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抓包现场的“野兔腿”-《皇叔,我真不想当皇帝啊!》

  四月初五的申时,西山后山的阳光被槐树叶筛得碎碎的,落在萧砚鼻尖上,暖得人发懒。

  他蹲在火堆旁,手里举着条油光锃亮的野兔腿,啃得满嘴流油——刚才小禄子撒盐时手一抖,右边的腿盐多了点,左边的正好,他正抱着左边的“精华腿”啃得入神,连皇帝的脚步声到了身后都没察觉。

  “世子爷,您慢着点!油滴脖子上了!”小禄子蹲在旁边,手里还攥着半袋孜然,见萧砚的青缎袍角沾了块油迹,急得直摆手。

  萧砚含糊不清地“嗯”了声,牙齿咬在脆嫩的皮上,“咔嚓”一声,肉汁溅在他手背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眯成条缝:“你懂什么?这叫‘原汁原味’……”

  话音未落,后腰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下。

  萧砚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野兔腿“啪嗒”掉在地上,在草丛里滚了两圈,正好停在双皂靴前。那靴子绣着暗龙纹,鞋尖沾着点槐树叶——是皇帝的鞋。

  “皇叔?!”萧砚的脸“唰”地白了,比后山的槐花还白,他慌忙用袖子擦嘴角的油,结果越擦越花,活像只刚偷吃完蜂蜜的熊。

  小禄子“噗通”跪在地上,怀里的孜然袋掉了,粉末撒在草地上,香得呛人:“陛、陛下!是奴才怂恿世子爷的!您要罚就罚奴才!”

  皇帝没看小禄子,目光落在地上的野兔腿上。那腿烤得确实好,皮焦里嫩,油光顺着草叶往下淌,连沾着的泥土都透着股香。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兔腿,指尖沾了点油,却没嫌脏,反而放到鼻尖闻了闻。

  “盐放少了。”皇帝的声音里没带怒气,甚至还带着点点评的意味,“孜然也撒偏了,左边的腿没味。”

  萧砚愣在原地,嘴里的肉渣还没咽下去:“皇叔……您、您也懂这个?”他以为皇叔只会批奏折、念经书,没想到还会评烤野兔。

  皇帝挑眉,用拇指蹭掉兔腿上的草屑,张嘴咬了一口——动作比萧砚斯文,却也吃得香。“当年你爹带我在边关烤过。”他的眼神飘向远处的山尖,那里的云正慢悠悠地飘,“他烤的野兔,能把十里地的狼都引来。”

  萧砚的耳朵红了红。他从没见过爹,只从皇叔和娘亲的旧日志里知道,爹是个能文能武的将军,却没想到还会烤野兔。“我爹……也爱在后山烤东西?”

  “不是后山,是边关的烽火台。”皇帝嚼着肉,声音有点哑,“那时候他刚打了胜仗,把缴获的野兔架在烽火台上烤,盐巴还是从敌军干粮里抢的。”他瞥了眼萧砚,“你这手艺,比你爹差远了。”

  萧砚不服气地嘟囔:“我这是第一次烤!”话虽这么说,却悄悄往皇帝身边凑了凑,想听听更多关于爹的事。

  不远处的槐树林边,方丈正站在陡坡上,手里的禅杖斜斜拄着,对身边的小和尚低语。那小和尚约莫十岁,穿着灰布僧袍,睁着圆眼睛往这边看:“师父,他们不是来上香的吗?怎么在烤兔子?”

  方丈的嘴角勾了勾,眼底的光却有点冷:“皇家的人,都爱在后山‘祈福’。”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当年老方丈说,先帝也爱在寺后烤鹿肉,说是‘祭山神’。”

  小和尚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扫帚在地上划着圈:“那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们?寺里不让杀生……”

  “不用。”方丈拍了拍小和尚的头,目光扫过萧砚脚边的火堆,“让他们‘祈福’吧。”他转身往寺庙走,禅杖敲在石头上,发出“笃笃”的响,像是在打某种暗号。

  这边,皇帝已经啃掉了大半只兔腿。他咬到一块硬东西,“咯嘣”一声,差点硌掉牙。“什么玩意儿?”他皱着眉,伸手从嘴里掏出块东西——是片碎布,灰黑色的,被油浸得透亮,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裴”字。

  萧砚的眼睛瞬间亮了:“皇叔!这是……”

  皇帝把碎布捏在指尖,对着光看。布片的边缘很新,像是刚从衣服上扯下来的,“裴”字的针脚很密,和之前在地道土壁上刻的“裴”字笔迹有点像。“是裴党的人。”他的指尖摩挲着布片,“这野兔,怕是啃过他们的衣服。”

  小禄子也凑过来看,吓得脸都白了:“那、那这兔子……”

  “兔子没事。”皇帝把碎布揣进袖袋,又咬了口兔腿,“但裴党的人,肯定在这后山待过。”他抬头看向槐树林深处,那里的草被踩出条隐约的小路,通向寺庙的后墙,“他们从寺里出来,往这边走,要么是藏了东西,要么是在挖地道。”

  萧砚想起昨晚地道里的“裴”字刻痕,心里咯噔一下:“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急。”皇帝把啃干净的兔腿骨扔给旁边的野狗,野狗叼着骨头,摇着尾巴跑了,“先把这只兔子吃完。”他指了指火堆上剩下的半只野兔,“小禄子,再撒点盐。”

  小禄子愣了愣,赶紧拿起盐袋:“哎!”

  萧砚蹲在皇帝身边,看着他熟练地转动铁叉,把野兔翻了个面,油滴在火上,“滋滋”响。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皇帝的发顶洒下金斑,他的侧脸比平时柔和了些,像是回到了和爹一起烤野兔的当年。

  “皇叔,”萧砚小声问,“我爹……他烤野兔,也会盐放少吗?”

  皇帝笑了,眼角的细纹在光里很清晰:“他啊,总把糖当盐撒,烤出来的野兔甜得发腻。”他瞥了眼萧砚,“但比你这没味的强。”

  萧砚的耳朵又红了,却忍不住笑——原来威风凛凛的爹,也有这么糗的时候。

  火堆上的野兔渐渐凉了,香气却更浓。方丈站在寺庙的角门后,看着后山的两个身影,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他从袖袋里掏出个青铜哨子,轻轻吹了声,哨音很轻,却能穿透槐树林,传到山后的密道里。

  密道深处,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趴在土壁上,听见哨音,立刻停了手里的活。为首的人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玉佩上的“裴”字,和皇帝从兔腿里发现的碎布上的字,一模一样。

  “方丈的信号。”黑衣人低声道,“皇家的人在后山,暂停挖地道。”

  其他人点头,悄悄退进黑暗里,只留下土壁上刚刻到一半的“裴”字,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后山的火堆渐渐熄了,只剩下灰烬里的火星子。萧砚把最后一块兔腿肉塞进嘴里,摸了摸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皇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袖袋里的碎布硌着掌心,提醒着他这趟“祈福”,远没结束。

  “走吧。”皇帝往寺庙的方向走,“去前殿看看,方丈的‘经’念完了没有。”

  萧砚和小禄子跟在后面,小禄子还在小声嘟囔:“世子爷,陛下啃的那只腿,是不是就是您刚才掉的?”

  萧砚的脸又红了,踹了他一脚:“闭嘴!”

  槐树林里的风吹过,带着草香和烤肉的余味。皇帝走在前面,指尖捏着袖袋里的碎布,心里清楚——裴党的密道,就在这后山的某个地方。而这只带着“裴”字碎布的野兔,不过是个开始。

  远处的寺庙里,钟声突然响了,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萧砚抬头看向寺庙的金顶,阳光在上面闪着亮,却觉得那光里,藏着说不出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