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地道里的“水战”-《皇叔,我真不想当皇帝啊!》

  四月二十二的亥时,西山暗河的水汽像层薄纱,裹着地道里的土腥味往人骨头里钻。

  萧砚蹲在土壁旁,手里的铁锹尖已经磨得发亮,他盯着面前那道若隐若现的水痕,鼻尖能闻到股熟悉的咸涩——和上次从茅房地道里挖出来的水味不同,这是纯粹的河水腥气,带着点水草的甜。

  “皇叔,快了。”他压低声音,铁锹往水痕最浓的地方捅了捅,土壁“簌簌”掉渣,露出道细缝,能看见里面晃动的水光,“这墙后面就是暗河!”

  皇帝蹲在他身后,手里的夜明珠泛着暖黄的光,照亮土壁上的海鸟纹刻痕——这是他们从东宫地道一路追来的标记,每道纹都指向暗河的方向。“小心点。”皇帝的声音比暗河的水还冷,“裴党肯定在附近设了岗。”

  萧砚“嗯”了声,铁锹尖贴着细缝慢慢挖。土块掉在水里的声音顺着缝传出来,“叮咚”响,像在敲小锣。挖到第三下时,土壁突然“哗啦”一声塌了,冰冷的河水瞬间涌进来,溅了萧砚满脸。

  “娘的!”萧砚抹了把脸,刚想骂句脏话,就见暗河里漂着两个黑影——是两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背着鼓鼓囊囊的皮囊往上游走。皮囊上的水顺着缝往下滴,落在水里“咕嘟”冒泡,萧砚借着夜明珠的光一看,差点咬掉舌头——皮囊缝里露着半截枪头,铁色在水里泛着冷光!

  “裴党!”萧砚的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皇帝按住了。

  “别出声。”皇帝的指尖往暗河对岸指了指,那里的土壁上系着根麻绳,绳头垂在水里,显然是裴党用来固定接应船的,“他们在运兵器。”

  两个黑衣汉子似乎没察觉地道里的动静,还在低声说话。萧砚竖起耳朵,只听见“海鸟岛”“月港”几个词,声音被水流搅得碎,却足够让他心跳加速——这两个地名,他在娘的旧日志里见过,说“海鸟岛藏着裴氏的根”。

  就在这时,其中个汉子突然回头,目光扫向地道口的方向!萧砚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前扑,想把皇帝往土壁后拉,可身子刚动,就见那汉子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刀,刀鞘撞在皮囊上,发出“哐当”的响!

  “动手!”皇帝的喝声还没落地,人已经冲了出去。夜明珠的光在他手里划了道弧,直往汉子脸上照!

  那汉子被光晃了眼,手一歪,刀没拔出来,反而撞在旁边的皮囊上,里面的枪头“哗啦啦”掉了半袋,砸在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另个汉子见状,抄起身边的木桨就往皇帝身上抡,桨头带着风声,眼看就要砸中皇帝的肩!

  “皇叔小心!”萧砚急了,手里的铁锹没地方扔,干脆顺着土壁往旁边的土堆扑——他记得刚才挖地道时,这里堆着半塌的淤泥,是前几天下雨积的,软得像烂泥。

  他这一扑,土堆“轰隆”一声塌进暗河,淤泥瞬间把河道堵了大半。两个黑衣汉子正往前冲,脚下突然一滑,“噗通”掉进齐腰深的水里,淤泥糊了满身,活像两只刚从泥里捞出来的泥鳅。

  “狗娘养的!”左边的汉子骂着,手在水里乱抓,想摸掉脸上的泥,可越抓越糊,眼睛都睁不开。右边的汉子稍微机灵点,手往怀里掏,像是要摸什么信号弹。

  皇帝哪会给他们机会?他抄起萧砚掉在水里的铁锹,抡圆了往右边汉子的后脑勺拍去。“咚”的一声闷响,那汉子连哼都没哼,直挺挺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皇帝的袍角。

  左边的汉子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往对岸的麻绳扑,想抓着绳往上游逃。可他刚抓住绳头,就听见“咕咕”两声,一道红影“扑棱”着翅膀从地道里飞出来,直往他屁股上撞!

  是“大将军”!

  萧砚早上把它塞进怀里带来的,本来想让它帮忙放哨,没想到这鸡见了水比见了桂花糕还兴奋,直接从地道口飞进了暗河。它显然把那汉子的屁股当成了新窝,尖喙对着布料猛啄,几下就啄出个洞,露出里面沾着泥的内裤。

  “哎哟!什么玩意儿!”汉子疼得直蹦,手一松,麻绳从手里滑出去,整个人在水里打了个旋,正好撞在皇帝伸过来的铁锹上。“咚”又一声,这汉子也栽进了水里,和同伴漂在一起,像两具翻了的皮囊。

  “哈哈哈!”萧砚笑得直拍大腿,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将军!你这招‘鸡啄屁股’绝了!比我爹当年在边关用的绊马索还管用!”

  皇帝没理他,蹲在水边翻两个汉子的皮囊。夜明珠的光落在皮囊里,照亮了里面的兵器——有枪有刀,还有些巴掌大的铁牌,上面刻着个“月”字,和苏伶月戏班的标记一模一样。

  “皇叔,你看这个!”萧砚突然从右边汉子的怀里摸出张羊皮纸,纸页用蜡封过,没被水浸湿。他展开一看,倒吸口凉气——是张南洋据点分布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十几个地名,“海鸟岛”“月港”“黑礁湾”……每个地名旁都画着个小小的船锚,和娘的凤印底座上的纹路,连锚链的环数都分毫不差。

  皇帝的目光落在“海鸟岛”的标记上,指尖轻轻摩挲。那标记是只展翅的海鸟,鸟头朝东,翅膀的弧度和萧砚从东宫地道里挖出来的铁盒帕子上的纹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让人心跳的是,这海鸟的轮廓,和萧砚母亲日志里画的“希望之鸟”,连尾羽的根数都一模一样。

  “原来‘希望之鸟’不是传说。”皇帝的声音有点哑,夜明珠的光映在他眼底,像落了两颗星星,“你娘当年画这鸟,是在暗示海鸟岛的位置。”

  萧砚的手指在“海鸟岛”三个字上轻轻按了按,纸页的蜡封下似乎还藏着东西。他用指甲刮了刮,蜡层裂开,露出里面的细字:“五月初三,潮涨时,‘月’字旗船至黑礁湾接货。”

  “五月初三……”萧砚的心跳快了些,“就是后天!”

  皇帝把分布图折好揣进袖袋,又从汉子的腰间摸出块玉佩——是麒麟佩,左前爪握着颗珠子,和谢云父亲丢失的那枚,连珠子上的裂纹都分毫不差。“这两个是裴党的核心成员。”皇帝的指尖在玉佩上捻了捻,“能接触到南洋据点的,至少是分舵主级别的。”

  萧砚看着水里漂着的两个汉子,突然觉得这暗河的水好像没那么冷了。他想起早上出发时,小禄子塞给他的桂花糕还在怀里,摸出来一看,果然没湿。他掰了半块递给皇帝:“皇叔,垫垫肚子。等会儿咱顺着暗河往上游走,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接应船!”

  皇帝接过桂花糕,咬了口,甜香混着暗河的水汽,竟有种奇异的暖。他抬头看向暗河上游的方向,夜明珠的光顺着水流往前伸,能看见远处的水面上漂着片海鸟羽毛——和萧砚母亲旧帕上的羽毛,一模一样。

  “走。”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让他们看看,东宫的‘浪荡子’和‘老皇帝’,怎么端了他们的老窝。”

  萧砚“嗯”了声,把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刚想喊“大将军”跟上,就见那只傻鸡正蹲在黑衣汉子的皮囊上,尖喙对着枪头猛啄,像是在跟铁较劲。

  “你这鸡!”萧砚又气又笑,伸手把它从皮囊上揪下来,“再啄就把你扔回御膳房当烤鸡!”

  “大将军”委屈地“咕咕”叫着,翅膀还护着块从皮囊里掉出来的铁牌,上面的“月”字在夜明珠的光里闪着亮。

  暗河的水还在往地道里渗,带着兵器的铁味和桂花糕的甜香。萧砚跟在皇帝身后,手里的铁锹尖偶尔碰到水底的石头,发出“叮咚”的响,像在敲着进军的鼓点。他知道,这趟暗河“水战”只是个开始,后天的黑礁湾,才是真正的较量——而那张标着“海鸟岛”的分布图,就是他们撕开裴党海外阴谋的第一把刀。

  亥时的风顺着地道口往里灌,带着远处寺庙的钟声。萧砚摸了摸怀里的凤印,底座的船锚纹贴着心口,温温的。他抬头看向皇帝的背影,夜明珠的光把皇叔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座山,稳稳地挡在他前面。

  这趟挖地道的“越狱”计划,早就变成了追凶的正道。而暗河尽头的黑礁湾,正等着他们去揭开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