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海上风平浪静-《刺天》

  “嗨,你要气死我呀,说了半天了都。

  你允文允武,又讲义气,宅心仁厚,我那帮兄弟不少人至今还念叨你,

  只要我摇旗呐喊,他们肯定都愿意跟你干。

  你得空,就过来看看。”

  南云秋敷衍道:

  “好,有空过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到女真来了?”

  “这个,唉,一时半会说不清,等下次有机会,再给你说。时候不早了,你进去吧。”

  “别哄我,一定要来找我。”

  大头恋恋不舍,转身走了。

  “大头哥!”

  南云秋又叫住了他。

  “怎么,现在就答应我了?”

  “不是,我问你,你听说过程家儿媳妇吗?”

  “是不是程家大小姐的嫂子?”

  南云秋激动道:

  “是是是!”

  “好像前阵子听过一星半点,严有财讲的,说是什么难产,让苏慕秦给他淘换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要我说,肯定是借口,

  程家的儿媳什么药材搞不到,肯定是姓严的要敲诈苏慕秦,故意找的借口。

  你关心她干嘛?”

  “没事没事,大头哥,海滨城我一定来。”

  南云秋听说自己唯一的亲人又难产,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所以他说一定会去海滨城。

  “够哥们,够义气!”

  大头喜上眉梢,比吃了蜜还高兴。

  突然,

  屋内又闪出个人来,堵在大头面前。

  “大头,这么久你干嘛去了?刚才跟谁说话呢?”

  南云秋吓得直哆嗦,悄悄蹲下身子,躲在花坛后面。

  因为听声音,是苏慕秦。

  “啊,是老大?别提了,兄弟吃坏了肚子,三次窜稀,现在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

  “你呀,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带你出来见见世面,这么高档的场合,你倒是不适应。

  难道躲在狗窝棚户区吃咸菜就窝头,你就习惯?”

  “是,是,老大教训的对,兄弟我看来就是那贱命,辜负了老大的好意。”

  苏慕秦时时不忘邀买人心,

  非常动情:

  “别这么说,你我是生死兄弟,我怎么能自己大鱼大肉,让兄弟你吃糠咽菜呢。放心,跟着我干,飞黄腾达还在后头哩。”

  “多谢老大罩着,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这样就好。不对,我明明听到你说什么够哥们的话,这儿有人吗?”

  苏慕秦真鸡贼,还走出来东瞅瞅,西看看,

  大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南云秋也做好准备,要是被发现,就打昏了对方。

  “别说人,连鬼也没有。我自言自语呢,夸那个什么郎将,够哥们讲义气。”

  苏慕秦不屑道:

  “呸!女真异族野人,还没开化,懂什么义气?

  那就是个莽汉子,

  姓严的几次暗示,要乌蒙送他点女真的宝物意思意思,

  呵呵,乌蒙就是不接话茬,愚蠢透顶。

  进去吧,快散席了。”

  席上,

  主宾尽欢,乌蒙装聋作哑,严有财碰上这傻不拉叽的主儿,也没办法,总不能明火执仗的要。

  要是恼了乌蒙,他也收不了场,反正下次还有机会。

  这一次,

  临来时,程百龄还有机密要务交代他。

  “郎将大人,借一步说话。”

  “好,主事大人请。”

  乌蒙跟着严有财,离席走出几步远。

  还以为严有财又要伸手要东西,乌蒙气呼呼的。

  哪知严有财却神秘兮兮的说:

  “请转告你家主子一句话,就说海上风平浪静。”

  没头没脑的话,乌蒙听不懂,追问道:

  “此话是什么意思?”

  严有财显得高深莫测,笑道:

  “别多问,如实禀报即可,很快,你家主子就会明白个中真意了。”

  当南云秋溜出院子时,宴席也曲终人散。

  严有财酒足饭饱,在乌蒙的奉承之下,志得意满的登上那只怪兽,返回海州。

  唯一美中不足的,

  脑海中那个羞答答的女真小厮,却挥之不去,略带遗憾。

  不过,

  海州城里,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能够填补他的缺憾。

  海面上劈波斩浪,

  河面上同样浪花滚滚,十数艘巨舰往返两岸,忙着将全副武装的军卒载至北岸。

  大清早,

  沿着码头至魏公渡,堤岸上站满了河防大营的兵。

  尚德一声令下,

  乌央乌央的人马沿着大道北上,兵锋直指女真王庭。

  “副将军,白迟队正派人催促你,让中军加快脚步,不要浪费时间。还说贻误军机,你吃罪不起。”

  尚德的亲兵怒了:

  “混账,他一个小小的队正,口出狂言,胆敢派人催促副将军,以下犯上,不懂规矩。”

  “哎,白迟毕竟是大将军的亲兵队正,口气是大了点,也能理解嘛。”

  “副将军,您也太宽厚大度了。

  他白迟是个什么东西,和您差着多少级呢,

  可是,

  从大营出发后,他就急吼拉吼,不按军令行事,对您简直太不尊重了。”

  “没事没事,他初上疆场,有些心高气傲,也在所难免,我不计较。”

  尚德荣升为副将军,仍旧大肚能容。

  白世仁奉圣旨,派他率五万大军北上女真,要教训阿其那,逼迫其就范。

  白世仁说,

  自己会亲率后续大军,择日渡河,增援先头部队。

  尚德和白世仁打交道多年,对其秉性的了解,不逊于对南万钧的熟悉。

  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是典型的见风使舵的货色。

  要是阿其那就范,他肯定会及时出现。

  要是阿其那拔刀相向,他肯定也会撇下大军,逃之夭夭。

  就说这个白迟吧,

  仗着是白世仁的族人,在大营内为非作歹,目空一切,

  除了主子和白喜,谁都不放在眼里,

  包括大营的二号人物尚副将军。

  天欲使其亡,必让其先疯狂。

  尚德的大肚能容是故意做出来的,

  他和女真打过交道,这个藩属国看似恭恭敬敬,骨子里却恰恰相反。

  要不然,

  也不会在熊家推翻大金,已成定局时,才举旗响应淮泗流民大军。

  尚德想拔掉身边的白家监军这颗钉子,但目前还不敢,

  他想,女真人肯定敢。

  只要他谋划得当。

  “来人,白迟先锋兵行神速,身先士卒,传令予以嘉奖。”

  “遵命!”

  传令兵觉得莫名其妙,

  这才哪到哪,就要嘉奖。

  但是不敢怠慢,还是匆匆赶去传令。

  “副将军,他白迟又没有大营的委任,何时成了先锋?”

  尚德云淡风轻:

  “何必斤斤计较呢,他是大将军的族人,当个先锋绰绰有余。再说了,一路上,他不都是以先锋自居吗?”

  “哼!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早晚得倒霉。”

  尚德心里冷笑,

  白迟不是早晚要倒霉,估计这一趟就要倒霉,立着北上,横着南下。

  半个时辰后,

  大军逼近两国边境,尚德集结人马,还要再叮嘱一番。

  可是,白迟却不见踪影。

  要知道这是在疆场上,治他个贻误军机的罪名,推出辕门斩首都不为过。

  尚德却忍了。

  好一会,传令兵才匆匆赶来:

  “启禀副将军,白先锋在岳家镇盘桓,说等会儿再过来。”

  “他去岳家镇作甚?谁让他去的?”

  “他眼里还有没有军法,想去哪就去哪?”

  “说的就是,太不把副将军放在眼里了,自说自话,把战场当菜园子,我看他是找死。”

  将卒义愤填膺,纷纷表示不满。

  人人皆知,

  尚德在大营的资历比白世仁还早,很有威望,深得士卒拥护和敬佩,

  之前,

  南万钧更是倚他为臂膀。

  白迟去岳家镇,一定是白喜的授意。

  尚德自忖道。

  白喜在岳家镇吃了岳霆那帮抗金遗民的大亏,此行密令白迟公报私仇,再正常不过。

  可是,

  他也得知,自那次战事后,岳姓遗民秘密迁走了,岳家镇几成空营,去了也没用。

  尚德撇开白迟的话题,转而问道:

  “海州水师进展如何?”

  “回副将军,他们照计划,已经封锁了从彭城到东南的水域,还派兵北上乌鸦山一带,女真骑兵,绝对没有机会南下包抄咱们的后路。”

  “嗯,甚好。”

  等了许久,

  还不见白迟率兵归队,尚德没有任何不悦,心里反倒美滋滋的,令道:

  “如此甚好,传令大军越境北上,斥候撒出二十里,注意敌军动向。”

  路上,

  他担忧的不是白迟的傲慢,也不是阿其那的态度,

  而是南云秋的安危。

  他听说了,南云秋在射柳大赛上救驾之事,还曾密信报告自己的主子。

  结果,

  主子厉声痛骂,指责南云秋不该救驾,如果文帝驾崩,主子就不必再苦等了,

  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乱世出英豪,

  以主子的手腕和韬略,再来一次三十年前的乱世,大楚的江山或许将改变颜色,改变姓氏。

  那时,

  自己也算是从龙之臣,开国元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