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我们现在是坏精灵了吗?-《精灵龙也是龙!》

  艾莉西亚脚下的塔尖正在溶解。

  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靴底与塔身接触处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立足之地已非实体。

  塔身表面的血管纹路一根根断裂,喷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凝固的黑暗。

  那些黑暗落地即化作微型黑洞,贪婪地吞噬周围的光线与声音。

  风掠过崩塌的魔界,却带不来任何气息——空气本身正在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肺叶因缺氧而灼痛。

  塞纳菲娜踏着银光而来。

  她的脚步没有踩在实体上,而是踏在尚未完全消散的逻辑残片上。

  每一步落下,周围的空间便稳定一分:碎裂的天空暂时弥合,龟裂的大地停止扩张,连那些微型黑洞都在她经过时悄然闭合。

  当她停在艾莉西亚面前时,长枪轻轻抵住对方的额头,枪尖流转着比星辰更古老的寒光。

  “你还有何话说?”

  艾莉西亚没有回答。

  她只是仰头望向这片正在死去的世界。

  魔界最后一颗星辰在天穹炸裂,碎屑如萤火般飘落,却在半空中化作灰白的雪。

  雪落在她肩头,没有重量,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虚无感。

  远处,巴别塔的基座彻底崩解,亿万块骨砖悬浮在空中,每一块都映照着某个被遗忘的战场。

  可这些影像也在迅速褪色,如同被水洗过的墨迹,最终只剩一片惨白。

  窒息感越来越重。

  不是因为空气稀薄,而是因为“意义”正在消失。

  艾莉西亚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塔”这个概念——它是什么?为何存在?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思维开始迟滞,如同陷入粘稠的沥青。

  每一次试图组织语言,词汇就在舌尖化作灰烬;每一次想要回忆过去,记忆就如沙堡般崩塌。

  这是终极的剥夺:不是杀死肉体,而是让世界连“死亡”都无法定义。

  塞纳菲娜的长枪微微下压。

  枪尖的寒光映照出艾莉西亚苍白的脸。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枪尖上扭曲、拉伸,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魔界最后的大陆板块开始沉没,不是坠入深渊,而是直接从现实的画布上被抹去。

  天空彻底变成纯黑,连星光都无法穿透这层绝对的虚无。

  风停了,时间停了,连“停”这个动作本身都失去了参照系。

  整个魔界,正在被现实温柔地遗忘。

  “啊,毁灭世界,有史以来第一次世界毁灭。”时织凛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指尖轻点虚空,一粒魔界飘来的星尘在她掌心化作微光,“所以我们现在是坏精灵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主界每一片土地。

  人类城邦的废墟间,枯坐三日的老妇突然松开紧握的十字架。

  铁锈般的魔界残影正在天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湛蓝。

  她颤巍巍站起,拾起脚边半块焦黑的面包,掰开时露出内里麦香的柔软。

  邻居家的孩童从地窖爬出,小手扒着断墙仰望天空,忽然举起缺了颗门牙的笑脸:“星星回来啦!”

  南帝国前线阵地,机甲驾驶员摘下灼热的头盔。

  驾驶舱屏幕里,魔族威胁指数归零的绿光温柔闪烁。

  她推开舱门跳下,单膝跪在焦土上捧起一把灰烬。

  灰烬里竟钻出嫩绿草芽,细弱的茎叶托着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数百台机甲同时解除武装,关节处蒸腾的白雾如云朵般升起,将整片战场笼罩在朦胧的暖意里。

  秘银无人机群悬停在半空。

  蜂群核心指令悄然变更:从“歼灭模式”转为“重建序列”。

  细小的金属造物如萤火虫般散开,机翼洒落纳米修复剂。

  焦黑的农田上,枯死的麦秆重新挺直腰杆;崩裂的堤坝缝隙间,银丝如活蛇般游走弥合。

  一位农夫扔掉锄头奔向田埂,跪在泥泞中捧起新结的麦穗,金黄的谷粒沾在他泪痕交错的脸上。

  奥瑞恩联邦的高塔顶端,观测员们挤在水晶球前。

  球内映出魔界彻底消散的最后画面——巴别塔的残骸化作亿万光尘,像一场温柔的流星雨洒向无尽世界。

  有人突然哼起童年歌谣,起初只是零碎音节,渐渐汇成洪流。

  歌声从高塔漫向街道,面包店学徒放下面团推开店门,酒馆醉汉甩开酒杯冲上屋顶,连监狱里的囚犯都隔着铁窗拍打节奏。

  整个大陆在同一个调子里震颤,连风都带着甜味。

  远处山岗上,战败后叛逃为带路党的魔族俘虏们默默摘下铁镣。

  锁链坠地的脆响被欢庆淹没,他们望着天际残留的星尘,有人蹲下身抓了把泥土塞进怀里,有人对着东方深深鞠躬,转身没入森林时背影竟有几分轻快。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主界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就是魔神了?”时织凛华轻轻笑道。

  她站在云端,裙摆未沾半点尘埃。

  目光穿透新生的云层,精准捕捉到那道来自混沌深处的注视——冰冷、庞大、带着神性的困惑。

  魔神似乎在凝视主界,又像是在翻检某个消失的坐标。

  祂的视线扫过欢呼的人群时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茫然,仿佛弄丢了心爱的玩具。

  时织凛华能察觉到,此刻魔神和她的职业等级在同一级别,都是15级上位-0。

  这个层级的差异如同天堑:15级上位-1与15级上位-0之间的鸿沟,比15级上位与15级初位的差距更令人绝望。

  随着“-n”的数值不断增大,两个相邻等级间的差距会膨胀的更加巨大。

  而此刻,我们将视角再次放在塞纳菲娜这边。

  她静立在主界世界壁之外,脚下是流转着星云纹路的虚空薄纱。

  主界在她眼前舒展如一幅活的画卷,风在这里没有声音,却带着麦浪的清香、雪峰的凛冽、海洋的咸涩,无数生命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温暖的网,轻轻托住这颗蔚蓝的世界。

  突然,她在那承载着无尽大世界的茫茫虚空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

  那感觉如同指尖抚过光滑丝绸时触到一根倒刺。

  左前方某处,虚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色,像一滴墨汁晕染在澄澈的水中。没有魔力波动,没有时空乱流,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只有一种纯粹的“缺失”——仿佛宇宙在此处被剜去了一块,连虚空本身都拒绝填补这个空洞。

  塞纳菲娜的视线穿透层层星云,看见灰败深处隐约浮动着鳞片状的光斑,如同巨兽沉睡时的呼吸起伏。

  所谓大世界,指的便是主界、魔界、地狱、……这种世界,本身既是一方世界,内部又层层嵌套着无数世界。

  塞纳菲娜直接闪现过去。

  空间在她身后无声弥合,再睁眼时,她已悬停在一片死寂的荒原上空。

  脚下是块不知边际的石块,表面覆盖着灰白岩层,沟壑纵横如干涸的河床。

  它大到都可以自成一方大世界了——石块边缘缓缓旋转,世界场自然形成昼夜交替,岩层深处甚至有熔岩暗河在规律脉动。

  若在此播撒生命种子,百年后或许能长出森林与城市,千年之后或许会诞生自己的文明与神话。

  但可惜没有任何生命。

  只有大量的尸骸。

  龙形尸骸遍布岩原,从石块核心区蔓延至边缘。

  它们保持着死亡时的姿态:有的蜷缩如初生幼崽,骨翼半掩着胸腔空洞;有的高举前爪直指虚空,仿佛至死仍在搏斗;最庞大的那具横跨三座岩山,脊椎骨节节凸起如山脉,肋骨断裂处刺穿岩层,形成天然的峡谷。

  所有尸骸都是真龙,鳞片虽已钙化成石,却仍透出金属般的冷光;龙瞳空洞的眼窝里,沉淀着亿万年的星尘;最细的趾骨都需百人合抱,断裂处露出蜂窝状的骨髓腔,里面填满了凝固的黑色血晶。

  风卷起灰烬掠过尸海。

  一具年轻真龙的骨架半埋在沙中,颈骨缠绕着断裂的锁链,链环上铭刻着蚀痕;另一具的头骨额心嵌着半截断矛,矛尖锈蚀成暗红;岩缝间散落着龙牙项链,每颗牙齿都钻孔穿绳,系着早已风化的符咒。

  尸骸表面覆盖着细密的星尘,每当星尘被风吹散,露出底下骨骼的伤痕——不是战场的劈砍,而是系统性的穿刺与灼烧,像是被某种庞大机械精准肢解后,又用高热封住了伤口。

  塞纳菲娜悬停在最大的骸骨头顶。

  她指尖掠过龙角断裂面,那里没有战斗的狂乱痕迹,反而像被某种绝对秩序的力量整齐切开。

  角心残留着微弱的能量回响。

  远处岩壁上,一道深不见底的爪痕斜劈而下,爪尖在触及岩层时却突然收力,仿佛主人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反抗。

  爪痕旁散落着几片龙鳞,鳞面映出扭曲的星空。

  一具幼龙尸骸蜷在母龙翼骨下,细小的颅骨枕在母亲前爪的指骨间,下颌微微张开,像是在沉睡中做了个未完的梦。

  母龙的肋骨有三根呈螺旋状扭曲,断口平滑如镜,显然死于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绞杀。

  看样子,在上古时期,龙族被精灵赶出主界后,遭遇似乎很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