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先展开了祖母的信-《锦画天成:侯门医女惊天下》

  叶婉云的玩偶作坊在里正的张罗下,很快便建成了。青砖瓦房,宽敞明亮。招工的消息一放出,立刻在村里村外引起了轰动。

  “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做得好月底还有红封拿?”

  “每月还能歇四天?天爷,这比镇上扛大包的活计强多了!”

  “可不是嘛!就在家门口,还能照看家里!”

  前来应聘的妇人姑娘挤满了院子。叶婉云主要负责考核针线手艺,只要手艺过关、人看着本分,便都收下。连村里刘寡妇、李大嘴都鼓起勇气来了。

  这一日,轮到陈佳慧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大……大伯母……我,我也想来做工……”

  叶婉云看着这个曾经欺负过女儿、又被女儿教训过的侄女,心情复杂,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正在清点布料的宋知画。

  宋知画头也没抬,仿佛没看见陈佳慧这个人,直接对排在她后面的一个姑娘温和地说道:“翠兰姐,到你了,这边登记。”

  陈佳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异目光,想起宋知画那日冰冷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断指之威,她连一句争辩的话都不敢说,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脚步踉跄地飞快跑开了。

  宋知画这才淡淡瞥了一眼她狼狈逃离的背影,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觉清净。她转身对母亲道:“娘,作坊里进出账目琐碎,光靠我们记不过来。我寻思着,请松柏哥来当账房,他认字,人又踏实,您看怎么样?”

  叶婉云自然无异议:“松柏那孩子确实不错,在酒楼跑堂是委屈他了。”

  宋知画便去找了陈九公和陈松柏。陈松柏一听,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画……画儿妹妹,你说请我当账房?还……还给我五两银子一个月?这……这比我跑堂多了一倍还多!” 他在醉仙楼辛苦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

  “松柏哥,你认得字,心又细,这工钱是你应得的。”宋知画语气肯定,“不过,我这记账的法子可能和寻常账房不太一样,你得从头学。”

  “我学!我一定认真学!”陈松柏激动地保证。

  宋知画便将他带到作坊,拿出一叠裁好的纸张和炭笔,开始教他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加减记账法。

  “你看,这是1,这是2……这是10,这样写是不是比‘壹贰叁’快多了?”宋知画耐心讲解。

  陈松柏果然聪明,看着那些奇特的符号,初时茫然,但很快便理解了其中的便利,眼睛越来越亮:“画儿妹妹,这……这法子太好了!记数、算账又快又清楚!” 他学得极其认真,不过两日,便将宋知画教的阿拉伯数字和基础加减运用得颇为熟练。

  宋知画见他上手快,心中满意,便开始琢磨着,后续是不是可以把乘除法口诀也慢慢教给他。

  叶婉云的玩偶作坊办得风生水起,每日里针线翻飞,笑语不断。宋知画除了为村民看诊,余下的时间便埋头设计新的玩偶图样,同时也在悄悄改良那让她颇为困扰的月事带。

  而驻扎在旧木屋的顾君安,除了处理矿务公文,心底深处总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与焦灼,他在等,等京城顾府的回音。

  这日,一封印有顾府标记的信函终于送到了他手中,随信附还有一个用软绸仔细包裹的小小物事。顾君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他先展开了祖母的信。

  信上,顾老太太的笔迹一如既往的端庄沉稳,字里行间却透着对孙儿的慈爱与回忆:

  「君安吾孙:见字如晤。云州矿务繁重,望你保重身体……你问及当年旧物,祖母仔细回想,确有此事。

  那年祖母自京中返回丰州祖籍,行至云州地界,官道旁荒草丛生,忽闻孩童微弱哭声。

  循声觅去,在一破败山神庙附近的深草中,见你蜷缩其中,身着破烂囚衣,浑身滚烫,已是昏迷,小手却死死攥着半块干硬的麦饼……祖母见你眉目清秀,不似寻常孩童,心中不忍,更恐官差追查,便命人将你悄悄抱上车,用随行所带汤药为你退烧。

  对外只称是途中收留的孤儿,父母俱已亡故……你颈上确有一枚菩提子挂坠,祖母恐此物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擅自取下,一直收在我的首饰匣底层,未曾示人。本欲待你此次差事办妥,回京后再寻机交还于你。今既问起,便随信寄去,望能稍解你心中疑惑……」

  顾君安放下信纸,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拿起那枚用软绸包裹的菩提挂坠。触手温润,样式古朴,与他记忆中模糊的影子,与那日宋知画颈间滑出的那一枚,何其相似!

  他紧紧握住这枚失而复得的挂坠,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他记得那个被称作“昀儿”的小名,记得爹娘憔悴却温柔的脸庞,记得那看不到尽头的流放路,记得押解官差的呵斥与鞭子……记得与亲人失散时的恐惧与无助,记得高烧中的浑噩,以及被祖母救起时那一点温暖的曙光。

  思绪飘回京城顾府。当年,祖母带着他回到顾家,局面复杂。祖母年事已高,而父亲顾只许身为户部侍郎,府中规矩森严,嫡庶分明。若将他直接记在祖母名下,难免惹人非议,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可能危及他的安危。

  一日,祖母将他唤到跟前,屏退左右,拉着他的小手,语气温和却带着慎重:“昀儿,祖母思前想后,为着你日后能在府中安稳长大,少些风波,想将你记在柳姨娘名下。她性子柔顺,无儿无女,会待你好的。你可愿意?”

  年幼的顾君安虽不完全懂其中深意,却能感受到祖母的良苦用心,他乖巧地点点头:“孙儿听祖母的安排。”

  祖母怜爱地抚摸他的头,叮嘱道:“好孩子,记住,往后在人前,你便是柳姨娘的远房侄儿,父母亡故,过继来的。要懂得藏锋守拙,莫要与人相争,但书一定要读好,那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于是,三岁的“昀儿”成了柳姨娘的“过继子”,取名顾君安。柳姨娘待他确实极好,视如己出,但因着自身在府中地位不高,也不敢给他太过优渥的待遇,生怕惹来正室夫人的忌惮。祖母则一直在暗中关照,亲自教他读书识字,明里暗里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