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离开雍王府-《六艺通杀:我在南朝当暗卫丫鬟》

  那便是王家在屏城的定海神针,王老太君。

  那一声“仪儿”,唤醒了神思飘忽的王婉仪。

  她原本颓然倚在榻边,似已被这漫长黑夜抽干了最后一丝精气。

  却在听闻这声呼唤的刹那,如同回光返照般生出一股力气。

  她站起身来,踉跄着扑了过去,跪倒在那老妇人膝下,将头埋进那紫色的衣摆里,压抑了一整晚的惊惧与委屈,化作了细碎而压抑的呜咽。

  “太君……”

  “好孩子,莫哭。”老太君的手轻轻抚摸着王婉仪凌乱的发髻。

  “是我们这些老骨头无用,让你受惊了……王家,终究是欠了你的。”

  侍女极有眼色地搬来了一把紫檀圈椅,垫上了厚厚的软垫。

  林昭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君坐下,动作轻柔。

  老太君坐定,目光平缓地投向门外的刘怀彰,淡淡道:

  “世子,可否容老身与我这不懂事的孙女,单独说几句话?”

  刘彰得体地施礼长揖:“是怀彰思虑不周,打扰老太君了。”

  说完,马上退出院子。

  一时之间,小院内的王府护卫也退了个干净。

  老太君坐定后,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

  最终落在了那个被绑成粽子、蒙着头扔在地上的卢瑛身上。

  “这也是个不懂事的。”

  老太君轻轻叹了口气。

  “解了吧。大半夜的,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侍女应声上前,解开了卢瑛身上的绳索,又扯下了她蒙头的布。

  卢瑛重获自由,发髻散乱,满脸泪痕。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老太君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注视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太君端详了她片刻,摇了摇头。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都苦了你们了……送她回去吧,莫要伤了她。

  告诉世子,侧妃受了惊,让他好生安抚。”

  卢瑛被侍女搀扶着往外走,到了门口,她的贴身侍女迎了上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女娘”,主仆二人仓皇离去的声音渐渐远去。

  随着卢瑛的离开,那一直笼罩在院子上空的杀伐之气,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紧接着,老太君轻轻摆了摆手。

  屋内的侍女们,连同王婉仪的心腹,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且从外面将房门紧紧关上。

  屋内,只剩下了老太君、王婉仪,还有站在一旁的林昭。

  此时,我的目光透过缝隙,落在了林昭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锦袍,即便是在这深夜,也显得俊郎出挑。

  只是那张脸庞苍白得有些过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显然是蛇毒未愈,身子还虚得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赶过来了。

  此刻身形笔直,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一片死寂中,老太君并没有看向衣柜。

  而是垂着眼皮,手里慢慢转动着那串沉香佛珠,淡淡地开口道:

  “出来吧,里头闷得慌。”

  我和何琰在柜中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无奈与敬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这位老太君恐怕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何琰深吸一口气,率先推开了柜门。

  外面的空气涌入,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寒意,瞬间冲散了柜中那暧昧而燥热的气息。

  我们二人的身体都已经僵硬不堪,何琰迈出第一步时甚至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回身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撑着柜壁,自己走了出来。

  我是侍卫,他是郎君,在黑暗中我们可以相依为命,但在光明下,规矩不能废。

  何琰并未强求,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快步走到老太君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孙儿何琰,拜见老太君。惊扰了太君清梦,实在是罪过。”

  我也紧随其后,在他身后侧方跪下,头垂得很低。

  老太君停下了手中转动的佛珠。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何琰一番,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一晃又一年过去,都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这一身气度,倒是有几分你外祖父当年的影子。”

  “太君谬赞。”何琰低头应道,态度谦卑而诚恳。

  老太君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何琰,落在了跪在他身后的我身上。

  此时的我,脸上还戴着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

  一身夜行衣,看起来就像是个最不起眼的死士。

  “那是我的护卫。”

  林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直接挡在了我和老太君的视线之间。

  他一脸“我很无奈”的表情,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地上的何琰,带着几分嫌弃地说道:

  “这次南下路途凶险,我又……咳咳,我又受了点小伤,实在不放心琰兄他一个人乱跑。

  这不,就把我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借给他护身了。”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回头瞪了我一眼。

  “让你护着琰兄,怎么护到人家女娘房里来了?回头看我不扣你半年的月钱!”

  我低着头,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过,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老太君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出声,伸出手指虚点了点林昭。

  “就你这般没个正形。既然是你的人,那老身我就不多问了。”

  她挥了挥手:“罢了!都起来吧!跪着也不嫌膝盖疼。”

  我和何琰这才谢恩起身。

  起身的瞬间,我感觉一道视线紧紧黏在我身上。

  抬头一看,林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

  仿佛在说:“看吧,没了我,果然不行。”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似乎都要随着这黎明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但我们都清楚,真正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刘怀彰还在外面,雍王府的重重守卫还在,我们依然是瓮中之鳖。

  老太君看了一眼窗外,缓缓站起身来。

  王婉仪连忙上前搀扶。

  “天亮了。”

  老太君淡淡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苍凉。

  “这府里乌烟瘴气的,老婆子我呆不惯。”

  她转头看向王婉仪,语气变得慈爱。

  “仪儿,今日是初一,你陪我去城外的普济寺住几日吧。

  正好我也想去听听经,斋戒几日,给家里人祈个福,也顺便给你压压惊。”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扫过何琰、林昭还有我,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

  “你们几个,也一起去吧。年轻人火气大,听听经,静静心,总是好的。”

  我心头猛地一跳。

  这就是老太君给出的破局之法!

  普济寺在城外,香火鼎盛,且地位超然。

  只要出了这雍王府的大门,到了普济寺,那就是天高任鸟飞。

  刘怀彰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带兵包围佛门净地,更不敢阻拦王家老太君去礼佛。

  这哪里是去听经,分明是借着礼佛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护送我们出城!

  “是,孙儿遵命。”何琰立刻反应过来,深深一揖。

  林昭也笑嘻嘻地拱手道:“太君英明,我也觉得最近晦气重,正想去求个平安符呢。”

  王婉仪擦干了眼泪,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仪儿这就去安排。”

  一刻钟后,雍王府的侧门大开。

  几辆挂着王家徽记的马车,在晨曦的微光中缓缓驶出。

  并没有大张旗鼓,却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尊贵。

  我扮作侍卫,骑马跟在林昭的马车旁。

  何琰则被安排在了另一辆马车里。

  当我们经过前院时,我看到了刘怀彰。

  他站在晨雾中,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几辆马车。

  但他终究没有动。

  在他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府兵。

  还有那条此时已经被牵住、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的黑犬。

  林昭掀开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张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

  他远远地冲刘怀彰点了点头,甚至还极其欠揍地挥了挥手,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道别。

  刘怀彰的脸颊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心知肚明,老太君亲自来接人,已是王家给的最大台阶。

  此刻放行,尚可彼此解释为“一场误会”。

  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队从他面前经过。

  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沉重的城门开启的声音,那是自由的声音,也是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暗夜博弈,终于尘埃落定的回响。

  出了城,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