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天衣无缝绝杀林风-《仙门传奇之林风天命》

  鬼雾裹着殿角铜铃的轻响渗进来,李远凡扯下鬼面的手还悬在半空,鬼火在他眼眶里明灭不定。

  黎洛儿捏着碎玉的指尖泛起青白,银铃在袖中抖得几乎要破袖而出——那是她修炼百年的,此刻竟被这短短几句话惊得乱了灵韵。

  那小崽子......当真是算无遗策?白眉长老的剑仍未入鞘,剑尖却垂了几分,可若说他连鬼域两宗互斗都算进去......

  他连你们的都算进去了。

  本该已经离开的狄怀幽突然折返,黑袍在门槛处扫起一阵阴风。

  他的骨架比刚才更松垮,眼窝里的鬼火却烧得更旺,像两团要烧穿人心的熔铁:方才白眉说?

  说那小子若有牵挂,必是弱点?

  黎洛儿猛地抬头。

  她方才确实在想——前次在乱葬岗,林风为救个卖糖葫芦的小娃硬接了她三记银铃,或许......

  狄怀幽突然笑出声,笑声里裹着碎骨般的咔嗒声,你们当他是刚化形的小妖,为情所困?

  他那把柴刀上沾过三百七十二条人命,其中七条是为救不相干的凡人。

  你们说?他踉跄两步逼近白眉长老,骨节几乎要戳进对方咽喉,他救那小娃时,连自己寿元都搭进去三日!

  这样的人会被情劫困住?

  殿内温度骤降。

  李远凡鬼面下的鬼气重新翻涌,这次却不是愤怒,而是惊悸——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见过的那柄柴刀,血光里裹着的不是戾气,是......杀得兴起时的纯粹。

  老鬼我在鬼域混了八百年,见过为权疯的,为恨癫的,为情痴的。狄怀幽退后半步,黑袍下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刀痕,可像林风这样......他喉间发出嘶鸣,理当如此刻进骨头里的,头一个。

  黎洛儿的银铃突然炸响。

  她慌忙攥紧袖口,却见碎玉上的血痕正顺着指缝往掌心爬,像条活过来的红蛇。

  所以你们若再当他是跳梁小丑——狄怀幽转身指向殿外翻涌的鬼雾,老鬼我这就去吞天魔宗,把北渊阴兵的部署图双手奉上。

  等三宗混战,鬼域成了废墟,你们再去后悔!

  且慢!李远凡终于开口,鬼面扣回脸上时发出清脆的声,狄长老说的在理。

  那小子既能算到我们互斗,自然也能算到我们联手。他鬼爪按在案上,檀木桌应声裂成两半,但老鬼你若真想破局,得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证明历千帆就是林风。狄怀幽接口,骨节叩了叩黎洛儿掌心的碎玉,这玉是历千帆的,可上面的血魂是林风的。

  你等今夜三更去北渊破庙,若见着那柄柴刀......他突然露出森白的牙床,就把这玉砸在刀身上。

  黎洛儿猛地抬头:你早有准备?

  老鬼我活了八百年,总该比你们多活些心眼。狄怀幽的黑袍再次扬起,这次是真要走了,记住,潜龙大会在即,历千帆若露馅......他的身影消失在鬼雾里,最后几个字却清晰传来,吞天魔宗的脸,比你们的命金贵。

  殿内陷入死寂。

  白眉长老的剑落地,震得碎玉从黎洛儿掌心跳起来,又重重砸在她手背上。

  她望着那抹血色,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鬼市,林风站在她对面说黎姑娘的银铃,该换个响法了——那时她只当是挑衅,如今才惊觉,他连她想在潜龙大会上一鸣惊人的心思都看透了。

  宗主。李远凡的鬼爪按在她肩头,鬼气顺着她经脉渗进去,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几分,去准备吧。

  三更天,北渊破庙。

  黎洛儿攥紧碎玉起身,袖中银铃仍在轻颤,像在替她数着心跳——扑通,扑通,每一声都在说:你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鬼市的灯火比往常更暗。

  林风蹲在个卖符篆的摊子前,指甲盖大的镇鬼符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最后随手抛回竹篮:这符纸掺了人血,最多镇得住刚死的小鬼。

  客官好眼力。摊主是个独眼老鬼,眼眶里塞着团腐肉,您要真货?

  我这儿有......

  不必了。林风站起身,柴刀在腰间撞出轻响。

  他望着远处飘着的往生茶幡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是他每次要做大事前的征兆,像有只手在胃里攥着,越攥越紧。

  在想什么?

  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风转头,见帝云倚着棵枯树,玄色道袍上沾着星点鬼气,却半点不显狼狈。

  这是他在鬼市认识的散修,说是来看热闹,实则总在关键处递话。

  在想鬼族存在的意义。林风摸出块烤鬼薯啃了口,甜腥的味道在嘴里漫开,你们修百年,图个什么?

  帝云笑了:从前我也问过师傅。

  他说,鬼族是面镜子,照出人间的恶。他指尖拂过树干,树皮簌簌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可现在我觉得,鬼族是把刀——有人拿它杀人,有人拿它护人。

  林风咬鬼薯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帝云指尖的刻痕,突然想起前晚在北渊破庙,那些被阴兵啃食的魂魄最后都化作光,钻进了他的柴刀里。

  你和这方世界,倒是越来越像了。帝云突然说。

  林风没接话。

  他的传讯符在怀里发烫,是申屠邪的印记——那老东西向来沉得住气,能让他发急的事......

  我得走了。林风把半块鬼薯塞给摊主,下回再聊。

  帝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灯影里,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那里躺着片鸡毛,是方才林风转身时飘落的,带着极淡的血锈味——像极了传说中那柄柴刀的气息。

  鬼市后巷的破庙里,申屠邪正对着盏青灯擦剑。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迟到半柱香,该罚。

  你若知道我在来的路上被三个鬼修拦着问历公子的下落,就不会这么说了。林风踢开块碎砖坐下,黎洛儿的传讯说了什么?

  她说狄怀幽去了焰鬼宗,带着你的碎玉。申屠邪的剑突然出鞘,寒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还有,真历千帆......他顿了顿,上月在海外仙山得了机缘,只要上天界就能化神。

  林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早知道历千帆没死,却没想到对方竟能走到这一步——化神境,在人间已是传说。

  所以你冒充他?申屠邪的剑指向他,就为了借他的名声?

  我的名字太响了。林风摸出柴刀在掌心敲了敲,现在江湖上一提,不是说那砍了三十六个妖的疯子,就是吞天魔功的余孽他突然笑了,历千帆不同,他是潜龙榜第一鬼域客卿,是......他望向庙外的鬼雾,块能挡箭的好盾牌。

  申屠邪收了剑,指节叩了叩青灯:那你可知,焰鬼宗和鬼王宗今夜要去北渊破庙?

  林风的传讯符又烫了起来。

  他摸出来看,是黎洛儿的消息:三更天,北渊见。

  知道。他把传讯符捏碎,火星子溅在柴刀上,所以我让你准备的潜龙大会请帖,可还妥当?

  妥当。申屠邪从袖中摸出叠金漆请帖,但真历千帆若回来......

  他不会回来的。林风站起身,柴刀在腰间晃出半道血光,化神境的机缘,谁会为了个假名放弃?

  申屠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庙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山村里见过的杀鸡少年。

  那时他蹲在案板前,手起刀落,鸡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朵开得正艳的花。

  这小子......他对着青灯笑了笑,倒真把这盘棋下活了。

  黎洛儿推开往生茶的竹帘时,茶博士正扯着嗓子喊:楼上雅座空了!她抬眼望去,却见临窗的位子上坐着个人——青布短打,腰间别着柄柴刀,正端着茶盏吹热气。

  茶雾漫过他的眉眼,模糊了轮廓。

  可黎洛儿的银铃在袖中炸响,碎玉在掌心发烫——那是只有林风的血魂才能引发的共鸣。

  她的脚步顿在门槛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茶博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该在北渊破庙等三更天吗?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照在那人的柴刀上。

  血光顺着刀身爬上来,像条活过来的红蛇,在茶盏里投下扭曲的影子。

  黎洛儿的银铃抖得几乎要碎。

  她望着那抹血光,突然想起狄怀幽的话:他连你们的都算进去了。

  而此刻,这盘被算尽的棋里,她正站在局中,连退路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