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有点想分手了-《综恐:我在伊藤润二里当万人迷》

  风间秀树拖着几乎散架的沉重身躯回到家时,天际已经泛起了冰冷的青灰色。

  凌晨的清冷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抽离殆尽。

  万幸第二天是周末,他不必再勉强这副疲惫不堪的躯壳去面对任何人,尤其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径直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刺骨的冷水用力搓了把脸。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试图浇灭那几乎要将自己从内部焚烧殆尽的疲惫与烦躁。

  目光落在洗手台上,他顿了顿。

  最终还是认命地拿出医药箱,给自己右手腕上那圈深刻明显、甚至微微渗血的牙印仔细消了毒。

  棉签触碰伤口时带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让他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倒吸一口凉气。

  处理完伤口,他坐回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屏幕的冷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将他苍白的脸映照得毫无血色。

  他尝试着输入记忆中的关键词。

  那个从老旧电视机里诡异播报出的“众人都是孤独的”,以及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情侣鱼线缠绕事件。”

  搜索引擎的结果页面却是一片空白,或者说,充斥着大量毫不相干的信息。

  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有价值的报道或记录。

  仿佛那段毛骨悚然的午夜播报,连同那两具被银色鱼线紧紧缠绕、永不分离的尸体,都只是他们在高度紧张和恐惧下产生的集体幻觉。

  一种更深层次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攫住了他。

  如果这一切并非幻觉,那唯一的解释似乎只剩下那个最不可能、最颠覆认知的可能——

  平行时空。

  既然押切的别墅能够成为通往另一个时空的扭曲节点,那么那台突然出现的电视机,又为何不能是联通了异世界的通道?

  ...或者干脆就是那个世界遗落在此的、充满恶意的诡异物品?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能勉强将所有怪异碎片拼凑起来的、疯狂却又合理的答案。

  就在这时。

  手腕上消毒过的伤口再次传来一阵隐隐的、持续不断的抽痛。

  这痛感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关于富江的所有记忆闸门。

  他那张妖异美丽到令人窒息的脸庞,那双时而冰冷时而燃烧着赤红怒火的眼睛,那些刻薄恶毒、能轻易将人割得遍体鳞伤的话语,那毫不留情的撕咬,以及那极端扭曲、令人窒息却又如同蛛网般让人无法彻底挣脱的占有欲......

  所有画面汹涌而来。

  风间秀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又有点想分手了。

  这个念头再次清晰地、带着巨大的重量浮现在脑海。

  强烈的疲惫感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理性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想法。

  和富江在一起,就像怀抱着一枚华丽炫目却布满尖锐毒刺的炸弹,每一次靠近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彻底引爆,将周围的一切,连同他自己,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太自大了。

  风间秀树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一股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

  竟然可笑地妄想驯服那只骨子里就不存在半分温顺可能的坏猫,还天真地低估了对方那足以致命的锋利爪牙与深入骨髓的毒性。

  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试图理解,换来的不是抓伤就是更深的迷障。

  可心底某个固执的角落又在微弱地反驳。

  ...或许呢?

  或许他真的可以改变富江?

  哪怕只是一点点?

  ...让他稍微学会一点,如何不那么伤人伤己地表达“在乎”?

  他总能感觉到,在那层层叠叠的恶劣与疯狂之下,富江是在乎他的。

  那种在乎扭曲得像是盘根错节的荆棘,捆绑着两人。

  每一次挣扎靠近都会被刺得鲜血淋漓,可那荆棘深处传来的微弱悸动,却又真实得让他无法彻底放手。

  风间秀树猛地睁开眼,用力揉了揉发胀刺痛的额心,指节几乎要按进皮肤里。

  像是要把这些混乱不堪、自我矛盾的思绪全都强硬地按压回去。

  他需要倾吐,需要一个近乎绝对理性的锚点。

  风间秀树几乎是迫切地扑到书桌前,猛地抽出信纸,指尖甚至因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有些笨拙。

  他拧开笔帽,笔尖重重落下。

  仿佛要将所有的惊惧与困惑尽数倾泻于纸上。

  沙沙的书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急促。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

  极其详尽地、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向远在种花家的笔友李华描述了在押切家经历的一切匪夷所思。

  那瞬间空间转换的诡异晕眩、另一个世界里那个进行着可怕实验的冰冷“押切”、以及那个“押切”所透露出的、关于他自身“特殊性”的暗示和更多平行时空个体可能如潮水般涌入这个世界的恐怖前景。

  字里行间浸透着对押切彻处境的深切忧虑。

  ...为何他明知危险却仍固执地守在那座如同活物的别墅里?

  笔锋至此,他停顿了一下。

  一种更私密却也更庞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写下了那个最荒诞也最令他不安的猜测。

  自己难道真的成了某个恶劣玩笑中的“天命之子”?

  否则,为何那个“押切”会说,在“好多个世界”里,似乎只观测到了“一个他”?

  他曾深信不疑的、用以构建和理解整个世界的唯物主义框架,在这些赤裸裸的超常现象面前,正发出清晰可闻的碎裂声。

  一块块地崩塌,露出其下漆黑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未知深渊。

  信纸逐渐被密集的字迹填满。

  最后的最后,他的笔尖犹豫了。

  悬在半空,墨水在纸上无意识地晕开一个小小的、犹豫的墨点。

  他踌躇再三,牙齿无意识地咬了下下唇。

  最终还是落笔,极其隐晦地、遮遮掩掩地提到了富江。

  他没有再复述那些惊心动魄的争吵与复合,只含糊而笨拙地写道,和身边那个“性格极其糟糕、喜怒无常、让人完全束手无策却又无法轻易远离的男朋友”又闹了别扭。

  尽管他用尽了最平淡、最试图撇清关系的词汇。

  但那字句之间,无论怎样费力掩饰,都透着一股怎么盖也盖不住的、沉甸甸的在意与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

  仿佛只是写下与之相关的只言片语,都能勾起心底最纷乱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