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雨夜疾杀-《刀屠:血雨江湖》

  洞外的雨声淅沥,敲打着山岩树叶,如同无数细密的鼓点,敲在王起的心上。

  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映照出那双深潭般冰冷的眸子里,正在进行的激烈挣扎与权衡。

  千面魅狐的话,像是一杯裹着蜜糖的毒酒。

  诱惑巨大——庇护、信息、甚至救治白素的线索,以及救援王磊和慕容九的机会。

  代价未知——一个未来必须完成的、与黑殿相关的承诺。

  风险极高——与这声名狼藉的千面魅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随时可能转身就将他们卖给更高的出价者。

  但他的选择并不多。

  重伤之躯,强敌环伺,白素情况不稳,王磊和慕容九危在旦夕。

  独自硬闯,十死无生。

  接受交易,至少能换来一线喘息和宝贵的信息,以及……一个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时间,在雨声中一点点流逝。

  每一滴雨落下,都仿佛敲在王磊和慕容九生命的倒计时上。

  王起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湿冷和血腥味的空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挣扎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伸出手,将千面魅狐留下的那片暗金色金属碎片,紧紧攥入掌心。

  碎片边缘锋利,刺痛了他的皮肤,也刺痛了他的神经。

  这,就是他的答案。

  几乎在他做出决定的瞬间——

  洞口雨幕微动,那袭青衣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

  千面魅狐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那抹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仿佛早已料定他的选择。

  雨水并未打湿她的衣襟,她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打造的精致药盒。

  “聪明的选择。”

  她嫣然一笑,将药盒抛给王起,“里面的药丸,白色内服,暂压伤势,恢复气力。绿色外敷,清创生肌。”

  “时效只有一个时辰,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但足够你做想做的事了。”

  王起接过药盒,打开,里面是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不同清香的药丸。

  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冷冷地看着千面魅狐:“位置,路线,对方人手。”

  千面魅狐对他的警惕不以为意,语速极快却清晰地说道:“王家宗祠地底,第三血池密室。”

  “入口在你父亲书房暗格之下第二条密道尽头,机关是左三右四,叩击虎口石环。”

  “里面有四个‘清理者’,领头的叫‘屠夫’,擅使重斧,力量刚猛,但左腿旧伤是破绽。”

  “其余三人,两个用钩镰刀,配合默契,一个用淬毒吹箭,藏在暗处。”

  “慕容九和王磊被‘缠丝网’困在血池中央,暂时无碍,但血池能量正在侵蚀他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半刻钟前的情报。现在过去,或许还能赶上给他们收尸——如果你够快的话。”

  王起不再多言,将白色药丸吞下,又将绿色药丸捏碎,一半敷在左肩伤口,一半递给千面魅狐:“帮她处理。”

  千面魅狐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药粉,走到白素身边,手法娴熟地检查并处理她身上一些细微的伤口。

  药力化开,一股温和却强劲的热流迅速涌入王起几乎枯竭的经脉,剧痛迅速减轻,一股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在四肢百骸涌现。

  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足以应对眼前的危局。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抓起断界之刃。

  “外面雨大,奴家就不奉陪了。”

  千面魅狐处理完白素的伤,笑吟吟地退到洞口,“祝君……武运昌隆。”

  说完,身影再次融入雨幕,消失不见。

  王起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白素,将她安置到山洞最隐蔽的角落,用毛毡盖好。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彻底化为冰冷的刀锋,身形一闪,冲入了洞外的疾风骤雨之中。

  雨夜的山林,漆黑泥泞,能见度极低。

  但王起服下药后,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雨水敲打树叶的声音、泥土下的虫鸣、远处山溪的奔流……一切声音都清晰可辨,在他脑中构建出一幅立体的山林地图。

  他根据千面魅狐提供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林中穿行,踏泥无痕,遇水不过膝。

  药效正在疯狂燃烧他的潜能,时间宝贵之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家山庄那破败的轮廓再次出现在雨幕中。

  他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后山,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精准地向着父亲书房的方向潜去。

  书房依旧是一片狼藉。他无视地上的血迹和碎木,径直走到记忆中的暗格处。

  果然有一处极其隐蔽的虎口石环。左三右四,叩击。

  咔嚓。

  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黝黑向下、散发着更浓重血腥和霉味的通道。

  王起毫不犹豫,闪身而入。

  通道向下延伸,石壁潮湿,刻满了比祠堂地宫更加古老邪异的符文。

  越是深入,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能量波动就越是浓烈。

  很快,前方出现光亮和隐约的说话声。

  王起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壁虎般贴在通道顶部的阴影里,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改造而成的密室。

  密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池子——血池!

  池子周围刻画着密密麻麻的诡异阵法,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池面上,一张闪烁着银色电弧的大网,牢牢困着两个人,正是王磊和慕容九!

  两人似乎都受了伤,气息萎靡,被困在网中无法动弹,正不断抵御着血池能量的侵蚀。

  四名穿着统一黑色劲装、面带恶鬼面具的“清理者”守在血池四周。

  其中一人身材极其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肩上扛着一柄门板大小的恐怖重斧,应该就是“屠夫”。

  另外两人手持带着倒钩的奇形镰刀,在血池边缓缓踱步,目光警惕。

  还有一人则隐藏在血池对面一根石柱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若非王起感知超常,几乎难以发现。

  “……能量汲取加快,再有一刻钟,这两个‘钥匙’就能彻底激活血池,完成任务。”

  一个用钩镰刀的家伙沙哑地说道。

  “哼,便宜他们了,死得这么痛快。”另一个钩镰刀冷哼。

  阴影中的吹箭手没有说话,如同毒蛇般沉默。

  那“屠夫”发出沉闷的笑声,拍了拍重斧:“完事后,那把刀归我。老子早就想换把好家伙了。”

  王起眼中寒光爆闪。

  不再有任何迟疑。

  在那两个钩镰刀巡逻至背对通道口的瞬间——

  他动了!

  如同黑暗中迸射出的致命闪电!

  他从通道顶部无声扑下,断界之刃甚至没有出鞘,连鞘带刀,化作一道黑影,精准无比地点向左侧那名钩镰刀的后脑玉枕穴!

  同时,左脚无声踢出,一块早就扣在手中的小石子,如同强弩发出的箭矢,射向右侧那名钩镰刀的膝弯!

  噗!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闷响!

  左侧钩镰刀哼都未哼一声,应声倒地,瞬间毙命!

  右侧钩镰刀膝弯剧痛,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同伴倒地,惨叫出声,那“屠夫”和阴影中的吹箭手才猛地反应过来!

  “敌袭!!”

  屠夫发出怒吼,重斧带着撕裂雨幕般的恶风,悍然横扫向王起落地的位置!

  而阴影中,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寒星,悄无声息地射向王起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王起早在出手的瞬间就已计算好一切!

  他根本不管那横扫而来的重斧和偷袭的吹箭,身体落地后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贴着地面疾滑,瞬间靠近那名刚刚跪地的钩镰刀!

  刀光终于出鞘!

  青光一闪!如同死神的叹息!

  那名钩镰刀惊恐的格挡动作僵在半空,头颅已然冲天而起!

  而王起借着斩杀之势,身形毫不停滞地向侧方翻滚!

  轰!

  重斧狠狠砸在他刚才立身之处,碎石四溅,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那根淬毒吹箭也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耳畔掠过,钉入石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眨眼之间,两名钩镰刀毙命!

  屠夫又惊又怒,重斧再次抡起,如同狂风暴雨般向王起砸来!

  力量恐怖,劲风逼人!

  而那阴影中的吹箭手,再次隐匿,寻找下一次必杀的机会!

  王起根本不与力量惊人的屠夫硬拼!

  他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在有限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断界之刃每一次挥出,都并非格挡重斧,而是精准地点击在斧面侧面或屠夫发力的关节处!

  叮叮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碰撞声爆响!

  屠夫空有万钧之力,却每次发力都被王起以巧劲点偏,重斧屡屡砸空,或砍在地上、石壁上,气得他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那旧伤左腿在剧烈运动下,果然开始显现出不灵便!

  而王起的大部分心神,其实都用于感知和防备那隐匿的吹箭手!

  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机会只有一瞬!

  在屠夫又一次因左腿微跛、重斧劈空导致重心微微前倾的刹那——

  那隐匿的吹箭手果然出手了!

  他抓住了王起看似被屠夫逼得后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一点寒星直取王起心口!

  但王起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后退的身形猛地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顿住、侧旋!那根吹箭几乎擦着他的胸前衣襟掠过!

  同时,他左手早已扣着的、从死去钩镰刀身上摸到的另一枚小石子,以比吹箭更快的速度,灌注全力,射向吹箭手藏身的石柱阴影某处!

  围魏救赵!

  噗!

  阴影中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

  虽然没打中要害,但显然击中了对方,打断了其后续攻击!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

  王起手中的断界之刃,爆发了!

  不再是点滴的巧劲,而是凝聚了暂时恢复的全部功力、以及冰冷杀意的一刀!

  刀光如青虹贯日,并非斩向屠夫,而是斩向他那微跛的左腿膝盖后方!

  屠夫正因重心前倾而难以闪避,眼看刀光及体,眼中爆发出绝望的凶光,竟不闪不避,狂吼着将重斧脱手掷出,砸向王起!

  同归于尽的打法!

  但王起的刀,更快!

  嗤啦!

  刀光掠过,血光迸溅!

  屠夫粗壮的左腿自膝后应声而断!他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那掷出的重斧,也因主人失去重心而失了准头,擦着王起的身体飞过,重重嵌入后方的石壁!

  王起根本看也不看倒地的屠夫,身形毫不停留,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向那根石柱!

  那吹箭手刚被石子击中,气息紊乱,还没来得及再次隐匿,就看到王起如同杀神般扑至,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起吹筒想要发射!

  但王起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断界之刃化作一道冰冷的死亡射线,穿透雨幕(洞顶渗水)和阴影!

  噗!

  吹筒连同其后那只手,被齐腕斩断!

  刀光再闪!

  一颗戴着恶鬼面具的头颅飞起!

  转眼之间,四名清理者,全灭!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十息时间!快、准、狠!一击毙命!

  将自身优势和高超的杀戮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起持刀立在血池边,微微喘息。药效正在疯狂燃烧,时间不多了。

  他快步走到血池边,挥刀斩向那闪烁着电弧的缠丝网!

  锵!锵!

  火星四溅!那网不知何物制成,异常坚韧,竟无法轻易斩断!

  反而其上的电弧顺刀蔓延,电得王起手臂发麻!

  “刀……断那几根主能量线!”

  网中的王磊虚弱地抬起头,指着网边缘连接池畔几处符文的银色丝线喊道。

  王起目光一扫,瞬间锁定。刀光连闪!

  嗤嗤嗤!

  几根主能量线应声而断!整个电网光芒瞬间黯淡,消散开来。

  王起迅速将虚弱的王磊和慕容九从血池中拉上岸。

  “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王磊抓住王起的手臂,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发红。

  慕容九也是脸色苍白,气息虚弱,看着王起,眼神复杂,低声道:“多谢。”

  “还能走吗?”王起打断他们,语气急促,“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挣扎着点头。

  王起搀扶起两人,正欲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忽然!

  整个血池密室,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那被斩断能量线的法阵,非但没有失效,反而爆发出更加刺眼的、不稳定的血红光芒!

  池中的血水疯狂沸腾,如同煮开的沥青,咕嘟咕嘟地冒着巨大的气泡!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戾、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邪恶气息,正从血池底部疯狂涌出!

  “不好!”

  慕容花容失色,“能量失控……它……它要提前苏醒了!!”

  王磊也脸色惨白:“是……是血池底下的……那东西被惊动了!快走!!”

  王起心中警兆狂鸣,搀着两人就要冲向通道!

  但已经晚了!

  轰隆隆!!!

  血池中央猛地炸开!粘稠的血水如同瀑布般冲上天花板!

  一只完全由沸腾血液和扭曲骸骨构成的、巨大无比的、狰狞恐怖的巨手,猛地从池底探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地拍向正在逃离的三人!

  整个密室,瞬间被恐怖的阴影和死亡的气息彻底笼罩!

  最后的生机,似乎已被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