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牧笛声里藏星光-《星河圣痕:跨越千年的信仰长卷》

  伯利恒的日头毒得很。

  草叶上的露珠早被晒化了。

  羊群啃草的声音沙沙响。

  大卫叼着根狗尾巴草。

  脚丫子在草鞋里蹭了蹭。

  地上的石子被晒得发烫。

  他甩了甩手里的柳木杖。

  杖头的豁口是去年打野猪撞的。

  “咩——”

  最胖的那只母羊炸毛。

  大卫腾地跳起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灰影一闪。

  野狼的涎水顺着獠牙往下滴。

  膻味儿混着血腥气扑过来。

  羊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白花花一片往荆棘丛里钻。

  大卫的手比脑子还快。

  抄起三块鹅卵石在掌心搓。

  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

  石子破空时带起哨音。

  “啪!”

  正打在野狼的左眼窝。

  那畜生嗷地打了个趔趄。

  血珠子顺着毛绺子往下滚。

  它晃了晃脑袋还想扑。

  第二颗石子嵌进它的前腿。

  骨头碎裂的脆响很清楚。

  野狼夹着尾巴逃进乱石堆。

  尾巴尖还在抽搐。

  大卫叉着腰喘气。

  后背的粗麻布都湿透了。

  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母羊带着小羊羔蹭他的裤腿。

  羊毛搔得脚踝痒痒的。

  “怂包,刚才咋不横了?”

  他笑着拍了拍母羊的脑袋。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大卫猛地转身举起柳木杖。

  草坡上站着个穿破袍子的。

  头发跟鸟窝似的缠在一起。

  胡子上还挂着草籽。

  那人手里攥着个玻璃瓶。

  阳光透过瓶子晃了晃。

  像把星星揉碎在里面。

  “后生,手挺准啊。”

  那人声音沙沙的像磨石头。

  大卫往后缩了缩脚。

  草鞋跟草窠摩擦出声响。

  “它要咬我的羊。”

  他把柳木杖横在胸前。

  杖头的豁口对着那人。

  那人笑了。

  眼角的皱纹堆成小山。

  “我看见啦,”

  他掂了掂手里的玻璃瓶,

  “你打跑它的时候,”

  “这瓶子亮得跟火把似的。”

  大卫眨巴眨巴眼。

  阳光刺得他眯起一条缝。

  “啥瓶子?”

  那人把瓶子递过来。

  瓶口飘出点凉丝丝的气。

  里面的星星渣子还在跳。

  “装星星的瓶子。”

  那人说这话时特认真。

  大卫的指尖碰到瓶壁。

  凉得跟摸了块冰似的。

  “它为啥亮?”

  “因为你啊。”

  那人凑近了些。

  一股艾草混着土腥的味儿。

  “你是不是叫大卫?”

  大卫猛地往后跳一步。

  柳木杖差点杵到地上。

  “你咋知道?”

  那人又笑了。

  皱纹里像藏着光。

  “瓶子告诉我的。”

  他用手指头敲了敲瓶壁,

  “它说,你跟那根权杖……”

  “啥权杖?”

  大卫打断他的话。

  心怦怦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那人不说话了。

  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羊群。

  母羊正低头舔小羊羔的毛。

  舌头舔过羊毛的声音很轻。

  “你昨晚做梦没?”

  那人转回头问。

  大卫的耳朵尖有点发烫。

  “做了……”

  “梦见啥了?”

  那人往前挪了半步。

  玻璃瓶里的光又亮了亮。

  “梦见个穿白衣服的人,”

  大卫的声音有点发飘,

  “手里拿着根长矛,”

  “矛杆上全是星星印子,”

  “他还指着东边……”

  “东边是耶路撒冷吧?”

  那人接话接得飞快。

  大卫点点头。

  喉咙有点发干。

  “他跟你说啥了?”

  那人的眼睛亮得吓人。

  像两团烧起来的火星子。

  “没说啥,”

  大卫挠了挠后脑勺,

  “就指了指,然后我就醒了。”

  草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羊群嚼草的声音停了。

  连虫子都不叫了。

  那人抓住他的胳膊。

  手糙得跟树皮似的。

  “你记住那根矛,”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还有耶路撒冷,”

  “迟早有一天,”

  “你得往东边走。”

  大卫的胳膊被攥得生疼。

  他想挣开又有点不敢。

  “为啥啊?”

  那人松开手。

  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硬邦邦的还带着点凉。

  “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转身往草坡下走。

  破袍子扫过草叶。

  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哎!你叫啥啊?”

  大卫对着他的背影喊。

  那人没回头。

  声音飘过来时很轻:

  “阿扎尔……”

  “我叫阿扎尔……”

  大卫摊开手心。

  是块小石子。

  上面有个奇怪的印子。

  像颗没长全的星星。

  他抬头再看时,

  草坡上早没人了。

  只有风吹过草尖的声音。

  像谁在哼不成调的曲子。

  玻璃瓶里的光不知啥时候灭了。

  就剩个普通的空瓶子。

  躺在刚才那人站的地方。

  大卫把石子揣进怀里。

  贴着心口的位置暖暖的。

  他捡起那个玻璃瓶。

  对着太阳举起来看。

  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

  像刚才的光全是瞎想。

  羊群又开始啃草了。

  母羊的蹄子刨了刨地。

  土坷垃滚到大卫脚边。

  他想吹支曲子。

  就吹那支妈妈教的小调。

  柳木杖敲了敲石头。

  当成鼓点打着拍子。

  笛声刚起的时候,

  怀里的石子热了下。

  他低头摸了摸。

  石子的温度跟体温差不多了。

  笛声飘在草地上空。

  惊起几只蚂蚱蹦起来。

  夕阳把云彩染成了红布。

  羊群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像一串会动的。

  大卫赶着羊往家走。

  草鞋踩在土路上噗噗响。

  他时不时摸下怀里的石子。

  硬硬的硌着心口。

  刚才那人说的话,

  像草籽似的落进心里。

  说不定哪天真能发芽。

  玻璃瓶被他挂在脖子上。

  贴着粗麻布蹭来蹭去。

  冰凉的感觉很踏实。

  路过那片乱石堆时,

  他往里面瞅了瞅。

  野狼早没影了。

  地上留着几撮灰毛。

  还有几滴发黑的血。

  被太阳晒得硬邦邦的。

  “怂货。”

  他笑着啐了一口。

  柳木杖在地上拖出痕迹。

  像条歪歪扭扭的蛇。

  天慢慢暗下来。

  星星一颗接一颗冒出来。

  跟玻璃瓶里的光有点像。

  大卫抬头数了数。

  数到第七颗时,

  脖子上的瓶子热了下。

  他赶紧摸了摸。

  又凉回去了。

  跟刚才的热乎劲儿似的。

  像只小虫子爬过皮肤。

  “邪门了。”

  他嘟囔了一句。

  羊群加快了脚步。

  母羊领着小羊羔往村子跑。

  尾巴甩得跟小旗子似的。

  村口的炊烟已经升起来了。

  混着晚饭的香味飘过来。

  大卫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他把柳木杖扛在肩上。

  吹起了那支妈妈教的小调。

  笛声绕过光秃秃的树枝,

  穿过飘着香味的炊烟,

  钻进渐渐黑下来的天空。

  挂在脖子上的玻璃瓶,

  在笛声里轻轻晃着。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闪了一下,又一下。

  像藏着颗不肯睡觉的星星。

  大卫摸了摸怀里的石子。

  硬硬的,暖暖的。

  他觉得,

  今晚说不定还会做梦。

  梦里的天使会不会再来?

  手里的长矛会不会发光?

  他甩了甩头。

  把这些想法甩出去。

  还是先回家吃晚饭要紧。

  但他没瞧见,

  在他走过的草路上,

  有串淡淡的光脚印。

  跟着他的影子,

  一直往村子的方向延伸。

  像谁悄悄跟在后面,

  撒下一路的星星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