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绝情峰上暖-《五枚:鬼王重生后死缠烂打师尊》

  绝情峰巅,寒玉殿外,风声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并非风力减弱,那刮骨蚀魂的凛冽依旧,而是那风声里,少了几分往日的沉重与压抑,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通透感。仿佛万年冰封的河面下,有暗流悄然涌动,虽未破冰,却已让坚冰深处产生了极细微的、唯有同源气息方能察觉的松动。

  谢墨微的心境,近来颇为宁和。

  这并非一种外显的欢愉,更非情绪起伏。于他而言,“心境宁和”是一种极其内敛的状态,体现在最细微的感知变化上。比如,他今日端坐于寒玉蒲团上引导东来紫气时,周身流转的灵力比平日更显圆融顺畅,那总是微蹙的眉心,竟罕见地舒展开来,如同坚冰深处透出的一线微光。又比如,他端起那杯千年如一日的“静心兰”时,浅琉璃色的眸子在氤氲茶雾后,少了几分惯有的疏离与淡漠,多了一分沉浸其中的专注与平静。

  这种异常宁和的状态,已然持续了七日。

  七日来,绝情峰上的风雪依旧,但笼罩整座山峰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孤绝意味,却微妙地淡化了。并非威压减轻,而是那种拒人千里的极致寒冷,似乎收敛了最刺骨的锋芒。巡山的仙鹤敢在寒玉殿外稍作停留,梳理羽毛;一些耐寒的灵草,也试探着在背风的石缝间,多展露了几分生机。

  最直观感受到这细微变化的,是未恙。

  这日清晨,未恙照例在广场上演练“流云剑诀”。经过数月潜心修习,他的剑招已初具形态,暗红色的“情之剑”在他手中也逐渐驯服,剑光流转间,多了几分契合与呼应。然而,根基尚浅,心绪仍是最大阻碍。一套剑法使到后半段,因昨日一个小小失误被师尊点破的记忆浮现,手腕微微一抖,剑势立时出现了一个不该有的滞涩。

  若是往常,哪怕再微小的偏差,也逃不过谢墨微的感知,随之而来的常是一句清冷的提点,或是一缕引导其反思的气机。未恙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调整呼吸,准备承接师尊的审视。

  然而,预想中的寒意并未如期而至。

  他忐忑地收势,偷偷抬眼望去。只见谢墨微不知何时已静立于殿前廊下,霜白色的衣袂在风中轻扬,目光正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却并非以往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寒,更像是一面映照万物的冰镜,清晰,却不带压迫。谢墨微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然后,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那摇头的幅度极小,与其说是否定,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指引?仿佛在示意:“此处有偏,需留意。”

  未恙怔住了,几乎以为自己错觉。他眨了眨眼,再看时,谢墨微已移开目光,望向远山云海,侧脸线条依旧清冷,但周身那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极致寒意,确实缓和了些许。

  “是……弟子明白!”未恙压下心中讶异,连忙收敛心神,重新起手。这一次,他心无杂念,将剑诀从头演练。说来也怪,或许是心态稍定,剑招竟比之前流畅了许多,连“情之剑”传来的共鸣都显得格外清晰温顺。

  练剑完毕,未恙垂首侍立,等待师尊训示。按照惯例,即便他今日未出大错,也少不了一番教诲与警醒。

  谢墨微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他,淡淡道:“气浮于表,力未沉根。明日练剑前,可多运行三个周天‘凝冰诀’,稳固根基。”

  话语内容依旧是点拨,但语气……却平和得出奇。没有苛责,没有冷意,就像在陈述一个修炼中的寻常现象。而且,他居然给出了具体的调理方法?这在以往,多是让他自行领悟。

  “是!谢师尊指点!”未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连忙躬身应道。

  谢墨微不再多言,转身步入寒玉殿。未恙看着那消失在殿门后的清冷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挠了挠头,感觉今天的师尊……好像比往日更容易接近了些?就像是一座依旧覆盖着冰雪的山峰,但山间的风,似乎不再那么刺骨了。

  接下来的几日,未恙愈发确信,并非自己错觉。谢墨微依旧寡言少语,神情淡泊,但那种无形的、令人时刻自省的压力,确实减轻了。他讲解功法时,语速似乎比往常更显沉静(虽然依旧言简意赅);指出不足时,虽仍直指要害,却少了那份令人心惊的锐利;甚至有一次,未恙因连日修炼疲惫不堪,在打坐时精神稍有涣散,惊醒后惴惴不安,以为必受训诫,结果谢墨微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这种变化,细微得如同冰原上悄然变化的冰晶结构,无声无息,却真实地影响着绝情峰的气息。连那终日呼啸的山风,吹拂而过时,似乎都少了几分侵肌蚀骨的寒意。

  未恙自然不知师尊心境变化的缘由,他只将这归功于自己近日“略有进益”,使得师尊稍感宽慰。于是修炼更加专注,心中那份对师尊的敬畏里,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安心”的感触。

  而此刻,远在东方妙严宫的东岳仙君昭泞,正于一面水镜前,含笑感受着从南海之巅隐约传来的气息波动。他虽无法窥探具体情景,却能清晰感知到那片极寒之地气韵的微妙转化。

  “墨微近日,心境似乎颇为澄澈。”他轻抚着身旁一株新发的灵植嫩芽,唇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作为执掌生发轮回的青帝,他对万物气机的感知最为敏锐。谢墨微那持续了七日的、如同深潭微澜般的宁和气息,如何能瞒过他?

  他自然能推测几分缘由。北子那家伙,虽远游未归,但以其性情,定是暗中传回了什么讯息,或是某种约定好的归期将至的感应,抚平了墨微心中因挚友远行而产生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这让他倍感宽慰。他们四人,道虽不同,却气息相连,心绪相牵。墨微心镜明朗,于他们所有人而言,皆是安然之事。

  “如此便好,”东岳轻声道,目光温和,“愿这份宁和,能长久相伴。” 他端起手边一杯“春发生”,茶汤清苦,回味却甘。就如同此刻绝情峰上的气息,表面依旧清寒,内里已是一片澄明。

  绝情峰上,谢墨微静坐于寒玉殿内,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案上一只空置的茶杯。那是北子往日来时,惯用的那只。他浅琉璃色的眸子深处,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与冰雪同色的微光,如星辉般悄然闪烁,旋即又隐没于无尽的平静之下。

  他心境确实宁和。因为一个月,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