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灶火底下埋着鬼-《星河圣痕:跨越千年的信仰长卷》

  摩西上西奈山,四十多天了。

  营地里的烟,飘得都没精打采。

  风一吹,就散了,跟人心似的。

  阿扎尔背着手,沿着帐篷缝溜达。

  沙子灌进草鞋,硌得慌。

  “我说,这先知该不是被山吃了吧?”

  帐篷里漏出句抱怨,扎耳朵。

  那声音哑得像被沙子磨过。

  “可不是嘛,”另个声音接茬,“在埃及虽说受气,

  至少锅里总有麦饼味儿。”

  还带着点哭腔,听着心酸。

  阿扎尔眉头拧成疙瘩。

  这股子怨气,再发酵可就坏了。

  眼角余光扫到仨人影,扎眼得很。

  裹着埃及样式的头巾,料子还挺滑。

  这仨,前阵子还是法老的占卜祭司。

  红海边上跪下来投降,膝盖都没跪热呢。

  这会儿正端着水罐,在各部落头领帐篷前晃。

  罐子里的水,晃得跟他们的心似的。

  阿扎尔往骆驼堆后面缩了缩。

  骆驼打响鼻,喷出的热气扑在他脸上。

  就见那叫卡姆的祭司,凑到老族长耳边。

  嘴皮子动得跟蚊子似的,手还比个奇怪手势。

  食指中指并拢,对着老族长心口点了点。

  老族长听完,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只是那握着拐杖的手,松了松。

  日头没入沙丘时,天边烧得通红。

  阿扎尔蹲到椰枣树后头。

  树叶子哗啦响,正好盖过他的喘气声。

  卡姆把七八个人叫到一块儿,都是带点岁数的长老。

  围着个石头火堆,火不大,光却妖异。

  “摩西?”卡姆往地上呸了口,“早让雷劈了!”

  唾沫星子溅在火里,滋啦一声。

  一个白胡子长老哆嗦着:“可……可先知说过,

  不能拜别的神啊。”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草。

  卡姆冷笑,摸出块铜牌,上头刻着长脖子鸟。

  是埃及的朱鹭神,专管占卜的。

  “埃及的神,心眼宽。”

  他把铜牌在火折子上晃,“有肉有酒,啥都好说。”

  火光在铜牌上跳,映得他眼睛发亮。

  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

  有人手指头开始敲膝盖,那是动心了。

  敲得跟打鼓似的,越来越急。

  阿扎尔怀里发烫。

  跟揣了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石头。

  星砂瓶“噌”地蹦出来,悬在半空。

  银砂跟活过来似的,涌出来搭戏台子。

  火光,人影,还有……金晃晃个啥东西?

  阿扎尔心揪成一团。

  这场景,跟在埃及神庙里见的祭祀,一个模子!

  连那股子血腥味儿,都好像闻得到。

  卡姆还在叨叨:“造个神像出来,大家心里有个靠头。”

  “用啥造?”有人问,声音都带了点馋。

  “把各家带的金镯子、金耳环凑凑!”

  卡姆拍着手,“埃及来的工匠,手艺好得很!”

  他拍得巴掌响,像在催命。

  有个长老点头了,接着是第二个。

  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停不下来。

  阿扎尔攥紧拳头。

  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星砂瓶抖得厉害,银砂画面里,

  那金东西越来越清楚——像头牛!

  俩犄角弯得跟月牙似的,恶狠狠的。

  他想冲出去,脚却像被沙子粘住。

  就凭他一个,能拧过这么多脑袋?

  那些脑袋,早就被饿和怕填满了。

  夜风凉下来。

  带着沙漠里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卡姆他们散了,脚步轻快得很。

  像偷了鸡的狐狸,得意洋洋。

  阿扎尔摸出星砂瓶,瓶身红得跟烧红的铁似的。

  烫得他赶紧撒手,又怕摔了,赶紧接住。

  “得告诉摩西去!”

  他猫着腰往山脚下跑,沙子灌进鞋里。

  磨得脚底板生疼,也顾不上了。

  刚到山根下,就被俩守卫拦住。

  是利未支派的,腰杆挺得笔直。

  “摩西大人说了,谁也不能上去。”

  长矛交叉着,跟道铁栅栏。

  阿扎尔急得跳脚:“出大事了!他们要造……”

  “啥大事也得等天亮。”守卫把长矛一横。

  那眼神,硬得跟山上的石头似的。

  阿扎尔没辙,只能往亚伦的帐篷跑。

  帐篷帘掀开,一股乳香味儿扑出来。

  亚伦正对着一堆吗哪叹气。

  那吗哪干巴巴的,跟碎石头似的。

  他耳后还沾着点乳香末子,呛鼻子。

  “亚伦大人!”阿扎尔把星砂瓶举过去,

  手都在抖,“你看这!卡姆他们要造金牛犊!”

  银砂里,那牛脑袋都快成型了,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亚伦眯着眼看了看,摆摆手。

  像在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瞎咋呼啥?”他声音虚飘飘的,

  “人心跟野草似的,不顺着点,要烧起来的。”

  他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

  阿扎尔急了:“可这是背叛啊!”

  是对上帝的背叛,是对摩西的背叛!

  “我昨晚梦见……”亚伦顿住,

  眼神有点直,像被啥东西魇住了,

  “梦见金牛从沙子里钻出来,

  说不定……是神的意思呢?”

  他喃喃自语,像在说服自己。

  阿扎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叫啥话?那明明是卡姆的鬼把戏!

  星砂瓶“嗡”地一声,跟蜂子蛰似的。

  震得阿扎尔胳膊都麻了。

  红光直刺刺射出去,照在帐篷角。

  卡姆正躲在那儿,手捏着个小泥人,

  那泥人穿着亚伦的衣服,丑得很。

  嘴里念念有词,冲着亚伦的方向比划。

  手指勾来勾去,像在扯线。

  阿扎尔刚要喊,帐篷帘被掀开。

  一群人涌进来,个个眼睛冒火。

  跟沙漠里饿疯了的狼似的。

  “外乡人少多嘴!”一个大胡子推他一把,

  那力气,差点把他推倒,

  “再妖言惑众,扔给沙漠狼当点心!”

  唾沫星子喷了阿扎尔一脸。

  阿扎尔被推得踉跄几步,撞在骆驼鞍上。

  后腰磕得生疼,眼前都冒金星了。

  等他站稳了,卡姆那伙人已经往铁匠炉去了。

  风里飘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人吆喝着:

  “把金器都拿来哟!换平安咯!”

  那吆喝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星砂瓶上的红光,凝成几个字:

  裂缝大了,能吞掉整个营地。

  字是血红色的,看着吓人。

  阿扎尔摸着瓶身,冰凉冰凉的。

  刚才的烫劲儿,全没了,跟死了似的。

  他抬头望西奈山,云雾跟黑布似的盖着。

  连个缝都不露,啥也看不见。

  摩西啊摩西,你再不下山,

  这营地就要变成埃及神庙了!

  那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

  又要跪下去,给偶像磕头了!

  铁匠炉的火光越来越亮,

  把半边天都映红了,跟着了火似的。

  有人开始唱歌,是埃及那边的调子。

  浪荡得很,听着就不像好话。

  阿扎尔蹲在沙地里,

  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歪歪扭扭的,就像个没人理的孤儿。

  眼泪就下来了,

  滴在沙子里,一下子就没了,

  连个痕迹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