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没想到会是我吧?-《刺天》

  听说是严有财,南云秋也吓了一大跳。

  惊悚地望过去,的确是死而不僵的严主事!

  他怎么身穿铁骑营的盔甲?

  他何时去的水口?

  他为何一路押送默不作声,而此刻却主动现出原形?

  严有财自丑事暴露之后,便不见踪影,所以华参军才来水口镇顶替他。

  南云秋也认为,

  严有财断然不会再抛头露面。

  但凡要点脸的人,肯定从此销声匿迹。

  要么彻底隐退,要么换到陌生的府县当差。

  姓严的却倒好,不仅堂而皇之露面,还穿上钦差卫队的服饰。

  难道是,

  严贼已经勾结上了钦差?

  或者说,

  程家和钦差相互配合,联袂出演了昨夜的大戏?

  通常而言,当谜底揭开,发现真相之时,

  就是真凶露面,万劫不复之时。

  “严主事救我,我是冤枉的呀。”

  此时,

  华参军还异想天开,希望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为他仗义执言。

  南云秋看不下去,摇头叹息,

  索性挑破了:

  “华参军,别费劲了,你还指望他救你,他是来害你的。”

  “不可能,不可能。

  严主事,我和你无冤无仇,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怎么会害我呢?”

  参军边恳求,还带着邀功的眼神看了看南云秋,

  意思无非是说:

  姓严的,我握着你很多把柄,其中就包括在仓曹署陷害南云秋。

  严有财哪能听得下去,收起寒暄的得意,

  目光中透出杀机。

  “你们俩一个不识抬举妄想取代我,一个让我出丑丢尽脸面。

  你们定是认为,我姓严的这辈子再也起不来了,

  是吧?

  我在水口镇经营多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你们竟然勾结盐贩子,

  利用我的干净招牌贩售私盐,砸了我的牌子,

  下场只有死。”

  华参军冷汗下来了,赶紧为自己辩解。

  “主事大人,您误会了!我对您向来忠心耿耿,绝不和您对着干。

  我更没有勾结什么盐贩子贩售私盐,抹黑您的招牌,

  请您明鉴呀。”

  严有财呵呵一笑,抬眼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土包后面,影影绰绰出现了人影,

  暗叹姐夫高明,一切尽在算计之中。

  回过头,

  他得意的俯视二人,狞笑道:

  “既然你没贩售私盐,怎么会被钦差卫队抓个现行?

  既然没勾结盐贩子,为何他们还要来劫囚车救你们?”

  南云秋转头张望,没见着谁来劫囚车啊。

  华参军更觉得莫名其妙,心想严主事大概还没睡醒,高声争辩:

  “哪有人来劫……”

  “兄弟们,冲啊!”

  “干掉官兵,杀呀!”

  “救人要紧!”

  喊杀声随风灌入众人耳朵里,华参军此时才明白:

  不是严主事未卜先知,而是早有安排。

  “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吗?”

  “严有财,你个狗日的,你设局害我!”

  严主事得意的笑了笑,吩咐道:

  “军士们戒备,苏慕秦要来劫囚车救同伙,杀掉他们,重重有赏。”

  “你个遭天杀的,隔着小半里地就知道是苏慕秦,原来你们他娘的早就串通好了的。

  姓严的,你不得好死。”

  华参军声嘶力竭。

  当他明白没有地方可以申冤时,竟发疯一样的摇晃囚车,狠狠的诅咒对方。

  听说是苏慕秦,南云秋心想,

  这下全完了。

  械斗也好,买卖私盐也罢,还不至于极刑,可要是劫囚车,

  那就是一条死路。

  很明显,以苏慕秦的抱负,绝不会这么做,

  更不会为一个小小的参军冒杀头的风险。

  要是苏慕秦真来了,那就说明事先和严有财都商量好了。

  那么,

  他们劳心劳力上演这出劫囚大戏,目的又是什么呢?

  没错,

  他们是要假戏真做,以混战为烟幕,行杀戮之实。

  至于朝廷使者所说的审问,就是个幌子。

  终究,他们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父兄的遭遇将在此地重演!

  唯有如此,所有的离奇和疑问才能迎刃而解。

  看来今天毫无疑问,就要命丧于此了。

  那么,苏慕秦知道他和参军在同一个囚车里吗?

  会连他也一道杀掉吗?

  即使苏沐秋下不去手,狗日的严有财也会杀他。

  他们导演这场戏的目的就是杀人。

  绝望中的华参军还在咒骂严有财:

  “你这长卵子的太监,没胸脯的娘们,

  到了都督府大堂,老子会把你所有的丑事公诸于众,

  你等着。”

  说话间,盐工们高举兵器,嗷嗷叫着快要冲到囚车边,只要十余步的距离。

  “军士们,迎战!”

  严有财煞有介事的吆喝。

  他知道,

  盐工们不会冲过来,不会有真刀实枪的危险。

  但是,双方之间的距离稍稍远了些,

  最好兵器能够对着兵器敲打两下,发出几句动人心魄的铮铮之音。

  演戏也要讲究职业道德,不能太假喽。

  谁知盐工们根本不配合,也不懂演戏。

  他们嗓门很高,又朝前迈进几步,见火候差不多了,

  调转屁股就要撤走。

  严有财气得火冒三丈,暗自骂道:

  “他娘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南云秋担心有人趁乱下黑手,正缩着脑袋,从囚车的缝隙中张望。

  蓦然看见:

  领头的盐工是大头,不是苏慕秦。

  他看到了希望。

  大头耿直,没有心眼,而且比他的慕秦哥仗义的多。

  面对劫囚车掉脑袋的大事,苏慕秦始终秉承小心谨慎的信条。

  故而,

  他让大头领人去演戏,而他则躲在土包后面看戏,

  让兄弟们替他火中取栗。

  苏慕秦浑然不知自己是枚棋子,而且还是死棋子,只以为是双方的交易。

  山重水复疑无路,机会难得!

  南云秋急忙探出脑袋,还踮起脚尖大喊。

  转身要走的大头愣怔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怎么也没想到,南云秋会在囚车里。

  苏慕秦说只有华参军一个人。

  “噗!”

  严有财见时机已到,冷不防拔刀捅向华参军。

  可怜的华参军还梦想等待盐工救援,

  没想到死神已经来了。

  他痛苦地捂住腹部,闷声痛骂:

  “哦!你,你们好狠毒。”

  “无毒不丈夫,你不是骂我太监嘛,太监也能杀人。”

  严有财对昔日同僚,半点不留情面,还狞笑着旋转刀柄。

  华参军肝肠俱碎,拼尽全力,一大口黑血吐向严有财,

  绘出一张非常血腥的大花脸。

  “该你了!”

  严有财抽出血迹斑斑的刀,对准南云秋,得意忘形: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拒绝我,你只有死,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

  当初要是从了我,失去的不过是清白,

  现在你却要失去性命!”

  南云秋双手被绑缚,毫无反抗之力,而且,

  囚车空间狭窄,腾挪躲闪的地方也不够。

  但是他无所畏惧,愤然怒骂:

  “我就是丢了性命,也不会脏了自己。

  严贼,你不得好死,我杀不了你,老天也不会放过你。”

  “死到临头还嘴硬,可惜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啧啧,真是暴殄天物,绝美的皮囊就要毁掉,还真不忍心呐。”

  老色鬼目露猥亵之光,贪婪地盯着他,高高举起了钢刀。

  “去死吧!”

  得不到就要毁掉,严有财狠狠挥刀戳来。

  “云秋小心,我来了。”

  大头转身又朝囚车跑过来。

  可是还有些距离,南云秋不能坐等。

  他临机一动,抬起双脚迎接来刀,竟然牢牢夹住了刀面,

  又准又快。

  死太监愕然失色,挣扎几次居然抽不出来,急的哇哇乱叫。

  他很懊悔,不该用对付华参军的办法——

  捅腹。

  早知道会被夹住,冲南云秋的脑袋砍就行了。

  随车押送的盐丁们懵了,

  见盐工真的冲过来,好像不是演戏,慌忙抽刀举枪,迎击敌人。

  “弄死他,快快,弄死他!”

  严有财眼看形势不妙,又抽不出刀,忙不迭让另一个扮作铁骑营侍卫的下属动手。

  此时,

  南云秋已经没有再躲的空间。

  大头被盐丁们拖住,抽不开身,可是眼睁睁看见,

  有个身穿铠甲的人持刀上前,对准了囚车。

  再耽搁的话,南云秋就活不成了。

  他对南云秋印象很好,感情很深,是南云秋一次次为他们兄弟打下了地盘。

  大伙能有今天的好日子,离不开人家的仗义援手。

  大头万般无奈之下,

  选择了牺牲自己。

  他猛然抽回刀,狠狠掷向马屁股。

  大马负痛,大声长嘶,撂开四蹄,拉着囚车狂奔。

  如此,南云秋躲过了严贼等人的屠刀。

  而大头却因突然撤刀,被僵持中的盐丁砍中肩膀,顿时皮开肉绽,血水直冒。

  “快追!”

  严有财气急败坏。

  押送队伍里,只有他和另一个假侍卫骑马,其他人都是徒步而行。

  严有财二人撇下队伍,挥刀去追疯狂的大马车。

  他有绝对的信心杀了南云秋。

  因为,

  囚车跑不过他胯下的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