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守株待兔-《六艺通杀:我在南朝当暗卫丫鬟》

  那几个海匪头目不敢有半分迟疑,喏喏地再次磕头领命。

  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为首的蒙面人似乎对他们的顺从很是满意。

  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跟着。”

  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向外走去。

  其余几个蒙面人默契地护在他身侧,步伐沉稳,瞬间便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无懈可击的战阵,消失在洞口的暗影里。

  几个海匪头目连滚带爬地起身,慌忙跟上。

  那踉跄的脚步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前途未卜的恐惧。

  我心头一动。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月岛背风的深水港湾。

  那里是所有外来大船停靠的隐秘码头,也是方才我打算摸过去,寻找一艘可以暂时容身的小船以作观察的地方。

  看来,今夜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没有立刻跟上。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何琰的身上。

  他比我先动,却并非是跟在那群人的身后。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更高、更险的路。

  我看见他猿臂轻舒,几个起落间,便攀上了一侧陡峭的岩壁。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与这夜色下的山石融为了一体。

  他寻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一块突出于崖壁、被茂密藤萝遮掩的平台。

  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港湾,将来船的动向,岸上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他自己,则完美地隐匿于黑暗之中。

  我没有效仿他。

  暗卫行事,最忌扎堆。

  何况,我与他之间,虽有三郎君的命令作为联系,却终究算不上真正的同伴。

  我需要我自己的视角,我自己的判断。

  我绕到了港湾的另一侧,潜入一片更为低矮、却也更为浓密的灌木丛中。

  这里离那些人将要等待的位置更近,近到我几乎能闻到海匪们身上尚未散去的酒气和恐惧的冷汗味。这个距离很危险,但也能让我听到更多,看到更多。

  我调整着呼吸,心跳随着潮汐的节奏缓缓起伏,整个人仿佛陷入了龟息之境。

  我的感官却前所未有地敏锐起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远处夜枭的啼鸣,甚至脚下泥土里小虫的蠕动,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港湾里,泊着大大小小数十条船。

  那几个蒙面人与海匪头领抵达了岸边的一片空地后,便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静默地站着,等待着。

  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在黑暗中举起手臂,似乎是做了一个什么手势。

  我眯起眼睛,竭力分辨。

  那不是寻常的军中手势,倒像是一种江湖切口。

  紧接着,我看到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形制古怪的物事,对着海面晃了三下。

  那东西没有发出光亮,却似乎在月色下折射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光。

  片刻之后,远处的海面上,有了回应。

  先是停泊在近处的一艘中型海船上,有人用同样的方式晃动了一下。

  然后,更远处,另一艘船……信号如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地向着无边的黑暗传递开去。

  这套联络方式之缜密、之隐蔽,让我心中一凛。

  这绝非普通军士,更不是什么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

  他们的背后,必然是一个组织严密、势力庞大的存在。

  信号发出后,岸边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成了石雕,只有海风在他们之间穿行。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崖壁上的何琰。

  他守在那里,就如一块亘古便存在的安静石头,无声无息。

  仿佛他已经与那片崖壁彻底同化。

  其心性之坚忍,令人心惊。

  我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念头飞转。

  今日,三郎君给我的任务,只是打探。

  探听清楚这伙人的虚实,查明他们交易的内容,然后即刻回去汇报。

  这是暗卫的准则:在没有明确的攻击指令前,观察,是第一要务。

  哪怕一会有船过来,运送的是金山银山,是能左右战局的兵器图谱,我也只能看,不能动。

  那么何琰呢?他会如何做?

  三郎君给他的回复是:“可以动,但在筹谋妥善再动。”

  那么,今夜,他会动吗?

  他孤身一人,面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以及人数不明的海匪。

  若是动手,胜算几何?他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后手吗?

  还是说,他自信凭借一人一剑,便能在这龙潭虎穴中,搅他个天翻地覆?

  我伏在微凉湿润的草木之间,未动分毫,心里却已是波澜起伏。

  我开始重新评估今夜的风险。

  如果何琰动手,我该如何自处?

  是继续执行我的“观察”任务,作壁上观?还是……出手助他?

  三郎君并未给我协同作战的指令。

  贸然出手,不仅会暴露我自己,更可能打乱三郎君的全盘计划。

  可若是不管,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重围……他目前还是三郎君的得力臂膀。

  我的思绪有些乱了。

  而崖壁上的何琰,依旧静默如初。

  他与我内心的翻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张力。

  他越是安静,我便越是感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

  仿佛他不是在等待一艘船,而是在等待一个可以撬动整个南境格局的契机。

  时间在海浪的吟唱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我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这时,海面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那黑点由远及近,轮廓渐渐清晰。

  那是一艘船。一艘巨大无比的船。

  它没有点一盏灯,船帆也降下了大半,只借着微弱的月光与星光,在黑墨色的海面上缓缓移动。它航行得悄无声息,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它就像一条蛰伏在深海的巨型盲鱼,悄然无声地浮出水面,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向着港湾靠近。

  船体吃水极深,显然是满载。

  上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果真是乌沉木吗?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大鱼,终于要入网了。