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猎人的目光-《合欢宗血色修仙录》

  胡璇意兴阑珊,躺卧玉床,只觉百无聊赖。

  身旁一位外门师弟,兀自埋首,汗出如浆。

  此人姓石名猛,乃宗中颇负声名的体修,炼气八层,素以久战闻名。

  昔年,胡璇亦颇喜与他双修,觉其内劲雄浑,有摧枯拉朽之感。

  然则今日再观,昔日那惊涛骇浪,已成一潭浊水,只觉此人空有蛮力,招法粗鲁,言语污秽,更令她厌恶欲呕。

  只听他含混不清地道:“师姐……好师姐……我……我快成了……”

  胡璇眉头一蹙,一股恶心翻涌而上。

  她长腿一抬,陡然踹出,正中那汉子赤裸的胸膛。

  石猛“唔”地闷哼一声,壮硕身躯竟被直直踹下床去,滚落在厚毡之上。

  “滚。”胡璇口中冷冷迸出一个字。

  那石猛一时懵了,自地上狼狈撑起身子,满面茫然,继而是浓浓委屈。“师姐,我……我哪里做的不好?”

  “我叫你滚,不曾听见么?”胡璇眼波一转,眸中寒意陡盛,一股筑基修士的威压轰然散开。

  那石猛立时打个寒噤,如堕冰窟,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言半句?

  他慌不迭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捡起衣物胡乱抱在怀中,便这般赤着身子,狼狈不堪地夺门而逃。

  房中霎时寂静。

  胡璇烦躁地抓了抓一头秀发。

  自从半月前她功行圆满,晋入筑基,便对往日那些双修伴当尽皆失了兴致。

  她只觉,他们都太“浊”,无论是筋骨皮肉,还是吐纳气息,皆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浊气。

  她心中渴望一些……干净的,清新的东西。

  正自出神,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随即又将房门小心阖上。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净庐童子服色,身形瘦弱,提着木桶杂物。

  他始终低垂着头,似以为房中无人。

  胡璇本待开口斥其滚出,然则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已到嘴边的话,却鬼使神差般咽了回去。

  她心中一动,右手掐个法诀,身形气息便即隐去。

  那少年似是初来,行事透着一股拘谨。

  他将木桶轻轻放下,唯恐弄出半点声响。

  胡璇隐在暗处,目光落在他一双手上。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指缝藏垢,手背亦有擦伤,显是终日劳作所致。

  胡璇也不出声,便这般静静看着。

  少年先将床上锦被小心叠起,又去收拾案几杯盘,一一擦拭干净,归于原位。

  他始终低头,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头发枯黄,乱蓬蓬似一丛衰草。

  这少年行事,一板一眼,透着股认真劲儿,与那些油滑之辈截然不同。

  少年跪在地毡上,以软刷细细清扫,而后,起身走向那面紫檀梳妆台。

  台上置着一面光洁如水的铜镜,镜框雕龙。

  少年似被镜中所引,手中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朝镜中望去。

  胡璇的目光,亦随之望向镜面。

  镜中映出一张少年人的脸孔。

  那张脸清秀已极,虽有尘垢,却难掩天生丽质。

  面庞白皙得近乎病态,双眉如墨,斜飞入鬓,平添三分英气。

  眉下一双眸子,漆黑幽深,静观时自有一股超乎年龄的沉静淡漠。

  鼻梁挺直,唇色虽淡,嘴角却天然上扬,构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清秀之中,带着英悍。

  沉静之下,又暗藏邪气。

  胡璇的心,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跳。

  她修行合欢宗功法百年,阅男无数,上至长老,下至弟子,何等俊彦没有见过?

  然则镜中少年这张脸,却让她生出前所未有的惊艳之感。

  那少年对着镜子,似是怔住了,面上神情变幻,有惊愕,有迷茫,最后化为一缕深藏的恐惧。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脸颊,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一般。

  片刻之后,他像是惊醒过来,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铜镜,转身复又埋头打扫,身子却伏得更低,动作也愈发恭谨卑微了。

  胡璇心中正诧异,那少年竟猛一抬头,直朝她隐身处望来!

  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警觉,仿佛察觉了什么。

  胡璇心中一凛,暗忖此子好生敏锐,自己以敛息诀隐匿,他一个洒扫童子,竟能有所感应?

  其实陈默不过心下惶恐,总觉有目光窥伺,故而下意识一瞥,眼前却空无一人。

  然则,便是这一眼。

  胡璇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双眼。

  一双眼睛便如山间清泉,子夜星空,干净纯粹。

  往日那些师兄弟眼中,不是欲望,便是贪婪,而这双眼中,却只有少年人的青涩与惶恐。

  胡璇只觉喉头一阵干渴。

  此等纯净阳刚气息,于她这般欲海沉浮之人,不啻久旱甘霖,有致命之诱。

  “你,叫什么名字?”

  胡璇心念一动,散去法诀,身形在玉床之上凭空显现。

  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素来清冷的声音,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那少年闻声,身子剧颤,如遭雷击,猛地转身。

  待看清床上一名女子凭空出现,他“啊”地一声惊呼,手中抹布“啪”地坠地,吓得魂不附体,面色惨白,抖若风中落叶。

  “回……回师姐……弟子……弟子陈默。”他牙关打战,声音发颤,好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

  “陈默……”胡璇默念此名,只觉齿颊留香。

  她望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涨红的脸,心中顿生一股暴虐之念,欲将他立时按倒,撕其衣衫,观其哭泣,听其哀求。

  然她终是按捺下来。

  上好佳肴,当细细品尝,囫囵吞下,未免无趣。

  “你出去罢,此间不用你打扫了。”胡璇懒懒挥手,语调复又清冷。

  陈默如蒙大赦,躬身胡乱一礼,也顾不得拾地上抹布,提着木桶踉跄奔出,状如丧家之犬。

  胡璇望着他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如猎人初见良禽,玩味中透着志在必得。

  自那日起,胡璇竟成了绛云霄房黄字区的常客。

  此区房舍最末,灵气稀薄,她却弃了高阶弟子,专与些炼气初期的外门弟子在此双修。

  而所选房舍,恰是陈默洒扫之处。

  她行事时心不在焉,身下男子是谁,高矮胖瘦,概不关心。

  她只在等,等那扇门被轻轻推开,等那个叫陈默的少年,低头提桶,战兢兢地走进来。

  初次,陈默推门而入,正见床榻之上,胡璇与一男子颠鸾倒凤。

  他惊得魂飞魄散,转身欲逃。

  “站住。”胡璇声音清冷。

  陈默僵立原地,不敢稍动。

  “过来。”

  他磨蹭至床边,头垂欲裂。

  “将秽物收拾了。”胡璇淡然吩咐,身下男子动作未停。

  陈默屈辱已极,却不敢不从,只得跪地收拾,始终不敢抬头。

  事毕,胡璇方挥手令他退下。

  再一日,陈默入内,见她只着薄纱,斜倚榻上,似笑非笑。

  “过来,与我倒茶。”

  陈默不敢不从,上前斟茶,双手微颤。

  胡璇接过茶盏,指尖若无其事划过他手背。

  陈默如触烙铁,猛然缩手,面无人色。

  胡璇见状,“咯咯”娇笑,笑声入耳,于陈默却如鬼魅嘶嚎。

  她极爱看他这副受惊之态,怕得要死,偏又不得不从。

  此中趣味,远胜枯燥双修。

  她如猫戏鼠,不急于一扑而下,反喜这般戏耍玩弄。

  她要将这少年心中防线,寸寸摧毁,教他从恐惧,到麻木,终至习以为常。

  待那时,再张口将这美味猎物,连皮带骨,尽数吞下。

  此间滋味,想来定是无上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