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台-《一尘动钧天》

  外门大比之日,天色微明,但铁剑门最大的演武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整个外门数千名弟子,悉数到场。就连许多平日里闭关不出的内门弟子,也闻讯而来,站在高处,饶有兴致地俯瞰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

  演武场的中央,一座崭新的、由黑色巨石砌成的高台,格外引人注目。

  高台之上,寸草不生,石缝间甚至还残留着未干的暗红色痕迹,仿佛是用鲜血浇筑而成。一股肃杀、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生死台!

  高台的最前方,宗主、几位内门长老,以及筑基期的赵玄,赫然在座。赵玄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从一开始,就死死地剐着入场弟子中的一个身影,毫不掩饰其杀意。

  “咚——!”

  一声悠扬的钟鸣,响彻全场。

  石开越众而出,站上高台,声音洪亮如钟。

  “铁剑门外门大比,现在开始!”

  “规矩,只有一条!”他扫视着下方一张张或紧张、或兴奋的年轻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上台,则生死不论!降者,可活!败者……死!”

  场中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致。

  “下面,开始第一轮,抽签对决!”

  一名执事捧着一个巨大的签筒走了上来。

  夜泽皓的神情,平静如水。他心中计算着回到“青石镇”的时间。

  那里是他流浪的起点,如今,又将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

  那个红衣女子,与他定下了一个月后,青石镇之约。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那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找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这场约会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危机。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更是因为,那是他目前唯一的、可能接触到更高层次世界、探查妹妹下落的线索。

  而想要去青云宗,想要在那样的女人面前拥有哪怕一丝自保之力,今天的胜利,今天的筑基丹,他——志在必得!

  这个念头,让他的眼神,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坚定。

  “第一场,刘峰,对阵,孙淼!”

  ……(刘峰不战而胜,前几场比试有死有伤)……

  “第七场,夜泽皓,对阵,陈宏!”

  “是他!”

  “那个怪物上场了!”

  当夜泽皓的名字被念到,他缓缓走出。在他走向石台的路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十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人群的各个角落刺来。那些目光中,有贪婪,有嫉妒,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杀意。

  他甚至能看到,其中几人,正与观礼台上的赵玄,有着隐晦的眼神交汇。

  夜泽皓心中一片冰冷。

  他明白了。赵玄,已经为他布下了一张网。今天,他要面对的,绝不只是台上的一个对手。而是源源不断的、被利益驱使的鬣狗。

  “想要一次性打断所有伸来的爪子,”他心中默念,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就必须让第一只被斩断的爪子……血流不止。”

  他踏上石台,看着对面那个炼气三层、名叫陈宏的弟子。对方的眼中,除了恐惧,果然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比试开始!”

  “我……”陈宏嘴唇哆嗦着,刚想喊出“认输”二字。

  但,他没有机会了。

  就在执事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夜泽皓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快到了极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便已经跨越了十丈的距离,出现在了陈宏的面前!

  陈宏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只看到一柄朴实无华的铁剑,在他的视野中,极速放大!

  那不是剑招。

  那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刺!

  噗嗤。

  一声轻响。

  夜泽皓的身影,与那名弟子交错而过。他手持铁剑,静静地站在陈宏的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而陈宏,则僵在了原地。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红点。随即,红点迅速扩大,一道血线,从他的额头,一直蔓延到下巴。

  扑通。

  尸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一击,秒杀!

  全场,一片死寂。

  如果说,之前刘峰的不战而胜,是霸道。

  那么夜泽皓此刻展现出的,就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冷酷!

  他根本不给对手任何认输的机会!

  尸体倒下的瞬间,夜泽皓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原本锁定在他身上的恶意目光,齐刷刷地消失了一半。剩下的,则从贪婪,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麻烦,解决了一半。”他心中波澜不惊,转身下台。

  高台之上,赵玄的眼中,杀机爆闪!宗主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接下来的比试,再也没有任何悬念。

  凡是抽到夜泽皓和刘峰的弟子,无一例外,全部选择了提前认输。

  两人以一种无可争议的王者姿态,一路横扫,双双进入了最后的决战。

  ……

  黄昏,终于来临。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生死台,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

  “最后一战!”

  石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激动。

  “夜泽皓,对阵,刘峰!”

  “胜者,将得到宗门奖励的‘筑基丹’!”

  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场决定外门最强者的巅峰对决。

  刘峰缓缓走上台,他不着痕迹地,朝着观礼台上的赵玄,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赵玄面无表情,但他的右手,却在扶手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

  刘峰看到这个暗号,心中大定。他拔出自己的佩剑,那是一柄闪烁着灵光的上品法器。他遥指着夜泽皓,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

  “夜泽皓,你的好运,到头了!”

  “这一个月,我让你次次都输得那么狼狈,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今天,在生死台上,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他炼气六层的强大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狂风般,席卷了整个高台。

  夜泽皓一步步地,走上了生死台。

  他依旧握着那柄普通的铁剑,平静地看着刘峰,缓缓开口,说出了上台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错了。”

  “什么?”刘峰一愣。

  “那一个月,不是我在适应你。”夜泽皓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而是……我在熟悉你。”

  “熟悉你每一次出剑的角度,熟悉你每一分灵力的运转,熟悉你每一个,自以为是的,破绽。”

  “狂妄!”刘峰被彻底激怒了,“牙尖嘴利!看我如何撕烂你的嘴!”

  他不再废话,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青影,手中长剑挽起一道道凌厉的剑花,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夜泽皓笼罩而去!

  正是他的成名剑法——《狂风快剑》!

  面对这漫天剑影,夜泽皓却不闪不避。

  他只是,同样递出了一剑。

  依旧是那招平平无奇的——刺!

  这一剑,没有丝毫的灵力光芒,也没有任何的气势。

  但在刘峰的眼中,这一剑,却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了他漫天剑影中,唯一的那一处,因灵力运转而产生的滞涩点!

  那是他剑法中,最隐秘的破绽!

  “不——!”

  刘峰亡魂皆冒,他想变招,却已来不及!

  那柄普通的铁剑,就像一根绣花针,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他用狂风编织成的华丽气球。

  铛!

  一声脆响。

  铁剑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刘峰那柄上品法器的剑脊之上。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混沌灵力,轰然爆发!

  咔嚓!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柄价值不菲的上品法器,竟然从剑尖被点中的位置开始,寸寸断裂!

  夜泽皓手腕一抖,断裂的剑刃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爆射而出,而他的铁剑,则顺着那被清空的中路,长驱直入!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漫天剑影,戛然而止。

  刘峰僵在了原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贯穿的右肩,鲜血,正汩汩地向外冒着。

  “你……你的修为……”他感觉到了那股涌入自己体内的、远比他自己精纯雄厚的灵力,声音都在颤抖,“你根本不是炼气四层!”

  夜泽皓没有回答。

  他缓缓拔出铁剑,带起一蓬血雨。

  然后,在刘峰那惊恐绝望的眼神中,横向一挥。

  一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外门第一人,炼气六层的刘峰。

  败了。

  死了。

  从头到尾,对方,只出了一剑!

  夜泽皓手持滴血的铁剑,静静地站在血泊之中。他缓缓抬头,目光越过所有震惊的弟子,越过高台上的长老,最终,落在了那个脸色已经阴沉到极致的筑基修士——赵玄的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而又充满了……最极致的挑衅。

  仿佛在说。

  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