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寨门破,血硝燃-《水浒摊牌了我林冲反出梁山》

  寨门,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化为漫天飞溅的木屑。

  最前方的十数名黑甲士卒,如同潮水般涌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左手持盾,右手抽刀,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是纯粹的杀戮机器。

  “爹!”

  柳含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亲眼看着父亲魁梧的身躯从墙垛上向后栽倒,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但她没有时间悲伤。

  “火铳队,退守瓮城!交替射击!堵死他们!”

  她的喊声,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恐惧,变得尖锐而扭曲,却异常清晰。

  残存的火铳手们下意识地服从了命令。他们边退边射,慌乱中甚至有人忘了装填弹丸,只打出了一蓬空洞的白烟。

  然而,火铳那巨大的轰鸣和恐怖的威力,依旧让冲进来的黑甲军为之一滞。

  “稳住!他们装填慢!三息之内,就是活靶子!冲进去!”

  敌将沈屠冰冷的声音从寨外传来,仿佛一柄重锤,敲醒了那些被震慑的士卒。

  他们重新举盾,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顶着零星的铳击,步步紧逼。

  “曹正!”柳含烟双目赤红,她从地上捡起一柄开了刃的砍刀,“带人给我堵住内门!一息都不能放进来!”

  “好!”

  曹正咆哮一声,他扔掉手里已经卷刃的朴刀,直接抱起一具尚有余温的黑甲士卒尸体,狠狠砸向内门门口,又掀翻一张箭塔上的木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组成了一道简陋却骇人的街垒。

  鲜血,瞬间染红了瓮城的地面。

  柳家寨的男人们用最原始的血性,与装备精良的敌人绞杀在一起。刀砍进肉里的闷响,骨头断裂的脆响,临死前的惨嚎,汇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

  可差距太大了。

  柳家寨的人,倒下的速度,远比敌人要快。

  柳含烟跪在父亲身边,飞快地撕开他的裤腿。那支羽箭穿透了膝盖骨,箭头还带着倒钩,每一次心跳,都在带出更多的血。

  她看着在街垒后浴血奋战的族人,看着步步紧逼的黑甲盾墙,一股彻骨的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麻布包。

  是父亲准备同归于尽的那包“雪硝”。

  布包因为父亲的摔落而破损,一些潮湿的白色粉末撒了出来,混着地上的尘土和鲜血。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柳含烟的脑中炸开。

  她不是柳断江,她不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

  她要用敌人的命,来烧出一条活路!

  “曹正!”她嘶声大喊,“用尸体和门板,给我堵住内门三息!”

  曹正虽然不解,但还是怒吼着,与身边仅剩的几个汉子合力,将两扇破碎的门板死死顶在内门通道口。

  柳含烟抓起那包雪硝,又从墙上抄起一支燃烧的火把。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整个麻布包奋力扔向被堵住的瓮城中央,那里挤满了数十名进退不得的黑甲士卒。

  紧接着,火把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而是一声沉闷的爆燃!

  那包混着柳断江鲜血的、并不纯粹的雪硝,在高温下被瞬间引燃。无数白色粉末夹杂着尘土,被气浪掀起,形成了一片浓烈到极致的白雾。

  紧接着,白雾被点燃了!

  “呼!”

  一堵高达数尺的惨白色火墙,在狭窄的瓮城内轰然升起!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它带着一股刺鼻的、灼烧肺腑的恶臭,温度高得吓人,连青石板的地面都被烧得滋滋作响。

  挤在瓮城里的黑甲士卒,瞬间被火墙吞没。

  他们的皮甲根本无法抵御这种化学燃烧,几乎是瞬间就卷曲、碳化。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他们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形火炬,在地上翻滚、哀嚎。

  后面的黑甲军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吓得连连后退,阵型大乱。

  就在此时。

  “杀!”

  一声爆喝,从寨墙外的密林中响起。

  阿蛮带着那二十名精壮的汉子,如同鬼魅一般,从黑甲军的侧后方猛虎般杀出!

  他们没有硬冲,而是将一个个缠着引信的火药包,奋力扔进敌人的阵列之中。

  “轰!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

  这些火药包威力不大,却胜在数量多,爆炸产生的巨大声响和烟雾,彻底摧毁了黑甲军的士气。

  “撤!”

  山坡上的沈屠,终于变了脸色。

  他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狼藉。

  柳家寨,守住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寨墙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

  但柳含烟没有欢呼。

  她立刻组织人手救治伤员,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父亲身边,用烈酒为烧红的铁钳消毒,准备取出那支致命的箭。

  可就在这时,一名族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含烟小姐!不好了!工坊!工坊那边炸了!”

  什么?

  柳含烟心头猛地一跳。

  她回头望去,只见山谷深处,那座刚刚建成的工坊方向,正升起一股夹杂着黄绿色毒气的浓烟。

  她来不及多想,将伤重的父亲托付给几个妇人,拔腿就朝工坊跑去。

  当她赶到时,半座工坊已经塌了。

  几个巨大的陶土反应池被炸得粉碎,刺鼻的酸液流了一地,还在腐蚀着地面。

  石工六浑身是血地倒在废墟旁,一条腿被断裂的木梁压住,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指着后山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满脸的焦急与愤怒。

  青蚨子!

  柳含烟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个奸细趁着寨门被攻破的混乱,没有逃跑,而是潜入工坊,想要毁掉这里!

  “他想毁了我们的根!”

  柳含烟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她冲进尚未完全坍塌的半边工坊,浓烈的酸味和一股奇异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她在一只被炸翻的陶罐边,发现了一块被遗落的、染着黑色粉末的破布。

  那布料,她认得,是青蚨子袍子上撕下来的。

  而那黑色粉末……

  她用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凑到鼻尖。

  一股仿佛来自腐烂沼泽深处的恶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钻入鼻孔。

  她的动作猛地一僵。

  作为医者,她对各种草药、毒物了如指掌。她曾在一部古老的医书上见过类似的记载。

  有一种从瘴疠之地死去的牲畜皮毛上提取的剧毒,无色无味,一旦混入水源或食物,便会引发高烧、溃烂,中者九死一生。古书上,称之为“瘴母”。

  这根本不是毒药。

  这是瘟疫!

  柳含烟慢慢站直了身体,她手里捏着那块致命的布片,看着满目疮痍的工坊,看着远处还在冒着硝烟的寨墙。

  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干涩、嘶哑,带着一丝令人心寒的颤抖。

  “他们宁可让我们死于瘟疫,也不愿我们掌握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