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流放之地-《六艺通杀:我在南朝当暗卫丫鬟》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离开那座破庙后,我直接奔赴沧江渡口。

  沿途经过了一片极为特殊的区域——南境流放地。

  这片土地,在南朝的版图中,是一块烂疮。

  湿热、瘴气、毒虫,还有比这些更可怕的人心。

  脚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泥腥味,偶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

  我压低了斗笠,身形如狸猫般在枯树与乱石间穿梭。

  这里是官道之外的“野径”,也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最喜欢的路径。

  多年前,我曾在这片混乱无序的法外之地,布下过两枚属于我自己的暗子。

  我想要有我自己的暗子,就象上次海匪之战,陵海城的情报网,紧急之下,我也只能使用了一次。专属于自己的,用起来便便利得多。

  此事,三郎君其实是知晓的。

  以他的敏锐和对我的掌控,我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从未点破,也从未插手干涉,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刻意避开这两人所在的区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又或者,是特意留给我的一点私人空间与退路。

  自从随他去了京师,我便再未与这两人直接联系过。

  但即便如此,按照当初定下的规矩,每隔固定的时日,依然会有加密的信息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辗转递送到我的手中。

  今日既是经过,我便动了心思,想要顺道看看。

  前方隐隐绰绰出现了火光,那是流放营地的哨卡。

  我伏在一株巨大的榕树横出的气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条蜿蜒如死蛇般的道路。

  一队衣衫褴褛的人正缓缓挪动,脚镣手铐撞击出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是流犯。

  借着火把摇曳的光,我看清了他们的脸。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

  他们大多是曾经在京中犯事的官员家眷,或是得罪了权贵的倒霉鬼。

  如今,他们被剥夺了姓名和尊严,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向更荒蛮的深处。

  我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押送的官差。

  他们手里提着鞭子,腰间挂着酒囊,神色倨傲而暴戾。

  这里是南境腹地,同样是王刺史的管辖范围。

  那些走私的商队,带着价值连城的乌沉木、兵器和私盐,要将货物运出西境,这片流放地是必经的屏障。

  如果是寻常商旅,走到这里早就被扒了一层皮。

  可是,刘怀彰他们的货,却能在这片充满了贪婪与剥削的土地上畅行无阻。

  这说明了什么?

  我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枚冰凉的竹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说明这南境的“天”,早就破了个洞。

  那位唯唯喏喏的王刺史,王家在南境的钱袋子,必然与这条黑道脱不开干系。

  甚至可以说,这流放地的森严守备,恰恰成了走私商队最好的保护伞。

  只有官匪一家,这庞大的利益网才能在乱世中编织得如此滴水不漏。

  正当我准备悄无声息地绕过这片营地时,一阵凄厉的鞭打声和喝骂声,突兀地打破了死寂。

  “老不死的!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救!让你救!”

  “啪!啪!”

  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而惊心。

  我眉头微蹙,目光如电般射向路旁的一处泥潭边。

  那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身形是个老妇人,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竹篓。

  此刻,她正护着身下一个躺在泥水里不知死活的人,任由那粗壮的官差将鞭子雨点般落在她原本就单薄的背脊上。

  那老妇人虽然被打得浑身颤抖,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双手依然顽固地按在地上那人的胸口,似乎在施针。

  “住手吧,头儿,再打就死了。”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官差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小声劝了一句。

  “死?死了才好!”那领头的官差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着凶光,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啐了一口唾沫,“上面早就交代了,这姓刘的本来就该死在路上!这老虔婆非要不知死活地给他喂药续命!这不是给爷们儿找不痛快吗?”

  原来如此。

  我心中了然。流放途中,死个把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尤其是那些身上背着秘密,或者仇家不想让他们活着走到流放地的人。

  显然,地上那个垂死之人,就是必须被“悄悄处理”掉的目标。

  而这个老妇人,坏了官差的“差事”。

  “他……还有气……”老妇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破碎,却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执拗。

  “我……不能不救……”

  “救人?我看你是阎王爷的催命鬼!”

  那官差大怒,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这一次,他是冲着老妇人的后脑去的。

  这一鞭若是落实了,这老妇人必死无疑。

  我瞳孔微缩。

  作为暗卫,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暴露行踪。

  这世道不公之事太多,我救不过来。

  然而,念头转瞬即逝。

  就在那鞭子即将落下的瞬间,我手指微弹。

  “嗖——”

  一颗并不起眼的石子,裹挟着内劲,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

  “啪!”

  一声脆响,并不是鞭子抽中骨头的声音,而是那官差手中的鞭柄,竟然在半空中莫名其妙地断成了两截!

  那官差只觉得虎口一震,剧痛钻心,半截断鞭脱手飞出,整个人因为用力过猛,失去平衡,狼狈地栽进了旁边的泥坑里。

  “哎哟!谁?是谁?!”他惊恐地爬起来,拔出腰刀,四下张望。

  四周只有黑漆漆的树林,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鬼魅在窃窃私语。

  “头儿……这地方……邪门啊……”

  旁边的年轻官差吓得脸色惨白。

  “这老太婆是附近的‘草鬼婆’,听说懂些巫蛊之术,咱们是不是……”

  那领头的官差看着断掉的鞭子,又看了看那依旧跪在地上施救的老妇人,心里也有些发毛。南境多怪事,他也怕真的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他骂骂咧咧地收起刀,狠狠瞪了老妇人一眼。

  “算你命大!带着这个死鬼滚远点!别死在官道上脏了爷的眼!”

  说完,他招呼着手下,像是躲避瘟神一样,匆匆赶着流犯队伍离开了。

  直到火光远去,四周重新归于黑暗。

  那个老妇人并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四处张望寻找恩人。

  她只是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塞进地上那人的嘴里,然后瘫坐在泥水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静静地观察了片刻,确信周围再无眼线后,才从树梢上无声滑落,像一片落叶般站在了离她十步之外的阴影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两个犯人模样的人出现。

  两人见到立于阴影中的我,身躯微微一震,随即迅速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起来吧。”我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两人起身,垂手肃立。

  我指了指不远处那个还在泥水里挣扎的老妇人。

  一人低声回道,“此人名叫苗姑,当地人叫她‘草鬼婆’,性情古怪,善用草药,也通毒术。常在这一带游走,救治那些被官府遗弃的流犯。”

  通毒术。

  这三个字让我心中一动。

  被救那人既然是官府要除掉的目标,今晚不死,明日也会死。

  但这药婆的恻隐之心,却让她成了这盘棋局中一个意外的变数。

  “今日起,你们二人暗中照拂这个药婆。若是再有官差刁难,做得干净些,别让她死了。”

  我顿了顿,语气加重。

  “切记,不得暴露身份。你们的首要任务,依然是潜伏,盯着这块地方的动向。若有异常,即刻上报”

  “是!”

  两人领命,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处理完这一切,我再次看向那个老妇人。

  她似乎终于缓过劲来,费力地将那个垂死之人扶起,一步一挪地向着深山拖去。

  她的背影佝偻,却透着一股如野草般坚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