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糖豆老婆的爱好很奇妙-《这个勇者过于纯爱!》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暮色如同浸了墨汁的绸缎,轻柔地覆盖了整片原野。

  夜幕降临了。

  星光在靛蓝色的天幕上渐次亮起,像是撒落的珍珠散落在黑丝绒匣中。

  村庄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安然沉睡,连晚风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屋檐下垂挂的风铃。

  约瑟夫推开橡木门,糖豆跟在他身后蹦跳着跨过门槛,蝠翼在身后微微翕动,带起几缕若有似无的夜风。

  壁炉里新添的柴火正噼啪作响,将暖橘色的光晕投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经过黄昏那场剖白心迹的谈话,某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转,就像此刻缠绕在窗棂上的常春藤,看似纤细却牢不可破。

  “今天的炖菜里多加了两颗野莓呢。”糖豆用木勺搅动着陶碗,汤汁在烛光下泛起涟漪。

  她说话时蝠耳居然会随着语调轻轻颤动,像极了林间警觉的小鹿。

  而约瑟夫抿了口咖啡,看着少女将最后一块面包掰碎泡进汤里,觉得这个临时拼凑的家竟比皇宫里鎏金雕花的宴会厅更令人安心。

  “野莓酸涩,但用来增加风味,却是好手。”他轻笑道。

  餐后收拾碗筷的间隙,糖豆从她那个褪了色的破烂布挎包深处翻出个油布包裹。

  层层解开后,三柄磨损不算太严重的木雕刀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约瑟夫放下报纸,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蹲在壁炉前,将院中拾来的枯木墩削去树皮。

  “你会木雕?”他调整了看报纸的坐姿。

  这周的报纸头版正报道着帝都扩建魔法学院并宣布扩招的新闻,但男人此刻更在意糖豆指尖翻飞的刻刀。

  “嗯......”少女用虎牙咬住下唇,刀尖在木料上灵巧地划出弧线,“算不得正经手艺啦。”

  一缕银发垂落下来,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木屑簌簌飘落在粗布裙摆上,渐渐显露出人形的轮廓。

  当雏形初现时,约瑟夫搁下报纸的手指微微收紧。

  即便没有五官,那柄标志性的圣剑与披风翻卷的弧度,已然昭示着雕刻对象的身份。

  “勇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紧绷。

  “嗯,糖豆只会雕这个。”

  “只会雕这个?”

  “嗯呢。”

  “因为......”

  女孩儿的刻刀在发梢上蹭了蹭,蝠耳害羞地耷拉着,“当年教我雕工的精灵游侠说,勇者大人的塑像是所有人类雕刻的基础课。”

  她的指尖抚过木像的剑柄,那里有道浅浅的裂痕,“开始流浪之后,每经过一个村镇,我都会收集不同版本的勇者传说。”

  “这么崇拜勇者?”

  “当然啦!”

  糖豆突然挺直脊背,蝠翼在身后完全展开,差点打翻茶几上的陶罐:

  “是他终结了黑暗的王国时代!是他让各族能在阳光下生活!是他带领人族击败了魔族侵略者!

  听说帝都广场的勇者雕像有七层楼高,而且眼睛是用龙晶镶嵌的!”

  “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喜欢勇者!”

  “这......,大陆上除了魔族恐怕没有人不喜欢勇者......也不全对,应该是除了那些被勇者处决了的大陆叛徒。”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像残缺的面部,“可惜我见过的雕像都没有五官,不能雕出勇者大人的真实模样。”

  “先生曾经见过勇者大人吗?”

  约瑟夫闻言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慢擦拭镜片。

  “见过,退休前见过。”

  “那先生,您退休前是职业者吗?”

  “不妨猜猜看?”

  “冒险者?”

  “不对。”

  “魔法师?”

  “也不对。”

  “战士?”

  “算是,至少沾上点儿边儿了。”

  “圣骑士?”

  “唔,我想想,倒确实是个骑马的。”

  “好难,糖豆想不出来。”

  “不再努力一下了?”

  少女摇了摇头,她这一路上见过的职业者也没几个,有过接触的就更少了。

  “好吧,其实你马上就要答对了。”

  “我先前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勇者近卫军的重装骑士,仅此而已。”

  (出于对世界安危的考虑,约瑟夫还是选择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糖豆:???

  糖豆:!!!

  “勇者!近卫军!重装!骑士!”

  少女的音量一声比一声高,头上的兽耳也支楞起来,背后蝠翼耸动着,情绪非常激动。

  糖豆就像一锅炸开的爆米花,兴奋的上蹿下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安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约瑟夫先生就在那里噙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她的笑话。

  “先生在看糖豆的笑话!”

  “绝无此事。”(偷笑)

  “我不信,就是有!”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看你的笑话。”(叹气)

  “果然!”

  “所以约瑟夫先生是在骗我咯?”

  兴奋着的少女很快变得失落起来。

  “这倒没有,我真的是勇者的近卫军团中的一员,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箭,我才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退伍退休。”

  约瑟夫满口胡诌着,反正异世界也不知道“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箭”这个梗。

  “抱歉,先生,聊到了先生的伤心事。”

  “无碍,峥嵘岁月也都过去了,勇者也在逐渐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现在是和平的时代,我们这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家伙们也能享受这样安逸的生活,也是挺好的事儿。”

  “一切都多亏了勇者以及支持着他的人。”

  “那勇者大人......我见过的勇者雕像都没有清晰的面部,您能跟我说说勇者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子吗?”

  少女央求道,难教约瑟夫拒绝。

  镜框在掌心留下熟悉的压痕,就像那些年圣剑握柄烙在掌心的纹路。

  “勇者他啊......”男人望着壁炉里明灭的炭火,“不过是个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普通人。”

  “普通人?”

  “对,一个普通的人,即使放在同等的传奇强者里,他都不算是最强的那一个,甚至只能说是传奇中的平均水平。”

  “其实有很多人都曾经挑战过勇者,也都战胜过勇者,勇者的力量远没有世人和吟游诗人们传颂的那般强大。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中规中矩。

  那种有天赋但不多,完全由耐力与毅力千锤百炼出来的力量——这样说的话应该比较确切。

  可虽然比不上很多天赋强大的冒险者和职业者,但是战胜我们这些近卫军团的人还是很简单的。”

  糖豆的刻刀悬在半空,木屑纷纷扬扬落在膝头。壁炉突然爆出个火星,惊醒了凝固的时光。

  “怎么可能!”

  少女的蝠翼激烈地拍打着空气,“吟游诗人都说勇者阁下身高八尺,挥剑时会有圣光凝聚成不死鸟的形态......”

  “那些都是诗人们的艺术加工而已。”

  约瑟夫端起凉透的咖啡,任苦涩在舌尖蔓延,“真正的战场上,没人会浪费时间召唤凤凰形状的剑气光辉——费事不讨好,根本不能有效杀伤敌军。至于身高......”

  他的目光扫过门框上某道旧日的刻痕,“比我矮半个头吧,或者差不多的个头。”

  糖豆的表情仿佛目睹圣典被扔进火堆,手中的木像差点滚落在地。

  而约瑟夫不得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触到少女单薄衣衫下凸起的肩胛骨。

  “可...可是魔王...魔王不是勇者大人打败的吗......”

  “讨伐魔王是整支军团协同作战的结果呀,孩子。”

  年迈的小伙望着窗外的星河,“三十二个种族组成的联军牵制住七成魔族精锐,十七位大魔导师构筑的结界阻挡了增援,最后是六个精锐小队用命铺出的血路......”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那里有道细小的缺口,像是某次激烈战斗留下的疤痕。

  糖豆的蝠翼渐渐收拢,在身后蜷成保护的姿态。

  她抱着膝盖缩进扶手椅,刻刀在指间转出银亮的弧光。

  “那勇者大人...究竟特别在哪里呢?”

  “我想,应该是坚定吧。”

  约瑟夫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越了六十载春秋,“当所有人都在撤退时,只有他握着卷刃的剑向前。当结界濒临崩溃时,是他用胸膛抵住缺口。

  战胜强敌的力量不是天赋,不是神力,不是神恩,更不是所谓的血脉加持......”

  “而是那种能让最怯懦的士兵都握紧长枪的信念。”

  夜风掀起窗帘,卷着几片花瓣闯进屋内,糖豆怔怔地望着即将成型的木雕,刻刀悬在面部迟迟未落。

  约瑟夫起身关窗的瞬间,瞥见少女用指尖轻轻抚过木像空白的脸庞,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星屑。

  “先生懂的东西真的好多啊。”

  “要听听真正的勇者故事吗?”约瑟夫斟酌着开口。

  糖豆猛地抬头,蝠耳竖得笔直,连蝠翼都忘了收拢,整个人像是被施了悬浮咒般从椅子上弹起来。

  “要!”

  接下来,时光在壁炉跃动的火光中飞速流淌。

  约瑟夫说起北境要塞的暴风雪,说起西境远洋里的暗礁,说起那些永远停在二十岁的战友们。

  糖豆的刻刀随着叙述起起落落,木像的面容在月光下逐渐清晰——不是传说中天神般的完美轮廓,而是带着伤痕与风霜的,属于凡人的脸庞。

  莫名的,轮廓与面前的男人有七成相似。

  当老座钟敲响第十一下,约瑟夫用报纸轻轻敲了敲少女的额头:

  “该睡了,时间不早了,去洗漱吧。”

  糖豆不情不愿地收起刻刀,目光却黏在即将完成的木像上。

  直到约瑟夫吹灭客厅的蜡烛,她才抱着半成品蹭到浴室门口。

  “约瑟夫先生。”

  暗夜里,少女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您说勇者离去之后在做什么呢?

  男人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十几年前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庆祝仪式上纷飞的花瓣,议会厅里无休止的争吵,还有辞职文书上晕开的墨迹。

  “哈哈,我怎么会知道呢,不妨我们一起猜一猜吧。”

  “大概......”

  他望着天花板的原木纹路,“没准儿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给别人讲述自己的传说吧。”

  约瑟夫目送糖豆走进浴室,紧接着从抽屉暗格深处摸出个褪色的铁盒。

  “勇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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