被柳断江无意间看到。这位从南方来的老匠人,先是一愣,随即拍着小石头的肩膀,放声大笑。

  “好小子!你这是把掉脑袋的活儿,玩成了吃饭的营生!”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冲的耳朵里。

  他没有公开嘉奖,只是默默批了一张条子。

  三日后,匠院老孙头家里,被送去了十亩良田的地契,和一块刻着“匠籍免赋”的乌木牌。

  这块牌子,意味着他家三代之内,凡入匠籍者,免除二龙山所有赋税。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的流民,看匠院子弟的眼光,彻底变了。

  以前是看一群摆弄铁疙瘩的苦力。

  现在,是看一群能光宗耀祖的读书人。

  无数父母开始想方设法,把自家半大不小的孩子,送进新开的火工学堂。不为识文断字,只为将来,能进火器营,摸一摸那能换来田契和免赋牌的“雷公”。

  与此同时。

  数百里外,一座通往燕京的官道驿站里。

  辽国使节团的副使,萧鸣镝,正摊开一幅用羊皮手绘的地图。

  图上,赫然是鹰嘴崖的地形。

  他用蘸着墨的细毫,精准地标注出每一个“火陷”的位置,每一处“声震”的范围,甚至连杜迁率骑兵冲锋的时间间隔,都估算得八九不离十。

  一名心腹侍从,低声在他耳边发问。

  “大人,此事太过诡异,可要立刻上报大辽枢密院,请求增援?”

  萧鸣镝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求?”

  他放下笔,慢慢卷起那幅图。

  “他们只会当这是南朝的妖术,是惑乱军心的鬼话。”

  “可我看得很清楚。”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味那日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是铁与火的新法,一种比我们十万铁骑更可怕的东西。”

  他走到窗边,看向南方,那里是二龙山的方向。

  他重新取出一张干净的皮纸,提笔写下一封加密的密报。

  “二龙山非叛匪,乃国之劲敌。”

  “若不禁其火,十年之内,草原的弯刀,必将折于中原的霹雳之下。”

  二龙山,鹰眼司。

  曾经的铜牛矿洞,如今已是灯火通明。

  林冲下达了重建鹰眼司之后的第一道命令。

  “重点监控两条线。一是北上的所有商路,二是南下的朝廷驿道。”

  阿蛮领命而去。

  他没有带大队人马,只带了十几个最精干的斥候,化装成贩卖私盐的盐贩,沿着运河一路北上。

  他们在沿途的每一个隐蔽渡口,每一个客商歇脚的野店外,都立下了一根不起眼的木桩。

  木桩上,涂抹着用不同草药混合了野兽胆汁的涂料。

  这种气味,常人难辨,混在水腥和草木气里,毫不起眼。

  可一旦有携带特定信物的敌探经过,他们身上的气味就会与木桩上的气味发生极细微的反应,形成一种新的、三日不散的独特标记。

  这是林冲前世刑侦学里的追踪手段,在这个时代,却如同神鬼之术。

  无人知晓其来历。

  但它很管用。

  布设“气味标记桩”的第一日,一只负责嗅探的猎犬,就在三十里外的一处货运码头,对着一名挑着担子的货郎,狂吠不止。

  那货郎当场便要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却被阿蛮一记手刀,劈晕在地。

  从他贩卖的布匹夹层里,搜出了一份汴京城的详细地图。

  地图上,一个地方被用红圈醒目地标出。

  火工学堂,水源井。

  深夜。

  新建的炮坊里,依旧是叮当之声不绝。

  林冲巡视至此,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蹲在角落里,借着炉火的光,打磨着一根细小的铜簧。

  是小石头。

  “为何不睡?”

  少年被这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手里的铜簧差点掉进火里。

  他回过头,看清是林冲,才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

  “将军……今天下午试炮,第三发,偏了两尺……我想弄明白,是为啥。”

  林-冲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斥责,也没有安慰,而是从怀里,取出了那本陈十九留下的《霹雳炮全解图》残卷。

  他走到小石头身边,同样蹲下,将残卷摊开在满是铁屑的地上。

  他指着其中一段关于引信机簧的图解。

  “你看这里。”

  “簧力回弹,与药室瞬间生成的压力,必须达成一个平衡。差了一丝,引信激发,就会快上半瞬。弹丸出膛的角度,自然就偏了。”

  他随手捡起一根炭条,就在粗糙的地面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比例尺,开始演算。

  小石头的眼睛越睁越大,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惊奇,最后,变成了一种豁然开朗的光。

  他忽然抬起头,鼓起全部的勇气。

  “将军,我……我能试试,改一下这个簧片的角度吗?”

  林冲笑了。

  “改得好,明天的校阅,主炮就归你打。”

  窗外,新一批刚刚出炉的火铳,正在淬火池中泛起幽幽的青光。

  也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从未见过的陌生烟柱,正贴着夜色,缓缓升起。

  那烟不是烽火,也不是炊烟,带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是一座巨大的、不见天日的窑炉,在初次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