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名场面的余波-《灼骨危情:总裁的完美猎物》

  界限划下后的日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沈清澜被困在这座顶层公寓里,活动范围被限定,目光所及,是奢华却冰冷的摆设,和窗外那片永恒流动、却无法触及的城市光影。周铭每日准时送来需要处理的文件和生活物资,像个精准的机器人,放下东西,不多言一句,便悄然离开。

  顾延州没有再出现。仿佛那晚的电话,那句应允了她所有“界限”的“好”,就是他给予的全部关注。这座公寓成了他庞大帝国中一个被暂时隔离的、精致的标本盒,而她,是盒中那只被钉住了翅膀,只能在不大的空间里徒劳挣扎的蝴蝶。

  这种被刻意忽视的“尊重”,反而比直接的压迫更让人窒息。它像钝刀子割肉,缓慢地消磨着她的意志,迫使她不得不将所有的注意力,从外部的纷扰和内里的愤怒中,收回到自身,收回到那个她一直试图逃避的问题上——

  顾延州。

  那个名字,连同他在宴会厅里,一步踏出,将她护在身后,掷地有声地说出“我的人”时的画面,如同被按下了循环播放的烙印,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清晰得毫发毕现。

  她记得他宽阔挺直的背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隔绝了所有射向她的恶意与审视。记得他转身时,那冰冷扫视全场的目光,如同君王睥睨,带着冻结一切的威压。更记得他宣告时,那低沉而笃定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裹挟着千钧之力,砸在所有人的心尖上,也砸在了她……那颗本应坚如磐石、只余复仇火焰的心上。

  “质疑她,就是质疑我顾延州的判断。”

  “挑战她,就是挑战我顾延州的权威。”

  当时身处风暴中心,她被巨大的震惊和求生的本能攫住,来不及细细品味这番话背后的含义。如今,在这被迫的、近乎真空的宁静里,每一个字都被她拆解、咀嚼,反复回味。

  为什么?

  她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

  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所谓的“价值”和“能力”吗?一个理智到冷酷、一切以利益为优先的商人,会为了一个下属的“价值”,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家族长辈、与潜在的合作方家族公然对立,甚至承受股价波动和声誉受损的风险吗?

  这不符合她所了解的、关于顾延州的一切逻辑。

  那么,是为了那份他未曾宣之于口,却通过生日晚餐、通过那个未完成的吻、通过日益亲昵的氛围所传递出的……暧昧与占有吗?

  这个认知,让沈清澜的心跳骤然失序。

  她一直将他对自己的特殊,归结于猎人对有趣猎物的征服欲,归结于他那病态的、对“纯粹”与“掌控”的渴望。她小心翼翼地周旋其中,试图利用这份特殊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同时也时刻警惕着,不让自己沉溺于这危险的游戏。

  可“我的人”这三个字,太重了。

  它超越了上司对下属的维护,甚至超越了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那是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宣告,是将她与他自身的权力、名誉、乃至一部分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决绝。

  恨意呢?

  对,恨意。她应该恨他。恨他是顾氏的人,恨他可能与姐姐的死有关,恨他将自己如同金丝雀般禁锢在此地。

  这恨意是她坚持下去的基石,是她黑暗道路上唯一的光(尽管是毁灭性的光)。她紧紧攥着这份恨,如同溺水者攥着最后一根稻草。

  可为什么,当她回想起他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回想起他紧握着她的手、强行将她带离会场时掌心那滚烫的温度,那份恨意,像是被投入火中的冰块,边缘开始融化,蒸腾起迷茫的水汽,让她看不清前路。

  一种陌生的、她极力抗拒的动容,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她动容于他那份不顾一切的强势。在这个虚伪狡诈的世界里,他用了最直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哪怕这片天是囚笼的顶盖。

  她动容于他为此付出的代价。董事会上的压力,股价的波动,与顾宏伯彻底撕破脸……这些是她亲眼所见,无法忽视的沉重。

  甚至……她可耻地发现,自己在那瞬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被人坚定选择和保护的……安全感。

  这认知让她恐慌,让她自我厌恶。

  沈清澜,你疯了吗?她对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无声质问。你怎么能对可能是害死姐姐的凶手家族的人,对那个将你软禁起来的男人,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提醒她不要忘记初衷,不要被这虚假的温柔陷阱迷惑。

  可情感,那脱离了缰绳的野马,却在她心中左冲右突,将恨意构筑的围墙撞出一道道裂痕。

  她恨他,这是事实。

  但那份恨意之下,某种更复杂、更危险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它模糊了仇恨的边界,混淆了敌我的立场,让她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挣扎。

  她不再是那个目标明确、心无旁骛的复仇者。顾延州用他那霸道至极的方式,强行在她黑白分明的世界里,涂抹上了一层浓重而矛盾的灰色。

  夜深人静,她躺在客卧陌生的床上,睁着眼睛,无法入睡。窗外的城市已经沉寂,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如同她此刻迷茫的心。

  她反复摩挲着手腕上那早已消失、却仿佛依旧残留着触感的地方。那里,曾被他用力攥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恨意依旧在,像一块沉在心底的寒铁。

  但寒铁之上,似乎……滋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危险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